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尖上傳來的騷動,讓三洗散人非常明白,一旦沒了那皮褲束縛,柳高升是真敢拉,且不帶擦的那種。
憶及過往,他也後悔。
得益於往年之威名,帝長老即使六境,也不敢和他纏鬥,深怕被洗兩次。
一路追擊,帝長老多是虛晃一槍,趁機拉開距離,一副甩掉狗皮膏藥的架勢。
“這種情況,但凡前方有人稍稍阻攔一,他不得慌?”
沒出他所料,得見柳高升,他一嚎,帝長老確實慌了。
柳高升更慌,且是慌中帶閃,直接讓路,折向逃遁。
後面就不用回想了。
“所以局面被逆轉的原因,主要是配合沒打好啊……”
耳畔是柳高升喋喋不休的髒話,三洗散人一直忍住。
“馬幣的龜兒子……”
嗯?
這老夫忍不了!
“高升,你就沒想想自己有沒不對的地方?”
“我當然有錯!”柳高升根本不帶想的,直接輸出,“我錯就錯在不該活在這世上!”
“媽拉個巴子的,入禁武司被叼,盤山門被綁,天衍算命,自幼父母雙亡……哈哈哈,還被一隻長尾巴龜,堵在了生命的盡頭……”
這麽慘?
三洗散人都傻了。
幾千年磨礪出的道心,都不免惻隱。
“誒,不對……”
之前傳授辦公體操時,柳高升說自己父母健在的!
天衍算命?
三洗散人心中一動,忙問道:“怕是算錯了吧?”
“人是天衍子,算陛下算呂經歷,那叫個準!”
“天衍子?是人?”
“哈,難不成是龜?”
三洗散人正色道:“實不相瞞,老夫知道的天衍子,不是旁人,正是老夫……”
頓了頓,考慮到自己已非善類,他改口道:“的遠方大表哥。”
噗!
柳高升一個沒忍住噴了,頓時覺得兩把刀子落在身上。
不用說,追殺至此的大佬動了疑心,視線又鎖定自己了!
起疑小爺也忍不了!
“我尼瑪,合著小爺跟烏龜逢衝!”
“高升莫要亂說,老夫那……大表哥,推衍天機確實有一手……”
“嗚嗚嗚……”
“不是不是,老夫的意思是,給你算命的,是個假的。”
“當真?”
“老夫也略知推衍之道,觀你之命,一人之下,觀你之運,紫氣東來,怎麽可能是什麽自幼父母雙亡!”
話音落,虛空生閃電,劈在“梧桐木”上,兩三丈的“樹乾”焦黑一片。
帝長老都嚇了一跳,眸中狐疑更甚。
柳高升本在暗喜,見此一幕,鳥臉都黑了。
“前輩何故遭雷劈啊?”
“啊,老夫也莫名其妙……”
“該不是又糊弄我吧?”
“老夫對天……對天譴城發誓!”
“前輩,你心虛得尾巴都在哆嗦!”
“有沒可能是痛……別說話,他過來了!”
……
能追著帝長老跑,三洗散人不僅有底牌,且底牌分外可怕,或是惡心人。
所以帝長老隱身趨近,瞞不過他,且讓他心裡打鼓。
“梧桐木被雷劈,也屬正常,他過來作甚?”
眼見帝長老越來越近,三洗慌了。
“高升,快施展你那一招!”
柳高升一聽,當即抖擻羽毛,張開鳥喙。
“繼續跳舞,
談戀愛不如跳舞,
用這個方式相處,
沒有人覺得孤獨
……
”
擱之前,歌聲一響,六境回避。
這回,帝長老只是頓了頓,似關閉了耳識,又繼續前行。
“高升,趕緊來個大的,要不他指定過來!”
“大毛,你不是說鸞鳥不欺嗎,給他膽子試試!”
比老夫還有底氣?!
你搞清楚伱自己的身份啊!
三洗散人氣得哆嗦,忙道:“你化鸞鳥,只是借老夫幻形之法,外加鸞髓氣息偽裝,他若詳加分辨,多半能看出端倪!”
柳高升都無語了。
“越是和前輩交往下去,越有種不靠譜的感覺呢,前輩,這回完事兒,我飛我的天,你鬧你的海!”
“都依你都依你,趕緊驚走他!”
好!
這是你逼我的!
柳高升鳥喙噠噠兩下,撲騰起身,躍下“梧桐木”頂端,開始繞柱。
他也是有心眼兒的人。
知道此舞之犀利,必須通過粉色長袍加猛男的搭配才可凸顯。
“如今二者全無,但我一身彩羽,只需演繹出勇猛之人形即可……”
柳高升心中一定,煉體二等天賦全用在此時此地了。
剛開始繞,帝長老就倒吸一口涼氣。
怔怔瞧了兩眼,鸞鳥沒了,騷男繞柱的景象撲面而來。
“什麽樣的鳥家庭,能教出這種瑞獸?!”
呸!
“難怪小小年紀就被趕出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帝長老熄了探查之心,只是深深看了眼被雷劈的地方。
“靈力暴漲,確實是化寶之像,傳言誠不欺我……”
修仙界的傳聞中,鸞鳥鳳凰一流,不落無寶之地。
其棲身的梧桐木,若遭雷擊,必化重寶。
帝長老疑心散了些許,覬覦卻起。
“若老夫能得鸞鳥,梧桐木再經千年衍化……”
貪心剛生,就變成無奈。
“我帝嚳一族,怕是和鸞鳥無緣了。”
和鸞鳥無緣,便是和這梧桐木無緣。
沒了鸞鳥精血氣息滋潤,梧桐木只會泯然於眾。
“所以,還真有可能是鸞鳥一族派出來,撿漏的?”
思及此處,他悄然退遠,視線卻又落在躊躇林外,那個神魂驚人的醜人身上。
瑞獸感應天道,能知大賢聖人降世。
一經驗證,便會跟隨,相互成全。
打量良久,帝長老閉上雙眼。
“若真是的話,本座還真不能對這種人做什麽……”
所以,如今就要看那尿布鸞鳥,如何做了。
將帝長老行止神態看在眼裡,三洗散人心中微動。
“高升高升,老夫似乎找到路了。”
柳高升理都不理,繼續繞。
之前未經實戰,隻覺夢中的秦王繞柱感觀驚豔。
“如今一跳,方知此舞放縱之快感,比我飛天遁地還爽啊……”
柳高升越跳越起勁,還即興了兩段。
“哈哈哈,於現實中,我不過二等天賦,但在夢裡,沈哥都得排後面!”
待興致攀至巔峰,他單翅掛梧桐木,雙爪上下而蹬,上半身面向帝長老,下半身面向“梧桐木”……
被“護臀甲”包裹的部位,開始←↓→↑的運動軌跡。
帝長老眼神都直了。
待看到↑的軌跡,是擦著梧桐木進行的,他木然卻堅定轉頭。
“這下本座算明白,梧桐木被鸞鳥精華滋潤,是什麽意思了……”
柳高升這一搖,險些把三洗散人的尾巴給搖軟。
“柳高升,你尊重一下老夫!”
柳高升邊搖邊道:“那狗日的轉過去了,你信不信我再來幾招,他得跑?”
“你厲害你厲害,”三洗散人感覺尾巴先軟後硬,便知大不妙,忙道,“但殺雞焉用牛刀,老夫有一法,言談間便可退兵!”
“哦,說來聽聽。”
“你先停下!”
柳高升撲騰上樹一蹲。
三洗散人大松口氣,連忙開口。
“之前有修士被他困住!”
“嗯。”
“他方才離開,卻又在打量林外。”
“啊。”
“鸞鳥為瑞獸,素有追隨人族聖賢之例。”
“哦……誒?什麽意思?”
三洗散人凝聲傳音。
“老夫琢磨,他不敢對鸞鳥不敬,卻也不會輕易釋疑,聯系他前後舉動,怕是在等!”
柳高升一怔:“等什麽?”
“等我們……不是,是等你,看你會不會選個人追隨。”
“這不簡單?”柳高升大喜,“我這便出去選個人……”
“那就完了!”三洗散人沉聲道,“他可是六境煉虛,一身修為玄奧不說,眼力更是通天,你選的人,必然也要被他選中才是!”
柳高升嚇了一跳:“這般陰險?”
“你以為呢,不是什麽人都能像老夫一般,攆六境如攆狗。”
柳高升聞言怔住。
“我若把這話說給那貨聽,高低不會死了吧……”
“高升,你在想什麽?”
“哦沒什麽,前輩分析得太過驚人,晚輩正在強迫自己領會……”
“卻不用領會,”三洗散人勸慰道,“且安心,有老夫相助,這一關,易如反掌!”
一陣囑咐,柳高升當即騰翅,盤旋飛空,升至千丈高空,面向林外密密麻麻的修士,鳥頭輕點三次,落下。
見此一幕,哪怕是頭豬都明白什麽意思了。
躊躇林外,躊躇的眾修撒丫子狂奔入林。
鄧仙走了回來,皺眉道:“確實是鸞鳥,但那番作態又是何意?”
沈青雲和司馬青衫互視交流。
“青衫,這位……”
“被他大師兄打了,腦子有些問題。”
“哦哦,唐師兄出手也太重了……”
沈青雲看向鄧仙,笑道:“我曾聽聞,有鸞鳥三點頭一說,表示對來客之敬意,這是隻懂禮貌的鸞鳥。”
“原來如此,”鄧仙正色道,“怕是在邀請我等進入,青衫哥哥,沈道友,我們也進去吧。”
沈青雲點頭跟隨,走了兩步,二人停下,回頭看不走的司馬青衫。
“青衫哥哥?”
“下次說話,把我放後面,把小少爺放前面。”
見司馬青衫一臉嚴肅,鄧仙傻傻點頭,待回神,二人都走老遠了,連忙小跑跟上。
“小少爺,那鸞鳥可正經?”
“我也不知道啊……不過,我能理解柳兄為何與這鸞鳥有緣了。”
司馬青衫不懂。
沈青雲內心則在咆哮。
“著實沒想到,鸞鳥一族也穿尿不濕!”
這他媽文明等級,碾壓人類世界了啊……
“所以,日後大賣場要不要開發一些,針對靈獸族群特殊需求的寶物?”
沈青雲一邊走,一邊遐想。
“賣鸞鳥尿不濕,賣龍……滑板,賣蜈蚣精鞋,賣烏龜跑步機,賣老虎逗貓棒……回家就試試,嘿嘿……”
我的首富夢,怕是就快要實現了!
擦了擦口水,沈青雲收斂心神,觀察四方。
“奇怪,躊躇林的天然迷陣沒了?”追上來的鄧仙先疑後恍,“我明白了,是鸞鳥察覺有礙,故破了去!”
奇怪,我為何會在這裡?哦我明白了,是來找柳兄的!
沈青雲發現通過自問自答,自己確實聰明了不少,便朝鄧仙比了比大拇指。
鄧仙謙虛道:“道友謬讚了,這不算什麽。”
但心裡……
“這個都不懂,又如何與我相爭啊,哈哈哈!”
嘚瑟歸嘚瑟,為確保不出么蛾子,他又皺眉道:“沈道友要打聽什麽?”
“我想打聽一人的下落。”
“問鳥?”
沈青雲苦笑:“若有他法,也不至於此了。”
“哎,能體會道友之難,”鄧仙歎氣,旋即正色道,“放心,這個忙我會幫的!”
沈青雲感激道:“多謝鄧師兄,有鄧師兄相助,肯定馬到功成。”
“也不能這般說,”鄧仙凝聲道,“鸞鳥非凡,若想保證成功率,只有一法……”
“什麽法子?”
“若我能將其收服,沈道友再詢問,必成!”
司馬青衫看了眼鄧仙,沒有說話。
沈青雲喜道:“這可是好,以鄧師兄的能耐,收服鸞鳥,易如反掌嘛!”
妥了!
鄧仙暗喜,卻又道:“但敵眾我寡,若真想成,還得兩位想助我一臂之力。”
“鄧師兄盡管吩咐。”
一陣吩咐後,鄧仙和二人分道揚鑣,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沈青雲和司馬青衫面面相覷。
“小少爺,我沒想到……”
沈青雲唏噓:“無妨無妨,也是有上進心的,值得我們學習。”
小少爺這個學習二字,是不是在點我?
前行十余裡,人漸多。
之前洶湧前衝的修士,大都慢了下來,三五成群議論著,打探著,攻訐著……
總之走出狂喜,恢復智商後,爭奪鸞鳥的戰鬥,便已打響。
沈青雲不敢再外放神識。
但光打量眾修神情,他就能感受到暗湧的征伐氣息。
“這才是我印象中的修仙界嘛……”
回想自己這大半年的闖蕩,他隻覺稀奇得緊。
更稀奇的,是前方一抱粗的通天巨木。
巨木雖還模糊,也驚得沈青雲怎舌。
“這木頭若用來做柱子,十二級地震……誒?柱子?”
沈青雲臉色一變。
“這一招……都傳了?”
再想想青鳥門,那聖禽盤踞的大柱子,不是巧合啊!
另一頭。
“梧桐木”上。
鳥龜暗交流。
“運氣不太好啊,數千修士,一個人才都沒……”
柳高升忙道:“換一批?”
三洗散人無語,少頃雙眼微亮。
“發現一個……嘖,還是秋風門下的?唔,雙靈根,額闊高聳,雙耳過眉,悟性也還行……”
借三洗散人指點,柳高升看向鬼鬼祟祟的鄧仙,撇嘴。
“前輩,我好歹是四境,會不會太委屈了?”
“這旮旯也找不到四境啊。”
“你確定那貨看中的就是此人?”
三洗散人聞言猶豫,又觀察少頃,確定道:“九成九是他了。”
“那便這般了,”柳高升放下身段,“之前做人,吾尚匍匐,沒想到變成鳥,還能作威作福,在人頭上拉屎……”
三洗散人感覺自己又被內涵了一把,忙道:“假戲亦要真唱,高升,莫要讓老夫失望,去吧。”
遠處。
帝長老見大屁股騰飛而下,直撲鄧仙,當即眉頭一皺。
“選這個?!”
寶寶這眼光成問題啊……
帝長老雙眼眯起,疑心大生。
“不好!”
三洗散人見狀,心中大急,卻也疑惑。
“難道還有更厲害的天才?”
念頭一晃而過。
此時哪兒還來得及琢磨這個。
“高……完了,高升下去,無法借體傳音了!”
這可如何是好?
三洗散人大亂之際,眾修目瞪口呆。
“果,果真是鸞鳥!”
“哈哈,鸞鳥朝我飛……鸞鳥親親,你飛過了啊,我在這兒呢!”
“媽的,是那人?!”
……
確定鸞鳥飛向自己,鄧仙先驚後呆再狂喜。
“哈哈,果真是我!鄧仙!”
此刻回顧前日之光景……
自己盤坐靜修。
眾同門議論紛紛。
再借鸞鳥譏諷攛掇自己。
自己施了個兩全其美,便成此行!
這一切,不就是冥冥中天注定的嗎?
“鳥隨鸞鳳飛騰遠,鄧仙,你當得一聲大師兄之稱!”
鄧仙捏緊拳頭,竭力壓製全身由內而外的顫栗,努力平靜注視鸞鳥接近自己。
沈青雲剛停下,就看到這一幕,不由傻眼。
“這,這般簡單的?”
司馬青衫看了眼鄧仙,便開始打量鸞鳥……
隨後視線像踩了香蕉皮,一滑,滑到鳥屁股上,疑惑稍生。
“這材質……”
我之前是不是打過?
還待琢磨,聽得沈青雲悄聲傳音。
“青衫,我們先出去,好接應……”
空中。
柳高升飛騰下降,有些心不在焉。
“此事到此為止了,還好還好,總算是虛驚一場……”
正待落地,他瞧見兩人遠去,不由唏噓。
“像極了當日我被義父拒之門外的蕭索和落寞啊!”
可惜我不是真正鸞鳥,否則高低拔兩根毛,給你們個紀念獎。
正待收回視線,其中一人側頭,露出半張臉……
“噗,真他媽醜……誒?”
大屁股鸞鳥陡然僵在空中。
見此一幕,眾修皆愣。
“站,站,站站站住嘍!”
鸞鳥哆嗦出聲,眾人又是一驚,旋即扭頭看向鳥頭所指。
那方,二人背對,停了下來。
“說話都是柳兄的聲音啊……”
沈青雲暗自感慨,繼而轉身,確定是叫自己,便道揖恭敬道:“鸞鳥前輩,不知有何吩咐?”
他一轉身,柳高升險些淚奔。
“是,是沈哥!!!”
想想自己被綁架那一幕,柳高升萬般情緒揉成一團,不知如何表達。
半晌,他心裡一激靈。
“那貨還在,我豈能連累沈……誒?”
不對不對!
“有沈哥在,我幹嘛選陌生人,我直接選沈哥不就好了!”
而且沈哥來此,除了救我,還能有什麽!
“愛死你了沈哥!”
柳高升興奮得不行,正待行動,又被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鎖定。
低頭一瞅,鄧仙淚流滿面,可憐兮兮。
“前,前輩……”
我竟有些於心不忍。
柳高升暗歎,沉吟道:“吾出一問,你二人作答。”
來了!
鄧仙收斂情緒,正色道揖:“請前輩出題。”
沈青雲一怔,忙道:“前輩,晚輩……”
“你二人,誰願意讓吾跟隨?”
“我我我我我!”鄧仙雙手高舉,跳個不停。
沈青雲恭敬道:“晚輩有自知之明,只能恭喜這位道友了。”
誒?
柳高升傻了。
“沈哥這一出……”
沒等他琢磨,沈青雲轉身又走。
柳高升立馬慌了。
但大佬暗中窺視,他根本不敢自曝!
低頭瞅了瞅護臀甲。
“娘的,我這標志,還不夠明顯的?”
眼見沈青雲越走越遠,他急中生智,忙喊道:“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沈青雲腳下微頓。
“沒想到,柳兄連這句話都教了……”
死X2!
我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