兵部衙門。
武庫司公房。
坐對面的葛懷猛抬頭,狐疑打量同僚。
沈威龍瞥了眼:“怎了?”
“感覺……突然換了個人似的?”
沈威龍又看了眼葛懷,確認對方壽元七十有六,未曾變化,便點頭道:“葛大人眼力不差。”
他心裡卻想著:“倩兒的傀儡,只有青雲能察覺異常,為何我的傀儡,連同僚都……”
還琢磨著有空去找雲藏莫師交流一番,葛懷的地中海就湊了過來。
“沈大人,聽說了沒?”
“何事?”
“錦州軍傳回來的消息,破仙弩立功了。”
“哦。”
“部堂大人甚是開心呐,不日將表彰……”
和我無關。
沈威龍不走心地點點頭:“知道了。”
窸窸窣窣的公房,被他這三個字乾得安安靜靜。
“要被外人聽到,多半以為你沈威龍才是部堂……”
卻無人羨慕。
畢竟這種淡然,是——我對當官沒有半點興趣換來的。
離下衙還有半炷香,沈威龍提前離去,走到兵部門口,時間剛好。
眾同僚又是一陣羨慕。
“破仙弩好!”
“沈大人更好!”
“唯獨給沈大人的破仙弩加班不好!”
……
丘槐梓公房。
兵部左右侍郎,外加各司員外郎,愁眉不展。
部堂大人要進行表彰,下面自然要先擬定名單,表明功績,否則部堂大人表無可表,豈非笑話。
開頭皆順,走到沈威龍這兒卡住。
丘槐梓建議跳過,繼續順利下去。
順利完,才調頭過來,針對這塊頑石。
丘槐梓頭疼得緊,左右看看:“諸位,想想法子吧。”
“之前沈威龍年考如何?”右侍郎問道。
氣色好了不少的劉正忙回道:“入武庫司十余年,皆中中。”
“嘖,年年中中,這也是能耐。”右侍郎一聽,就知遇到勁敵了,歎道,“但凡給丘大人笑一個,也不至於此。”
眾人聽得想笑。
丘槐梓愁道:“吳大人莫要打趣,名單明早便要呈上去。”
吳右侍郎這才點點頭,拿出一份軍報。
“情況你們也知道,送到錦州軍的二十架破仙弩,誅滅三位三境修士,重創六位……”
錦州軍開始的目標,只是出錦州西向三千裡。
景田立功心切,親衛指揮使司的先鋒隊一路奔行,兩個月光景,把目標范圍擴大了一倍。
因為一切順利,柳飛黃也未阻止,只是將破仙弩交於先鋒。
正是破仙弩,挽救了遭遇邪修的秦武先鋒。
“景田冒進,功勞去了小半,”丘槐梓皺眉道,“破仙弩所立之功,大頭雖在兵部,沈主事也不可能忽略掉,怎麽搞?”
沈威龍的無欲無求,兵部盡知,甚至有揚名六部的跡象。
平日丘槐梓還能獨自承受其暴擊,這回輪到部堂大人……他不敢賭。
“我與他沒怎麽打交道,”吳右侍郎奇道,“是真的,還是裝的?”
丘槐梓笑了:“忘了沈主事家的碩人誥命怎麽來的?”
吳右侍郎怎舌:“忘是沒忘,就是覺得沒人會如沈主事那般。”
表彰肯定是需要的。
哪怕不為沈威龍,也要做給他人看。
否則賞罰之道崩壞,遺禍甚大。
一乾小高層討論了半天,切身體會到了什麽叫無欲則剛。
“官肯定升不動!”丘槐梓指尖在桌上咄咄咄,“這一點確鑿無疑。”
劉正又小聲道:“他家也不缺錢財。”
“功名利祿,他給斬了仨兒,只剩下名了。”吳右侍郎歎道,“只能從此點出發。”
丘槐梓還沒想到這一條道道,覺得有戲,忙問道:“名從何出?”
吳右侍郎笑呵呵道:“集思廣益,集思廣益。”
眾人:“……”
沈府。
沈青雲端著熱湯,坐在娘身旁,左看看,右瞧瞧,隻覺生活了十八年的家,新鮮了不少。
雲倩倩雙眼紅腫,顯然剛哭過,見狀又笑道:“認不得了?”
“都認得,感覺又都不一樣了。”
沈青雲放下湯碗,手在椅把兒上摩挲。
其上幾道刻痕,他心中都有數。
觸感傳遞出的新鮮,卻令他著迷。
打量完擺設,沈青雲心態調整完畢,開始看娘。
“咦?娘,兩月不見,年輕三兩歲的?”
這可不是拍馬屁。
雲倩倩精氣神的變化,肉眼可見。
“本還打算傳授娘廣場舞絕學的,這下可好……”
沈青雲思來想去,一拍手。
“怕是駐顏丹又起作用了!”
雲倩倩樂道:“是嗎,街坊們也這般說,還問我用什麽胭脂水粉。”
“嘁,膚淺了,不過說到胭脂,”沈青雲笑道,“我從修仙界帶回些許,娘,這可是好東西……”
“你跑修仙界買胭脂去了?”
“人送的。”
“誰會送這種物什?”
“嘿嘿,就喜歡和娘聊天,”沈青雲笑嘻嘻道,“認了位姐,娘,我可跟伱說……”
娘倆兒聊著,沈威龍拎著保溫杯回了家。
“爹,您回來啦!”
“嗯,你們繼續聊。”
沈威龍脫下擋雪的披風遞給百藝,主位落座,擰開保溫杯繼續喝。
耳朵裡聽著秋悲的傳奇經歷,倆公母的心情那叫一個啼笑皆非。
沈威龍還好,人設在那裡擺著。
雲倩倩還得全程驚訝,程度還要隨著故事進展逐漸加深。
“當真幾百歲了?”
“那你外公見了,不得叫聲兒老婆婆?”
“這……這我能叫大女,怕不是要折壽?”
“哎呀呀,不可不可,娘可承受不起……”
“哇,好厲害,還能渡劫呢,不敢想象!”
……
沈威龍聽著雲倩倩無奈的賭氣之語,腸子都擰巴了。
院兒裡。
仨兒寵都開始打滾了。
“夫人是會說話的。”
“聽少爺這語氣,估計要來家裡?”
“我擔心她不敢進門……”
“我不擔心這個,我擔心她連沈府的草,都要拔了帶走……”
“帶走?我賭她現場啃兩口!”
……
說完秋悲,父母並無抗拒之意,沈青雲暗暗松了口氣。
“爹娘不是眼高於頂之人,就是和幾百歲的人打交道,心理上過不去。”
隨後,他挑撿著說些修仙界的趣事。
連直播都看過了,倆公婆還喜歡聽兒子藝術加工過的東西。
甚至還借機詢問一些他們沒看懂的。
“劫天會,你如何拿捏那幫修士人心的?”
“窮人膽子大,富人膽子小,外公教的。”
“也不盡然。”
“娘,那是甜頭不夠,且人都有趨利避害之心。”
“他們可是劫修。”
“您要這樣說的話……劫天會會長還勸我回頭是岸呢。”
“你說的大賣場,為何不在秦武開幾個?”
“爹,難道你想當皇帝?這玩意兒可不興隨便開啊……”
……
一聊一下午。
沈威龍保溫杯杯蓋兒都擰掉了一層皮。
百藝剛端菜上桌,沈青雲就開始抹淚。
“出門在外什麽都好,就是想家裡的牛肉,嗚嗚……”
見兒子吃夔牛臘肉都吃哭了,倆公婆面面相覷。
“夫君,沒剩多少了啊。”
“莫憂,牛肉是青雲外公送來的。”
所以要急也是我爹急?
雲倩倩聞言,又氣又笑,轉而給青雲夾牛肉去了。
“瞧把我兒餓的,好吃就多吃點兒。”
“嘿嘿,我就一說,爹,你也吃啊。”
“他吃素!”
沈威龍伸出的筷子順勢一拐,拐到熗炒蓮花白上去了。
一頓家宴,沈青雲才完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回家。
撐著懶腰出廳,風雪漸小,月亮帶著一幫慘淡的小弟,正在雲海掙扎探頭。
“虎妞,接著!”
好大一根骨頭棒子,嗚嗚打著旋兒飛出。
白地黑空中,一道灰影縱身躍出,花活沒有,主打一個矯健。
“好!”沈青雲負手讚道,“頗有少爺我的風范。”
我的好少爺,你在修仙界倆月,就摔過兩頭牛好不好!
“還少爺的風范,明明是我庚金白虎的……”
虎妞叼著夔牛的骨頭棒子,心頭無語。
小黑雞和狗腿偷著樂。
哢哢哢,哢哢哢……
碩大的骨頭棒子,虎妞幾口就嚼碎下了肚。
“我的乖乖,”沈青雲虎口抵著下巴,繞虎妞三圈,“之前沒見你有這本事啊,來,張開嘴……”
虎妞張嘴,略羞。
沈青雲手指擼了擼小虎牙,探手入內,摳兩下大牙。
“牙口比之前好了不少,虎妞,怎麽感謝少爺我?”
虎妞怔神,少頃恍然。
“少爺以為是那些靈物之功……”
瞧見此幕,小黑雞和狗腿有些麻。
“少爺又要整活了。”
“上次吃幾顆滿天星,我就得雄雞一叫天下白,這回……怕是要我開天辟地了吧。”
“我就不同了,先天受限,毫無一用,主打一個陪伴……”
……
檢查一番仨兒寵,沈青雲滿意。
異種雷牛五境修為,要帶回家,那都得秋悲來帶。
在此之前,最好能讓仨兒寵化靈。
“你倆有多大用,量力而行,”揉揉狗頭,撓撓雞脖子,沈青雲感慨道,“再不濟,多活幾年也是好的。”
感謝少爺讓我倆躺平!
小黑雞和狗腿站得筆直。
“也就是指望我了?”
還在害羞的虎妞,虎頭蹭著沈青雲,開始幻想和少爺的修仙之路。
“少爺帶著我也好,什麽楚漢仙朝的仙皇,一口一個,一口一個……”
小蘆花母子平安。
小九萬羽冠生,身子也大了圈,瞧著瞧著,沈青雲腦子裡就多了一道菜。
此菜,非仔雞不能做也。
“嗯?哼!”
沈青雲哼了自己一聲,走去後院。
後院馬槽依舊是空的。
“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娘就沒出過門啊。”
周伯在一旁笑道:“暫時用著商行的馬車,夫人去過皇宮五六次,人情來往不絕。”
“爭霸賽的事兒?”
“少爺一猜就中,聽說要在宮裡舉行。”
哎。
沈青雲也不知說什麽了,轉而問道:“周伯,我呂哥那事兒,到底什麽情況?”
二人在後院聊。
百藝還在廚房忙活。
磨溪嶺走了一遭,五雷豹抓了八隻。
結果這貨走的是骨感路線,八隻解下來,湊不出千斤,還沒賣相。
“關鍵還不知,該說什麽肉。”
“貓肉不行,少爺不吃,鴨子?太嫩……”
還琢磨著,沈青雲就躥了進來。
“百藝姐,還忙……咦,什麽肉?”
百藝想了想:“鶴肉。”
沈青雲一怔,腦海裡掠過碰瓷的倆家夥,緩緩點頭,並給出指示。
“串起來,烤著吃為上。”
“好的,少爺。”
二人聊了不少,臨走時,沈青雲放下一盒仙脂園的胭脂。
“管夠!”
百藝笑眯了眼:“謝少爺寵。”
目送少爺進了小院兒,周伯耳畔傳音響起。
“老周,本座還得在自己墳頭呆多久?”
“先蹦著吧。”
“卸磨殺驢……”
一切有可能對沈府造成不利的,沈青雲都沒帶進來。
回了小屋,尚有許多事要琢磨,他暫時放下。
在床上小躺了半個時辰,就開始冒汗,兩重意義的那種。
“慘了,百藝姐送的那碗熱湯……”
再多耽擱一會兒,都是對強腎固本四字的不尊重!
沈青雲爬起來跑出屋,開始修行七彩陽光。
修仙界倆月,七彩陽光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我都懶成這樣了,氣力還在增加……”
一邊修行,他一邊體悟自身的變化。
離天譴前,他全身力道近百萬斤。
打霍休那一拳,就百五十萬斤了。
“大人也是夠變態啊,跟撓癢癢一樣……”
沈青雲悻悻少頃,又收攏思緒,繼續琢磨修途。
“煉體方面再無感悟,體內洪流消失,演變成大陸,但氣力還在增加……”
他感覺繼續摸魚下去,煉體的進步也不會受多少影響。
“倒是修仙……”
體內大陸成型時,第七次感悟出現。
“如壞複成,如滅複生;以成五行,陰與陽並……可惜琢磨得不太透徹。”
莫田坊市一行,他接觸到了真正的修仙功法。
秋悲送出的五行坐忘功,也就沈家人看不上眼。
真要丟在莫田坊市,都得炸死不少四境修士。
“相比五行坐忘功,完整的真武隱仙訣第一層更顯晦澀。”
一番比較,差距不明,他心頭也大概有了數。
“估計還要等機緣,我才能真正修行第一層。”
如此一想,他心頭咯噔一下。
“煉體,我借助了七彩陽光,這修仙……怎有種不好的預感?”
修行半個時辰。
沈青雲整理運動結束。
猶豫良久,他跑到小院兒門口,左右瞅瞅無人無寵,咣一聲兒關了門。
“一氣手!”
就像是模子似的,他的一氣手出世多大,如今依舊。
“傷心!”
沈青雲氣得很,越氣越軸,跟當初練力化絲一般,啪啪啪地在雪地裡拍掌印。
沈府的人寵都不敢動彈了。
直到沈青雲抹去掌印,洗漱睡覺,屏蔽時空的力量,才緩緩散去。
“這次,可看出什麽來了?”雲倩倩看向沈威龍。
沈威龍劍眸都要亮炸了,也想不出個頭緒。
“我甚至看不出,那形成一氣手的靈力,從何而來。”
他還有些不服,出現在小院兒,凝神打量雪地裡,被兒子遺忘的一個掌印。
“不可能無根無源。”雲倩倩緊跟現身。
“外界天地靈氣,無絲毫波動……”沈威龍沉聲道,“這一點,依舊符合絕靈體。”
“不在外界,便在他體內?”
說完,雲倩倩自己就搖頭否定了。
沈青雲能被莫田坊市的修士認定為小煉氣,就是感應到他有些許靈力。
關鍵是這靈力,在其體內毫無痕跡,說出現就出現。
強如雲破天和沈威龍,都無法溯源。
思索良久,夫妻倆歎氣消失。
周伯和百藝面面相覷。
“周伯可看出什麽?”
周伯臉都紅了,想了想,沒跟五爪金龍一般見識,歎道:“少爺甚叼。”
翌日。
沈青雲起了個大早。
請安修行洗漱完,便出了門,前往小店。
結果剛出不疾巷,就被人攔了下來。
一瞅眾同僚隱怒的神態,沈青雲就知是楚漢仙朝的事。
“沈哥,李指揮使他……”
“此仇,勢必血債血償!”
……
眾人言語不斷,沈青雲心下感慨。
“過了一晚才來,大人得知後,想必會欣慰的……”
壓下思緒,他問道:“可去了李指揮使府上?”
眾人皆搖頭。
杜奎幽幽道:“李指揮使被追封忠義伯,由律部出面比較好。”
沈青雲點點頭:“你們先去上衙吧,大人可能已經去了。”
“沈哥你呢?”
“我隨後就到。”
小店。
倆小店的掌櫃候在一旁,看著東家吃早飯。
“準備妥當了?”
“回東家,昨兒按照吩咐,連夜趕製,準備得差不多了,開業能應付過去。”
“此去莫田坊市,一切聽從秋上人的安排。”
“是,東家。”
……
三碗火辣辣的肥腸面入肚,沈青雲也囑咐完畢,再次前往雲氏商行。
“小少爺,您要的東西。”
昨日吩咐的東西,今日由商行大供奉送至。
“大叔辛苦了,傷勢可曾好些?”
司馬冤心懷愧疚,歎道:“些許小傷,不值一提,可惜了李大人。”
楚漢仙朝五境侵襲,司馬冤同樣現身出手。
但和在宛城時一樣,他留有余力。
沈青雲也不知這般做是錯是對,安慰道:“大叔莫要多想,雲氏本就不擅武力,再者,能效力的地方,也不止武力一途。”
“少爺說的是。”司馬冤沉吟道,“是否再派人前往一探?”
沈青雲拿起信封,起身搖頭道:“有這個便已足夠,大叔,走了。”
至禁武司。
前去吊唁的律部眾人剛剛返回。
霍休公房內,悲意如山,壓得人喘不過氣。
見沈青雲出現,霍休心頭暗歎。
“一出手,便再送了一座李府,還做得滴水不漏。”
沈青雲離開李府半個時辰後,送了多少禮金,他就已得知。
按理說,此事僭越。
但以雲氏商行的名義送,就正常了。
念頭稍縱即逝,見人來齊,霍休清了清嗓子。
“臨近年關,事情還不少,諸位若想過個好年,這大半月得抓緊了。”
禁武司的事是真不少。
歸墟門和其他宗門前來拜訪,就足以讓大半個朝廷罷工。
“此事最大,一切事務給準備工作讓路,”霍休環顧一圈兒,淡淡道,“籌備工作,由秦指揮使負責,具體事務,我們全力配合。”
眾齊齊應下。
“除此之外,便是內部年考評定,小呂。”
呂不閑接過話頭:“此事由我負責,三日內工作總結交給我,過時不候。”
“咳,”老人廉戰補充道,“過時不候的意思,便是下下。”
此話一出,李指揮使新喪的悲愴,都被衝淡了幾分。
接下來,又說了仙市,不閑門,煉體宗門組團去修仙界闖蕩的事宜。
“煉體宗門外出一事,小沈有什麽想法?”
沈青雲明白霍休的意思,沉吟道:“最重要的,是做到實名製。”
“展開說說。”
“持有秦武籍符者,其利益受朝廷保護,可受修仙界勢力雇傭,偷渡的煉體士,朝廷不管,其所為與秦武無關。”
霍休老眼微亮:“確實如此,只要把控行程,做到此點不難。”
“大人說的是。”沈青雲又道,“雇傭事宜,還是要由官方出面管理,超出官方范疇,為接私活,亦在保護之外。”
霍休聞言,有些猶豫,權衡良久才點點頭:“雖顯拘束,卻不失穩妥,可。”
“這只是初期,”沈青雲笑道,“等秦武煉體士立身了再放開,髒水也潑不過來。”
霍休讚許點頭:“此事你出個章程。”
“屬下遵命。”
再然後,是秦武官方招聘的修士管理。
“秦指揮使之前和我說過,”霍休看向小呂,“你和仙部接頭,出個管理章程,具體方法,和毛易商量著來。”
呂不閑下意識點頭,又愕然抬頭:“毛易是誰?”
呂哥,你照照鏡子就知道啦!
律部眾人齊齊抹了一把嘴。
最後,劉邙的事也提了一嘴兒,柳高升主動請纓,要求主審,霍休老懷大慰,搖頭拒絕。
“義……大人,”柳高升正色道,“此事前因後果,屬下最為清楚……”
沈青雲扯了扯柳高升,悄聲道:“柳兄,你是原告啊。”
諸事吩咐完畢,眾人告辭忙碌。
沈青雲留下。
“奇了,”霍休挑挑眉毛,“之前經過老夫的公房,都貓著的啊。”
沈青雲摸摸鼻子,掏出信封奉上。
“何物?”
“雲氏商隊十余年外出,這條路線,朝極南處,距秦武十八萬裡。”
霍休猛地起身,心臟狂跳。
“他昨日去商行,卻是為了這件事?”
難怪司馬冤星夜兼程,跑了一趟江州!
緩緩坐下,霍休拆開信封,抽出地圖,展開細細打量。
地圖尺開。
其上密密麻麻得像是天譴城地圖。
但細細一瞧,才知其上看似天譴兩坊的距離,實則是兩國的千裡之遙。
“沒想到秦武之南,還有這般多的國度……”
霍休感慨連連,直至地圖右下角,喃喃道:“星海?”
星海,距秦武十八萬裡之遙。
亦是地圖極限所在。
“據商隊的人說,星海島嶼不計其數,族類百余,海產豐富,特產為三日醒,有傳聞,其外有修仙勢力……”
提及三日醒,霍休心臟又是一陣猛跳。
“我可不可以這樣想,就為了那幾片葉子,雲氏商隊跑了十八萬裡?”
頭一次,他為秦武首富四字怎舌。
再抬頭看沈青雲那張好看的臉,還帶著笑意,平平靜靜的,淡漠如初見。
“沒想到,你才是最想給小李報仇的那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