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將寫好的書信吹乾,爭取做到一絲不苟,而後這才開心叫來夜鴉妖王。
“送哪裡去?”鴉妖王站在窗口問道。
“送哪裡……”
李靖猛然怔住,臉上的笑容消失,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緩緩坐回座位上:“是啊,送哪裡呢!
師父我找不到就算了,連師弟我也找不到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因為哪吒拜師的關系,他師父太虛真人已經解除了他們的師徒身份。
都怪那個臭小子……李靖心情莫名的有些不好起來。
“等等,奇怪,我在感傷什麽,所謂師徒名分這些都是再虛不過的東西。”
李靖忽然反應過來失笑搖頭:“但有些東西卻是實打實的,並不會隨著那些關系消失而變淡。”
想到這裡,他忽然覺得自己心情好了許多。
“爹爹,娘親叫你來吃飯。”
這時哪吒笑著走進房間,滿臉歡笑,臉上沾著一粒米點。
李靖目光一亮,臉色卻登時沉了下來陰雲密布,滿臉笑容的哪吒敏銳感覺到了不對,開始向後退去:“爹爹,快點來噢,我先走了。”
他轉身撒腿就往外跑。
只是他動作很快,李靖的動作更快,一個閃身就將哪吒倒夾在胳膊下:“敢不等為父就先偷吃,該打。”
啪!
都是因為你師父叫我沒師父……李靖一巴掌下去,哪吒屁股就紅了,當即掙扎著哇哇大哭。
但李靖的心中立馬舒爽起來,別說這小孩子屁股彈性真好。
“爹爹壞,不講道理,我要找師父。”哪吒大哭道。
“哈?還敢強嘴去告狀?該打!”
李靖“啪”一下又是一巴掌下去,笑道:“道理,呵,我是你爹伱是我兒子,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這就是最大的道理……嗯?不好!”
正當他準備再來一下時突然一股恐怖的殺氣不知從何處來,但目標卻直指他。
登時,李靖渾身汗毛倒豎,心中警兆大作,也顧不得打了全神戒備打量四周。
只是這殺氣來得快,去的也快,恍然間就像是做夢一般。
“畢方,怎麽回事?哪裡來得殺氣?”
李靖蹙眉,想詢問一下畢方,但是任憑他怎麽呼喚畢方也沒半點反應。
難道是吒兒的師父太乙真人……李靖想起了剛來個家裡的太乙,可這是他在管教自己兒子哎。
“太乙真人只是師父而已,再怎麽樣跟親爹也是有區別的,他管天管地,總管不了親爹打兒子吧?”李靖大聲嘀咕,用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至於他……他親生爹娘去的早是個孤兒,那師父上前半位跟親生父親也差不多了。
不過此刻突發這麽一遭,他也沒什麽心思找借口揍娃了,隻好松開手,任憑哪吒抹淚哇哇哭著跑了。
當他來吃飯時,飯桌旁卻不見哪吒,待殷夫人端湯進來不由問道:“哪吒呢?”
殷夫人有些詫異道:“他今天開心的去喊你吃飯了,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李靖臉色微變頓時心虛了起來。
片刻後,李靖抱著頭落荒而逃出了院子,身後鍋碗瓢盆一股腦砸將出來。
“李靖你要是找不回吒兒就別回來吃飯了。”
“不吃就不吃,我當爹的教訓一下兒子怎麽了,犯天條啊,我修煉之人還怕餓死嗎?”
李靖梗著脖子小聲嘀咕,但身體卻很誠實的叫上府中的家丁與衛士出門尋找起來。
此時,陳塘關內一個清淨的院子裡。
“師父爹爹是壞蛋,不是英雄了,他打我……”
哪吒趴在盤坐的太乙真人大腿上哭的那叫一個委屈和傷心。
“沒事的,沒事的,他是你爹爹嘛!”
太乙真人撫著哪吒的背安慰,但臉色卻越來越陰沉。
哪吒仰頭哭泣道:“我只是去叫他吃飯,他就說我偷吃不等他,可我沒有,我屁股都腫了。”
太乙真人咬牙露出微笑:“師父知道你沒有,興許你爹爹腦袋突然發病就原諒他這一次吧,為師幫你治。”
哪吒抹著淚道:“還不止呢,上次有一回下雨時他沒去執勤,我去找他完了他說我左腳踏進他的書房打了我一頓。”
太乙真人牙都要咬碎了摸著哪吒頭微笑道:“沒事,師父都給他記著呢,再一再二不再三,下回他再敢這樣看師父收拾他。”
“真噠?”哪吒喜出望外,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搞成了大花臉。
“真的!”
太乙真人認真點頭,溫和笑著伸出手幫哪吒將大花臉擦乾淨。
小孩子的脾氣說好就好當即就咯咯笑了起來,可是很快哪吒又看了太乙一眼,有些擔憂的搖頭道:
“還是算了,爹爹可厲害了,前兩天把一條叫什麽龍的大長蟲都從天上打下來了,我怕爹爹也把師父打壞了。”
太乙真人心中一暖,口中冷哼道:“放心,你爹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為師也能把他屎打出來。”
“真噠?”
“真的!”
有了師父的保證後,師徒二人對視一眼,下一刻臉上都笑了笑容。
房間裡一時充斥著歡快的笑聲。
……
九宮山。
一個少年手持雙劍正在山崖邊演練劍術,而在高處的一棵古松下兩道身影並肩而立。
“沒想到你們最後還是收到了這兩個孩子為弟子。”
一個道人有些感慨:“看來有些事當真是天數所定不可違啊,該是你的,不管怎麽樣最後還是會來。”
另一人歎道:“燃燈老師,我們能成功收的徒弟,這回還是多虧了玉鼎師弟出了力。”
這兩人卻正是燃燈道人與普賢真人。
“是,玉鼎在這其中確實出了不少力,但這不正好圓了天數麽?”燃燈微笑。
普賢真人沉吟著輕輕點頭,又道:“只是這孩子入門比我預期的晚了一些,是以我逼的緊了些,依老師可有問題?”
“快?呵呵呵。”燃燈笑了。
普賢真人詫異道:“老師為何做笑?”
燃燈道:“你可知玉鼎門下楊戩從入門到下山闖蕩,隻用了三年?”
普賢歎息道:“略有耳聞,但楊戩那樣的天資悟性根骨皆屬上上的天縱之才終歸少有,偏偏還被他練成了玉鼎手中掌握的我玉虛第一護法神功。”
燃燈又笑了:“你說為什麽玉鼎一開始不教別的就教楊戩這門功法?”
普賢真人沉默片刻詫異抬頭:“老師的意思是……玉鼎一開始就想讓楊戩修肉身成聖之路?”
燃燈搖頭道:“時間緊,任務重,你們也沒有別的什麽選擇,再說了讓他們成為玉虛護法有何不好,楊戩過的哪點差了?”
普賢真人遲疑道:“這……肉身成聖之法前期修行是快,但越到後期就越是進展緩慢,耗費的苦功越多,遠不如仙道法門啊。”
“大劫凶險,若是修肉身成聖之法,你徒兒存活下來的機會便會大一些。”
燃燈扭頭盯著木吒微笑道:“再說了我倒是覺得這兩個孩子心性堅毅,天資上佳,挺適合修肉身成聖之法的。”
普賢真人長歎口氣:“可只有玉鼎得過師尊秘傳,懂**玄功,就這連玉鼎都沒能修成,難道又得欠玉鼎一個人情嘛?”
“你在想什麽?**玄功那等法門能有楊戩一人修成已屬不易,你不會覺得是人都會修成吧?”
燃燈詫異道:“玉虛肉身成聖的法門也不少,你找一門適合你徒弟的,很難嗎,不行我也可以傳你兩篇。”
普賢真人若有所思道:“這就不用了,作為師父,我自當為木吒選一門最適合他的。”
“話說回來,你方才說太虛真人已與李靖解除了師徒關系?”
燃燈突然話音一轉將話題扯到了李靖身上。
普賢詫異道:“不錯,老師的意思是……”
燃燈笑道:“忘記告訴你們了,吾與那李靖亦有一段師徒之緣。”
既然太虛真人都跟李靖解除師徒關系了,那他再跑去撿個漏,不過分吧?
太虛作為太清門人,不敢跟元始天尊他們做同輩,但他就沒有這方面的煩惱了。
只是他先前以為太虛是玉虛宮那位的化身,可如今太虛卻成了太清門人,難道……真是他想岔了?
……
東海龍宮。
此刻,敖丙的識海之內。
他化成的小龍正悠閑的在海裡遊動。
龍首神人道:“敖丙,你可知本座為什麽會找你?”
小龍停下遊動好奇道:“為什麽?”
龍祖抬眼道:“因為本座要好好調教你這個龍族之恥。”
話音未落,他周身神光亮起,待光芒落下化作了李靖的模樣。
小龍當時笑的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陳……陳塘關總兵?”
接著如離弦之箭般在海中竄了出去,使出吃奶的力氣逃跑。
“別跑,消除恐懼的辦法就是……面對並且戰勝他。”
“李靖”哈哈笑著,閃現到小龍跟前,獰笑道:“只要你一天戰勝不了我,我就永遠不會消失,你這個龍族的恥辱。”於是一場追逐戰在這片識海中展開。
他思來想去,這小子既然害怕那索性就來個以毒攻毒。
暈厥……簡單!
看著“嘎”一下暈過去的小龍,玉鼎上去拎著脖子啪啪兩個**鬥上去,將小龍扇醒過來。
“啊?陳塘關總兵……嘎!”
小龍剛醒來,待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樣滿臉驚恐,想要掙扎卻掙不開那隻大手最後又抽了過去。
啪!啪!
“啊?陳塘關總……嘎!”
啪!啪!
如此一幕在敖丙的識海中不斷重複,重複,再重複。
敖丙暈一次玉鼎就抽醒一次。
不怕臉抽腫了?
不會,這是元神又不是肉身,最壞的情況也無非把元神拍散而已。
但作為一個有愛心有經驗的時候他下手是很溫柔的。
如此也不知重複了多少次。
一百次?一千次?
敖丙記不清了,但他只知道他暈過去一次對方就把自己抽醒一次。
那疼痛的感覺一點也不比抽在他臉上輕。
更讓他絕望的是有幾次對方勁兒使大,他的元神都被拍散了,讓他以為自己都快要掛了。
可隨即他就發現對方將他散掉的元神當做麵團一般,隨手聚到一起揉成團,接著拉成長條狀,接著吹口氣將他恢復原狀。
敖丙很快發現它的元神變短變小,比起原來丈許長直接縮水了近三分之二。
這讓他無比恐慌起來,以至於並未發現在如此一遍又一遍折磨下,他的元神更像是被錘煉出了雜質,蛻變到了一個驚人的強度。
他的元神變短變小了,但是也變強了。
“夠了!”
終於,當小龍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它憤怒的大叫一聲。
它真的受夠了,是,李靖給它留下的心理陰影是巨大的。
直達內心深處……
可那恐懼比起這一遍又一遍永無休止的折磨簡直讓它更加絕望。
於是在這絕望之下,原本被恐懼佔據的內心終於想起,眼前的那個總兵好像是他老祖宗變得。
然後,“啪”的一下這回它被落下的巴掌拍暈了。
“你叫的太大聲了!”
迷迷糊糊中敖丙好像聽到了這樣一個聲音,氣的它七竅都要冒煙了。
可隨著另一隻巴掌又下去,敖丙忽的不知怎麽睜開眼,舉著爪子急聲道:“老祖宗且慢動手。”
掌風落下!
小龍嚇得閉上了眼,但巴掌這回終於沒有落在它身上,而是在它眼前停下。
“李靖”道:“還怕嗎?”
小龍看著巴掌咽了口唾沫,搖了搖頭。
比起那個陳塘關總兵來說它現在更怕這個巴掌。
那陳塘關總兵出手時是帶著情緒的,比如說吃了它之類的。
但這隻手不同。
它沒有感情,不會疼痛,更像是永遠不會疲倦般,將它揉搓捏成各種形象。
簡單總結一下就是……
陳塘關總兵起碼把他還當成生靈,而這隻手根本沒把它當成活物。
“好,打死我!”“李靖”說道。
小龍看著他愣了一下,突然眼一閉心一橫,咬牙一頭就朝著他撞了過來。
原本白龍元神身上突然燦燦白光,將這識海全部籠罩……
咚!
一身金鐵交鳴般的巨響。
外界,敖丙的眉心突然一道金光飛了出來變成了玉鼎。
玉鼎神情古怪的摸了下胸口,抬頭看去,敖丙的肉身已經倒了下去,眼中冒著圈,分明是又暈過去了。
“叫你打死我,沒叫你撞死我啊!”玉鼎無語搖頭。
他這九轉玄功過的肉身堪比神兵法寶了,就這麽撞上來也是頭鐵。
得虧他將其元神錘煉過了,不然這一下元神都得稀碎。
聽到動靜,門外的敖廣急匆匆進來,看到玉鼎訕訕道:“上仙,我……聽到有動靜就……丙兒怎麽樣了?”
“沒事,睡著了。”
玉鼎乾咳一聲起身道:“你在此看著,待他醒來貧道再看情況調整方子。”
敖廣由衷感激道:“這半麽久實在有勞上仙為小兒費心了,請上仙去客房休憩一番再說。”
玉鼎“嗯”了一聲,臨要出門時又道:“對了,黃龍師兄若是沒事了,叫他來找我。”
而後,玉鼎被侍女領進了東海客房。
說是客房但內部極其奢華,水晶夜明珠照明,靈玉為地磚……
“到底是龍族,祖上不愧是闊過的。”玉鼎稱讚道。
這時黃龍進門驕傲道:“那是,想當年洪荒三分,我龍族製霸天下水域,但凡水屬無不臣服那是何等的威風。”
玉鼎笑道:“氣色不錯,看來沒事了。不過你龍族這麽豪,為什麽你在玉虛宮又那麽不依仗外物?”
這是高情商的說法。
低情商的說法就是:你祖上這麽闊為毛到你手上了連件上好的寶貝也拿不出來?
“家裡的是家裡的,自己的是自……”黃龍說著忽然一愣:“玉鼎你說,師尊不會覺得我家裡有,所以才不賜給我寶貝吧?”
一個闊二代裝窮換我也不給……玉鼎乾咳一聲:“我猜師尊是要你不依仗外物,而是要揚長避短,發揮你肉身的長處,靠自身。”
“切~”黃龍明顯不信,歎息道:“當年我上昆侖後這幾個小子把家都分了,我怎麽好意思要?
再說了我當時尋思入了玉虛宮,那寶貝還能少我的嗎?”
玉鼎乾咳道:“你沒聽過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你煉器……不行找雲中子師弟啊。”
黃龍惆悵搖頭:“不是師父所賜,終歸是沒有意義的。”
玉鼎:“ヽ(ー_ー)ノ”
好好好是我玉某人格局小了。
“對了,我那侄孫兒怎麽樣了?”黃龍問道。
玉鼎沉吟道:“第一個療程結束,後續……看這次的療效再定。”
黃龍狐疑的盯著玉鼎:“我跟你結識這麽久從未聽你說過你還會鑄心,你到底靠譜不靠譜?”
玉鼎乾咳道:“你知道玉虛宮有多少藏書嗎?”
“不知道!”黃龍搖頭。
不知道就行……玉鼎立馬硬氣道:“我知道,共有三十六萬八千五百四十九卷,我遍覽玉虛宮藏書,我不靠譜你靠譜?”
有時候讓人信服只需一個數據。
比如現在,黃龍登時被鎮在那裡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玉鼎又斜睨黃龍一眼:“那天龍後給我安排了節目,說是有人告訴她,我愛看……”
黃龍臉上露出糾結之色,似乎心虛又無比好奇。
最終,他還是壓不住心中好奇問道:“那你……愛看不愛看?”
“我就知道是你黃龍在背後壞貧道名聲,我砍了你,斬仙劍來!”
“且慢,先不忙著砍,你先說你愛不愛看再砍也行。”
“貧道不是那種人,斬仙劍來!”
此時敖丙的寢宮內。
敖丙躺在床上,悠悠轉醒第一件事就是倒吸一口冷氣,抱著腦袋面露痛苦之色:“嘶~好疼啊!”
敖廣有些緊張道:“王兒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敖丙這才扭過頭,看著敖廣,又驚又喜道:“父王?父王!”
看到敖丙這次沒有犯病敖廣又驚又喜,父子二人相擁而泣。
“玉鼎上仙真是神通廣大啊,孩兒,我這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玉鼎上仙?誰?算了父王還是我先告訴你個秘密。”
“什麽?”敖廣一怔。
敖丙看了眼左右發現沒人,這才低聲道:“我看見老祖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