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兄,柳兄冷靜!”
“沈哥你別拉我,好你個麻衣,你知道我對伱抱著多大期待嗎!”
麻衣黑臉,也看不出紅不紅,不過聽到這話,倒也坦然,悶聲道:“你就說我有沒有撥亂反正吧。”
“還撥亂反正?”柳高升鼻涕泡都噴出來了,罵道,“怎得奎花撲鼻香如何解釋!”
麻衣想了想,道:“我只是稍稍進行了藝術加工。”
麻衣兄是懂傳播學的!
沈青雲聽得連連點頭。
“嗚嗚嗚,”柳高升看向沈青雲,哭嚎道,“沈哥,弄他!”
呂不閑勸道:“好了好了,人杜奎都沒說什……”
話音未落,杜奎翻了個白眼,朝後倒去。
“杜奎兄弟!”
“怎還躺上了,別裝,起來!”
“柳兄,他是真暈了!”
“啊?”
柳高升也關心起來,忙掐印堂。
杜奎悠悠醒轉,隻覺視界裡花裡胡哨的。
花?
奎花?
杜奎臉比霍休白。
此二字,難道就是我的外號………孰不可忍!
“沒想到我杜奎在禁武司打拚半年,竟得了這名聲!”
我都還沒準備好啊!
他鳳眼如刀,四處巡視,切齒嗔喝:“麻衣,成事不足也就罷了,還給我亂取匪號,罪當凌遲!”
凌遲都出來了?
“杜奎這是氣得不輕啊……”
柳高升忙勸道:“杜奎你放寬心,也不一定是匪號,說不定……是花名呢?”
沈青雲聞言,表情緊繃,內裡笑如狼嚎。
“去去去去去!”見杜奎又要暈,呂不閑揮手趕走柳狗,“杜奎你放心,此事我定會……讓小沈給你個交代。”
誒?
我是旁觀者啊。
沈青雲一愣,還沒來得及婉拒,麻衣悶聲道:“都已經這樣了,不如靜觀其變。”
“你這時候想起靜觀其變了?”柳高升瞪麻衣,繼而看向沈青雲,“沈哥,若月月知曉……”
沈青雲忙道:“花長老知道杜奎兄弟是好男兒。”
柳高升臉都垮了:“正因如此才更嚴重啊,我可不想從人變成畜生!”
也是哦。
你喜歡女的,花長老頂多砍你幾飛劍。
“你喜歡男的,她怕是要替天行道了……”
沈青雲一時不知該讚美柳兄才思敏捷,還是讚美柳兄求生欲旺盛。
“你……”杜奎瞪柳高升,氣得不想開口,轉而注視沈青雲,“沈哥,你幫我。”
哎……
沈青雲苦著臉點頭,腦子開始轉動。
半晌過後,他表情漸漸凝重。
眾人見狀,心裡咯噔一聲。
“不是吧,連沈哥都沒辦法?”
正想著,沈青雲肅容看向柳高升。
柳高升似明白了什麽,來了半個戰術後仰,驚道:“沈哥,難,難道要用那一招?”
“正是,如今已是沉屙痼疾之局,只能開大了!”
聽聞此言,杜奎感覺自己半條命都交代出去了,顫聲問道:“多,多大?”
“四個字,以毒攻毒!”
半個時辰後。
沈青雲和杜柳二人登上靈舟啟程。
回望天譴,三人表情凝重。
“沈哥,你這招有用嗎?”
柳高升板臉:“又求著沈哥,又不信沈哥,你這娘……”
杜奎冷視柳高升。
沈青雲忙道:“我這一法,有先例可循,當萬無一失。”
“沈哥不用解釋,”柳高升淡淡道,“我已窺得幾分奧妙,謠言嘛,只要傳得離譜些,那些不太離譜的就會被淘汰。”
沈青雲點頭笑道:“正是如此。”
“只是……”柳高升猶豫道,“呂經歷的謠言咱也傳,怕是……怕是不好吧?”
沈青雲正色道:“呂哥為了你倆,不惜以身入局……柳兄,杜奎兄弟,此事你們要念呂哥的好啊。”
“但為何呂經歷的謠言,聽上去和我的夢一樣?”
柳高升還猶豫要不要問,發現杜奎嘲諷自己的眼神,當即一哼,扭頭走人。
禁武司。
拓跋兄弟敲門。
“進來。”
二人入公房,拱手道:“呂經歷,都傳出去了。”
“嗯。”
“那我二人先告退……”
“等等。”
二人疑惑。
呂不閑視線離開抄紙,手卻指在了上面某處。
“謠傳呂不閑能歌善舞,尤擅反串,一曲桃花笑,風靡大江南北,這謠言也太不靠譜了吧?”
兩兄弟聞言,心裡路程一波九十九折。
呂經歷還不知道?
沈哥沒告訴他?
我們為何沒跟著去接陛下和大人!
我們留下來作甚!
呂經歷,竟說太不靠譜?
要不要告訴他更不靠譜的事兒?
……
電光火石間,跌宕結束,倆兄弟的情緒也歸攏於一點,開始瞪鼻孔繃嘴。
呂不閑一瞧這倆貨模樣,心裡咯噔一聲。
“看上去,不像是假的?”
此念一出,他沉下臉色:“說!”
星夜趕路,別具美感。
杜柳二人,一人舟頭,一人舟尾,觀星賞月良久,漸無趣,轉身欲回,剛走一步,齊頓。
“男左女右,杜奎鐵定走右邊,哼!”
柳高升嘴角一扯,走自己的右舟舷。
杜奎想的就簡單了。
“男左女右,哼!”
三個彈指後,二人面對面。
杜奎嬌笑。
柳高升嗤笑。
二人正待口舌互搏,艙房內傳來沈青雲的聲音。
“姑奶奶,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哎呀,給誰打工不是打工,再者您哪兒是打工,分明是天仙下凡體驗生活嘛……”
“算我求你啦,你家少爺很少求人的……”
……
喲,沈哥也有這般卑微的時候?
二人好奇,貓步潛入,就見沈青雲蹲在地上,面前一個充氣娃娃,背對沈哥,小短手插腋下,小短腿還翹了個二郎腿,胖腳丫一抖一抖的,行拿捏之舉。
“沈哥?”
沈青雲回頭,苦笑道:“鼓鼓又生氣了,哄不好。”
“哈哈,沈哥獨生,難免沒有經驗,”柳高升哈哈上前,“不是某自誇,此事……我擅長!”
杜奎點點頭道:“此事真的,我親眼所見,柳高升吃奶的年紀,就抱著哄他哥睡覺了。”
柳高升氣得哆嗦。
“別以為你打得過我哥就能信口開河了,打架親兄弟,到時別喊不公平!”
何人口氣如此之大?
鼓鼓好奇回頭,打量柳高升一眼,小嘴撇了撇。
柳高升眉毛一挑:“有點難度,但不多,沈哥你們先出去,我來哄。”
“啊,這……”
沈青雲還沒推辭一二,杜奎就問道:“你?怕是哄到天亮都夠嗆。”
“一刻鍾,”柳高升豎食指,“要是不成,你管我叫……誒?哈哈,鼓鼓你好啊,沈哥看到沒,這親近勁兒就來了不是?”
眼見鼓鼓起身,順著柳高升小腿往上爬,沈青雲和杜奎都驚奇起來。
待鼓鼓爬到柳高升小臂上坐下,便伸雙手握住食指,往下摁……
沈青雲臉色一變。
啵兒!
食指下,中指彈出。
國際友好手勢,尚未在異界傳播。
不過杜柳都是人傑,只是稍稍感受一番,便感覺自己被罵了。
“罵的還挺難聽?”柳高升回頭,“沈哥,這……”
沈青雲強笑道:“鼓鼓以為你在比一呢,那柳兄你忙,我們先告辭……”
“行,你們先……嗯?比一?”柳高升樂了,“鼓鼓啊,誰教你這般比一的?”
鼓鼓想了想,開始捋下巴。
“有胡子?”
鼓鼓二想,笑眯了眼。
“平日笑眯眯的?”
鼓鼓三想,從柳高升身上滑下,繞後,對著柳翹臀就一奶掌。
柳高升腦子高速運轉,得出令人憤慨的結論。
“一色眯眯的胡子老頭?簡直喪盡天良!”柳高升氣道,“鼓鼓放心,再碰到這色胡子老頭,我幫你報仇。”
鼓鼓有些恍惚,遲疑點了點頭。
“很好,”柳高升大喜,“煩心事兒就讓它過去,我且來陪你玩耍一番……唔,你年紀還小,要不,咱就玩過家家?”
艙房外。
二人閑聊。
“沈哥,這回雍州軍會不會出事兒?”
“杜奎兄弟,你不至於問我軍事吧。”
“我就是擔心我爹……”
“杜主帥鎮守天獸山脈日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不會視而不見的,再者……”
沈青雲想了想,笑道:“此番秦武軍中生變,也只是因為局面大好,既著急上車,又想不勞而獲,我覺得,倒不至於動刀動槍。”
杜奎輕嗤道:“就見不得這種人,也不瞞沈哥,之前反對陛下走進修仙界的,有不少都是勳……”
“噯噯噯,”沈青雲忙道,“這種事兒你最好瞞著我。”
杜奎無語:“沈哥你怕什麽,有大人庇護,瞎了眼的才敢惹你。”
沈青雲表情複雜:“若非眼神兒不好,能出這種事兒嗎?”
杜奎一怔,緩緩點頭:“還是沈哥看得深……誒!嘶!”
沈青雲奇道:“怎一驚一乍的?”
杜奎驚恐注視沈青雲:“沈哥,你,你拜托拓跋兄弟傳的謠,謠言裡,有,有呂……”
我甚至還想傳秦王繞柱!
只要謠言夠離譜,就沒有現實什麽事兒了!
沈青雲悻悻道:“團結為重,團結為重……”
杜奎看沈青雲眼神都變了。
他很確定,自己和柳高升搞親衛司,以致於引來禁武司內部謠言一事,絕對具有偶然性。
“且謠言起,沈哥還躲了,麻衣這才領命……”
一陣思索,他確定沈哥這回又是借勢將計就計!
“趁著給我倆以毒攻毒的時候,順便把呂經歷也給毒了!”
毒的後果?
自然是唐經歷借呂不閑之名闖蕩楚漢乾的那些事兒,即使傳了回來,也沒人會信。
“如此,呂唐兩位經歷之間,即使還有些小疙瘩,也不會影響同僚情誼!”
妙,簡直妙不可言!
杜奎佩服道:“沈哥,你實在是……”
話音未落……
嗖的一聲兒,一黑影從艙房飛出,躍過舟舷,往下掉去。
二人呆若木雞。
“是,是誰?”
“好像是柳……我去,柳……”
沈青雲大驚失色,正要躍下救人,柳高升環抱雙臂,緩緩上升,一臉……悻悻。
杜奎冷笑道:“有點難度,但不多?”
柳高升顧左右而言他,對沈青雲歎道:“沒想到鼓鼓還挺厲害的。”
沈青雲哭笑不得:“這裡是鼓鼓的主場,話說,柳兄你……”
“我就說玩兒過家家,鼓鼓還挺高興,誰知……”柳高升悻悻道,“我說我當爹,鼓鼓當娘……啊哈,外面還挺涼快的嘛,阿嚏,阿嚏……”
杜奎讚道:“沈哥教得真好,鼓鼓小小年紀,就知道出門在外要保護好自己。”
“啊哈,鼓鼓可能誤會了什麽,”沈青雲沒接這讚美,忙對柳高升喊道,“柳兄,快些上來。”
“不不不,我自個兒飛便是。”
“柳兄,還十三四萬裡啊!”
這麽遠?
柳高升面色微變,嘴硬道:“區區十三四萬裡……”
“沈哥,我們進去哄鼓鼓,柳高升你盡量跟上,別像個娘們兒似的拖後腿!”
媽拉個巴子,最毒婦人心!
柳高升暗罵一句的功夫,靈舟提速。
他心頭一慌,連忙加速跟上,再心算一番氣血消耗,臉漸黑。
“這要飛到星海,尿怕是都不剩一滴了?”
媽拉個巴子,女人心,海底針!
“鼓鼓才多大便如此了……嗯?怕又是那色胡子老頭教的,可惡!”
剛準備開噴,艙房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柳高升臉又黑了一層,卻也不免好奇。
“這杜奎,怎麽哄的?”
艙房內。
杜奎和鼓鼓席地而坐。
二人手裡,各一繩兒。
“鼓鼓真聰明,我們再來一遍,這次……加上童謠了哦。”
鼓鼓小臉通紅,大圓眼瞪得老大,聞言連連點頭。
杜奎嬌笑頷首,手中繩兒開始翻花,同時唱道:“小河流水嘩啦啦,我和妹妹采棉花,姐姐采了兩斤半,妹妹采了一朵花,姐姐得了大紅花,我隻得了布娃娃……”
沈青雲面帶慈父之笑,表情大體正經。
但若細觀,可見他腮幫子都咬出了青筋。
“此時我若掏出留影石,杜奎兄弟又該如何應對呢……”
我這人品,也經不起大家夥這般信任啊!
歎口氣,沈青雲隻想走人,又不敢走。
“這要走了,怕是……杜奎兄弟真厲害,”見杜奎回眸,他連忙誇道,“多才多藝,這一手我都不會。”
“沈哥是……想學嗎?”
不不不不不……
沈青雲手都沒來得及擺,鼓鼓就看了過來,小嘴時刻準備,看情況而癟。
“學學……”沈青雲咬牙笑道,“也未嘗不可,技多不壓身嘛。”
杜奎欣喜莫名,伸手入懷,又掏出一根繩兒。
沈青雲無話可說,硬著頭皮上前,嘴裡發苦。
“杜奎兄弟準備挺充分啊。”
“沈哥之前說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我這話是用在這上面的嗎?
沈青雲又被敲了一榔頭,木然坐下。
半炷香後,杜奎驚道:“沈哥可以啊,這麽快就學會了十八種!”
我這該死的領悟力!
沈青雲強笑道:“是嗎,啊……險些忘了柳兄,你們先玩兒,我去看……好吧,柳兄畢竟四境了……”
一刻鍾。
“沈哥,我覺得你就是我雍州翻繩界久尋而不得的,萬中無一之奇才!”
雍州玩兒得這麽花的嗎?
“謬讚謬讚,我去看看柳兄……”
一個時辰後。
“沈哥,你這翻的什麽?不會吧,沈哥都開始創新了?”
沈青雲木然低頭,看看手裡花繩兒翻出的長江大橋,覺得自己好像暴露了什麽。
想了想……
“我連花繩兒都翻了,還顧忌什麽呢!”
牙一咬,他起身道:“來來來,突然想到一個遊戲,我們來玩兒跳皮筋!”
跳皮筋?
杜奎嬌軀一震,如見神人。
啪啪啪……
鼓鼓小奶手拍得巴巴響。
“小皮球,架腳踢,馬蘭開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兩個時辰後。
興高采烈的三人又開始玩……
“抓石子兒?沈哥,這什麽遊戲,聽上去就好有趣的樣子。”
“哈哈,你馬上就知道啦,鼓鼓,拿點過氣的丹藥……看好了!”
嗖!
丹藥飛天,沈青雲眼追蹤,手摸索,直到飛天丹藥離地一寸,他抓完丹藥的手一翻,完美接住!
鼓鼓又開始拍巴巴掌,拍完雙手搖拽沈青雲手臂,表示自己要來。
杜奎在一旁羨慕看著,忍著……
四個時辰後。
“好啦好啦,差不多了……”
沈青雲還待收心,鼓鼓嗖的飛起,吧唧一聲親在沈青雲臉上。
“吼吼,”沈青雲美得不行,“好好好,再來最後一個遊戲,踢毽子!”
鼓鼓百寶儲物袋裡,不缺鳥毛。
沒一會兒功夫,沈青雲就扎了個五花十色的毽子出來。
拋在空中踢了兩腳,腳感不錯。
“來來來,三人圍成圈兒,誰接不住要受罰哈……鼓鼓,接著!”
鼓鼓聚精會神,緊緊盯著空中毽子下落。
“就是現在!”
鼓鼓大圓眼一亮,小短腿一翹,正中毽子。
嗖……
“哎呀,飛出去了……”
三人齊齊追出。
沈青雲最快,一個鷂子翻身接住毽子。
“走,繼續!”
三人興奮回衝,剛至艙房門口,又齊齊一頓,愕然回首。
靈舟畔,柳高升一頭長發早已散開。
卻又不是四面八方的散,全被吹在腦後。
整體看上去,就像是啄木鳥的後腦杓上,長了一張人臉。
人臉此刻很不好看,上面兩顆帶著淚花兒的眼珠子,直勾勾看著仨兒。
“你們,玩得挺開心啊……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