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族地。
因少了悼文BUFF,暫無案發地之悲愴。
入內所見,管你修為高低,人人皆惶然。
好端端的徐家家主,堂堂北洲戰神,講個道把自己講沒了,是個人都沒法接受。
三位大佬互視一眼,愈發坐實了沈青雲的推測。
霍休瞅了一圈兒,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若陛下有個好歹……怕是秦武也會這般茫然無措吧。”
他不禁有些後怕。
此刻回顧自己和秦墨矩的行為,幾乎等同於送死。
刺殺成功率和生還率低得令人發指不說……
若非沈青雲搞事,他們連接近徐保兒都做不到。
“演得倒挺像的,”韓複撇撇嘴,旋即笑道,“但要說思慮縝密,還是沈公子高,哎……這麽大個事兒,都不商量商量……”
霍休瞅了眼上次險些被自己嚇尿褲子的韓複,往日感慨再次浮現。
“傻子怎麽能和小沈交朋友呢?”
臨近徐保兒居所,終於有徐家人反應過來,跑去通報。
“沈,沈公子,韓都督……”
出來迎接的族老,足有八位。
八老心中惶惶,全寫在臉上,無助得仿佛……失去沈青雲的柳高升一般。
是以見了沈青雲,八老似乎看到了光。
“沈,沈公子……”徐老六聲音中,三分茫然兩分無措,剩下一半都是哀求,“此事,此事實在是……”
沈青雲主動握住老六的手,左手還蓋了上去。
“得聞此事,晚輩第一時間趕至,卻也晚了。”
感受到雙手帶來的微暖,老六眼眶濕潤:“沈公子有心……”
“先去看看戰神前輩吧。”
“對對對,沈公子快快請進!”
……
我們……這就進來了?
“比進沈府還輕松啊……”
進沈府還要被尿一泡!
霍休摸摸鼻子,心頭百味雜陳。
靈堂未設。
徐保兒還是在發布會現場講道的模樣。
“像極了仙皇廟的金像啊……”
沈青雲覺得沒有神識查探的必要。
二秋卻審視得異常仔細。
帶來的後果,便是面面相覷。
“神魂消無,徒留遺蛻……”
“下手可真狠!”
……
一乾族老眼巴巴看著沈青雲,似乎在期待什麽。
“這演得也太真了……”
韓複還在吐槽,就聽得沈青雲毫無技巧、滿是感情的言辭。
“諸位前輩,節哀順變,戰神前輩之隕,不僅是徐家乃至楚漢的巨大損失,更是商會無法承受之痛……”
韓複開頭還能樂出來,越聽越不對勁。
這真不想是演的啊!
“莫非……”
韓複臉漸白,緩緩轉頭打量金燦燦的徐保兒。
“站在仙朝頂端的戰神,這,這就少了一個?!”
到底啥情況啊!
沈青雲極會安慰人,更何況還專門練過。
一番哽咽致辭,不僅坐實了徐保兒化道一事,也拉開了徐家祭奠戰神的序幕。
“多,多謝沈公子,”徐老六老淚縱橫,“只是,只是家主死因……”
這倒早安排好了!
韓複猛回神,也不敢再琢磨徐保兒真化道了,忙把悼文的事一說。
這節奏,是不是有些不對啊?
眾族老心亂如麻,也沒敢多琢磨,立刻派人去取悼文。
“沈公子,家主化道,徐家無主……”
秋悲三人聞言,臉色都變了。
尤其霍休,變得那叫個黑。
“劫天會也就罷了,這要小沈入主徐家,再被陛下知曉……”
他正哆嗦暢想,便聽得沈青雲唏噓道:“諸位前輩莫急,此事貴朝廷必然有說法,稍安勿躁便是。”
又說了幾句,沈青雲紅著眼離去。
三位大佬無語傳音。
“小友是真傷心的……”
“我弟就是心善。”
“您二位就別說好聽的了……”
霍休著實有些不好意思。
他甚至能聽到小沈的心聲——
“戰神前輩,您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堂堂戰神,不能不替我乾活啊!”
就好像首富底下的銷冠沒了!
“就這般結束了?”出了族地,霍休問道。
沈青雲看了看天:“大人,還得看楚漢朝廷是何反應。”
是這個理。
霍休下意識點頭,忽而覺得不對勁。
“我們此行,為的就是殺徐保兒……”
徐保兒且不論為何化道,人如今是死得硬邦邦的,還看什麽楚漢反應?
“多半是商會的事了……”
霍休悻悻摸鼻。
那種自己拚命都幾難完成的事,小沈做生意的同時就給辦了的莫名感覺,又鮮明了不少。
“這要是讓陛下知曉……嘶!”
他心裡咯噔一聲:“小沈,陛下那邊……”
“陛下知道,應該會很開心吧?”
小沈,有些事,結果並不重要,過程才重要啊!
霍休淚往心裡流,又不知如何解釋秦墨矩的心裡路程。
秋悲瞥了眼,淡淡道:“秦國主豈會自陷囹圄,霍道友過慮了。”
什麽什麽自陷囹圄?
沈青雲疑惑眨眼,還待問上一問,就被霍休拉到一旁面授機宜。
“大人,有何吩咐?”
“有件事……”霍休沉吟道,“徐保兒雖死,陛下……自然開心,但你也明白,有時候死反倒輕易……”
陛下和徐保兒這麽大仇的?
沈青雲秒懂,拱手道:“大人請放心,屬下知道了。”
霍休還不放心:“如何做?”
“總歸一句話,讓陛下爽起來!”
你這個用詞……
霍休摸索下巴,微笑點頭:“看伱的了,另外,那件事……”
沈青雲表情一苦:“屬下暫時沒思路。”
“不要著急,慢慢來,”霍休鼓勵道,“你的能力我是清楚的,否則也不會將此等關乎秦武社稷的大事交給你……”
一番耳提面命,霍休和二秋告辭,回去伺候秦墨矩了。
“他又讓你做什麽?”秋悲不滿。
沈青雲摸鼻子,秋風不好笑道:“還能是什麽,除了秦王……”
“秋風前輩,”沈青雲忙拱手求饒,“饒了晚輩,晚輩請您喝燒刀子。”
接過燒刀子,秋風不好跑一旁過癮,秋悲沉聲發問。
“事情也差不多了,可以走了吧?”
“姐,要走隨時都能走的。”
“留下來作甚?”
“本來都沒什麽了,結果……”
沈青雲略感無奈。
徐保兒一死,且不說帶來了楚漢仙皇未知態度……
“接下來推廣無線絲一事,怕也要重新規劃了。”
秋悲思忖良久,心中忽然一動,臉色也變了。
“你不會想著去郢都吧?”
沈青雲品味少頃,試探道:“姐,我是想還是不想呢?”
秋悲愣了愣,氣笑道:“我吃飽了想去那種地方!”
“哦哦,那是我誤會了,”沈青雲笑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神神秘秘的……”
秋悲負手輕歎。
這時環顧北洲郡城,她有種打量自留地的感慨。
初來時的各種警惕和緊張,此刻回想起來,頗有些尷尬。
“你對徐家真沒興趣?”
“開玩笑,我可不是……誒?”沈青雲一頓,“姐,我是該有,還是該沒有呢?”
秋悲笑了笑,唏噓道:“只是感慨一下,若羅午坊市亦能如此地這般……”
哦,原來是羨慕。
沈青雲暗樂,也沒接話題,轉而道:“徐家地位應該還是穩的。”
秋悲一怔:“那位可是親自出手。”
言下之意,非怒發衝冠,皇者不可能親動,就如秦墨矩追殺徐保兒一般。
沈青雲想了想:“也有可能是因為太開心。”
“此話怎講?”
“姐,稍安勿……啊,”沈青雲一拍腦袋,拉起秋悲就跑,“姐,給你介紹下我哥!秋風前輩,一起啊!”
伎女閣。
欺負完瘦子,羅永施施然返回,擱老遠舉著留影石,對著柳高升拍日常。
然後被發現了。
“胖子你別動哈!”柳高升黑臉指了指羅永,把玩留影石,“這啥玩意兒?”
拓跋塹用手比了比留影石的形狀,撇嘴道:“一瞅就不正經。”
杜奎打量完笑眯眯的羅永,皺眉提醒:“小心些,可能是暗器。”
“這玩意兒能暗算我?”
柳高升嗤笑,作勢朝地上摔。
我日!
羅永臉瞬黑:“你……”
“誒?嘿嘿嘿,”柳高升一個假動作收回,“一試就試出來了,肯定不是暗器,但指定金貴!胖子,別說我不給你機會,坦白從寬,否則……”
羅永頭疼:“否則什麽?”
“你知道仙皇傳承嗎?”
羅永愣住:“你?”
柳高升看向麻衣。
麻衣把灌湯包倒入嘴,搓搓油乎乎的手,開始解……褲腰帶。
等沈青雲三人返回伎女閣時……
就看到一根長長的繩子,吊在倆樹之間。
倆樹中間吊著五人。
下面還一胖子,舉著留影石狂拍。
五小至今不知留影石幹嘛用的。
但那又黑又硬的東西一懟臉上,他們本能生出無限羞澀,瘋狂閃躲。
“躲什麽躲,方才擲地有聲的狂傲之語呢!”
“好家夥,五個打我一個也叫單挑,臉當屁股使喚嗎!”
“誒誒誒,別這樣,我還是喜歡桀驁不馴的你們,抬頭抬頭……”
“喲,這屁股……Duang!哈哈,手感比之前好了不少啊!”
柳高升本來被吊得直挺挺的。
結果屁股一陣蕩漾,朝頭腳傳播開來,頓時變成了懸於空中,瘋狂湧動的……蛆。
“嘖,好霸道!”
羅永咂舌,都不敢看了,一回頭,見沈青雲滿臉苦笑,心中一咯噔,忙轉過頭衝五人喊。
“從現在開始,你五人便是本道爺麾下童子了……青雲兄弟,這安排如何?”
走上前的沈青雲,苦笑拱手:“永哥安排周全。”
青雲兄弟?
永哥?
五小目瞪口呆。
“沈哥在外面,又有人了?”
柳高升第一個不幹了,瘋狂擺動輸出。
“放我下來,沈哥,這胖子是誰!”
“柳兄莫急,我來介紹,這位……”
待五人落地,介紹業已結束。
且不說一旁看熱鬧的二秋,被羅永的身份劈得外焦裡嫩……
五小卻還在瞪羅永。
“瞧你也是濃眉大眼的啊……”
“怎這般不靠譜?”
“明明認識我們,還裝作不知!”
“甚至……”柳高升一頓,指著留影石問沈青雲,“沈哥,那啥?”
“留影石?”
“啥用?”
沈青雲一解釋,柳高升毛都立了起來,怯怯瞥了眼羅永,把沈青雲拉到一旁。
“沈哥,剛這胖子指著我拍,莫不是……”
“柳兄放心,永哥不是那樣的人。”
“他還拍我……屁股!”
我都忍了大半年了柳兄!
沈青雲握住蠢蠢欲動的右手,拉著扭扭捏捏的柳高升返回。
“既是青雲兄弟的好友,那便是自己人了,”羅永笑眯眯掏儲物袋,“實力都還不錯,鬥法稍顯粗鄙,得練。”
羅永送見面禮,五小有些受寵若驚。
擎天宗是什麽龐然大物,他們只有模糊輪廓,無法具體想象此等龐然大物。
“這……永哥實在太客氣了,”柳高升拿出自個兒儲物袋,大氣道,“永哥自己挑,隨便選!”
羅永也不推辭,神識一掃,手一揚,嘩啦啦三百多杯奶茶,轉入自家儲物袋。
杜奎捧著胭脂盒上前:“永哥……”
羅永嘴角一抽,想了想,硬著頭皮伸手欲接,又見剛栓好褲腰帶的麻衣,再次解褲腰帶……
你實在找不到東西送,可以賒帳的!
“哈哈哈,有奶茶足矣!”
羅永當場婉拒。
剛婉拒胭脂盒和褲腰帶,他眼角旁光又看到拓跋兄弟,一人手裡一瓶藥。
神識一探……
“我的拒絕,實在是太及時了!”
羅永悻悻同時,二秋這才上前。
“永哥,這位乃……”
沈青雲介紹剛開個頭,秋風不好膝蓋都彎成了四十五度。
“哈哈,認識,”羅永扶了一把,“秋門主,幸會幸會。”
沈青雲笑道:“永哥你忘了,是秋風門主……”
秋風不好心裡一哆嗦,忙笑道:“特使說是秋門主,回頭某立刻改回去,說起來和特使離別不過半年,每每思及特使之教誨,某……”
他說著感人肺腑的話,羅永的反應不鹹不淡。
五小都看傻了。
“秋風門主這……”
“太卑微了吧?”
“難道這才是面對擎天宗弟子的正確方式?”
“那我們……”
五小下意識看向沈青雲,直吞口水。
“好說好說,”等秋風不好說完,羅永淡淡笑道,“秋門主所為也可圈可點,望戒躁戒躁,再接再厲……還有,稱我特胖使。”
秋風不好面如土色時,秋悲上前,恭敬道揖。
“木秀宗秋悲,見過上宗特胖使。”
面對秋悲,羅永笑意多了不少。
“經常聽青雲兄弟提起秋道友,咱也不是外人,莫要客氣。”
乖乖!
五小面面相覷。
秋悲卻再拜道:“特胖使平易近人,秋悲卻不可失禮。”
她去過天玄宗。
所以更清楚擎天宗三字意味著什麽。
“呵呵,”羅永想了想,“青雲前些日子提過你的事,我去信問過天玄宗的人,你之落選,非你之過。”
秋悲猛抬頭:“當,當真?”
羅永微笑點頭。
“多謝,多謝特胖使!”
秋悲深深一拜,垂首離去。
姐是不是哭了?
沈青雲目送少頃,對羅永抱拳:“又麻煩永哥了。”
“嗨,一句話的事兒,”羅永笑了笑,旋即咂舌,“她本道心有瑕,結果還能破入五境……嘖,天地之大,無奇不有啊,也算是有氣運之人。”
沈青雲想了想,問道:“像我姐這種情況,還能去天玄宗嗎?”
“兄弟你……”羅永打量沈青雲,少頃唏噓道,“怕是不可能。”
“我也只是隨口一問。”
“哈哈,我也當真的聽!”
隱晦的試探,在兩句話中完成。
等秋悲收拾好心情出現,沈青雲發現自家老姐真實了不少,仿佛……洗去了纖塵一般。
羅永打量少頃,突然問道:“道友修行的,怕不是木秀宗功法吧?”
這都能發現?
秋悲暗暗心驚擎天宗弟子的能耐,恭敬回道:“乃異人夢中所授無名功法。”
沈青雲看向羅永。
“原來如此,”羅永笑道,“此法正大光明,道友真是好福緣。”
秋悲心中一動:“不知……此法青雲可能修行?”
你家青雲連戰神直白的講道都聽不懂啊!
羅永還琢磨措詞,沈青雲已經婉拒了。
“姐,貪多嚼不爛。”
羅永忙點頭:“深以為然!那個,說說正事兒吧。”
所謂的正事,不是徐保兒之死,而是讓徐保兒死的事兒。
揮手布下數道陣法,他率先道出驚人之語。
“由今日之事反推,可見劉信早已注意到北洲之變……”
沈青雲心裡一驚:“所以我們所作所為,他都看見了?”
“他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事。”
“香火之道?”
羅永點點頭。
沈青雲松了口氣,沉吟道:“如此……倒也說得通了。”
柳高升聽得一頭霧水:“沈哥,怎講?”
“劉信出手殺徐保兒,正因其對無線絲產生了覬覦,”沈青雲唏噓,“卻非因怒而殺,否則必會有所提示。”
羅永笑道:“正是如此,讓徐保兒因講道而死,一則全了自己的香火之道,二則保了徐家……”
杜奎皺眉道:“為何要保徐家?”
“為了推廣無線絲,”沈青雲解釋道,“徐家若遭難,無線絲推廣必受牽連,而且……徐家對劉信而言,留存與否都無所謂……如此,朝廷的反應,必然是追封徐保兒……”
正說著,羅永手一抬,希仁入內。
“沈師弟,剛接到仙旨,”希仁吞了吞口水,“徐保兒澤被芸芸眾修,仙皇有感,追封其為忠勇公……”
沈哥開始涉足推衍天機了嗎?
五小汗毛都立了起來。
“青雲,這位是……”
“姐,希仁師兄乃無線門弟子,如今身為郡府監丞,代行郡史之職……”
沈青雲介紹完,又看向希仁。
“希仁師兄,便按仙旨之意操辦喪事……唔,葬禮全程直播,趁戰神尚熱乎,蹭一波熱度鋪鋪貨,顯示器五折出售……”
你死了我就不能拿捏你了嗎徐保兒!
甭說五小和二秋……
羅永都情不自禁坐直了些,頷首而讚。
“青雲兄弟,此計甚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