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鼠死了。
但畢竟屬於妖氣複蘇後的初代妖物,被夢娘捏碎了脖頸後,其妖魂並沒有散去。
一隻淺灰色的鼠影出現在大殿內。
只不過在夢娘面前,這隻鼠妖魂依然瑟瑟發抖。
畢竟血脈壓製,沒辦法。
夢娘讓薑守中拿出生肖法印,注入玄力後,鼠妖魂被吸收進了法印之中——雖說法印目前法力消失,但可以吸收妖魂。
到時候若有生肖圖存在,直接將妖魂烙印在上面,進行蓋章,就能成為其主人。
此時大殿內的其他人噤若寒蟬,內心皆是恐慌。
原以為上天要賜予他們潑天富貴,結果出現了鄭幫主這個惡人,誰知下一刻,又冒出了余秀才這個惡魔,眼下又出來一個更厲害的。
眾人的心態已經崩了。
沒人再惦記那些金銀財寶,隻關心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楚器望著地上的碎肉血沫,硬著頭皮對薑守中擠出難看的笑容,輕聲問道:“薑大人,你……你是不是也想得到……這些寶藏?”
薑守中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你這不是廢話嘛,誰不想要寶藏。”
楚器心下一沉,神色複雜。
其他人早已料到會是如此,都不約而同地後退一步,生怕被紅衣女子誤會他們貪圖寶藏。
“不過呢,這些寶藏就算了吧。”
薑守中漫不經心地伸腳輕輕踢了踢散落一地、閃著誘人光澤的金銀財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看著不錯,可惜不能用。”
不能用?
眾人疑惑不解。
夢娘朝著石室輕輕揮袖,四壁之上隱匿於昏暗中的符籙驟然亮起幽光,隨即如同落葉般紛紛脫離,轉瞬即逝,化作縷縷青煙。
與此同時,室內堆砌的金銀財寶失去了原有的光澤與生氣,漸次蛻變成粗糙不平的石塊。
“是‘點石成金符’!”
冷靜看到這一幕,不禁脫口而出。
她看著疑惑的眾人,解釋道:“這是道家的一種幻術符籙,可將石頭變成金銀,但本質上就是石頭而已,拿出這個地方,就會變回石頭。”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這些寶藏都是假的。
原本以為只能眼睜睜看著寶藏會被獨吞的眾人,心裡頓時平衡了不少。
人就是這樣。
得不到,心裡會不甘。
但當得知別人也得不到,一下子就平衡了。
薑守中並沒有解釋過多。
大殿內不會無緣無故的放一堆金銀財寶的假象,目的顯然是為了迷惑。
說明,這裡存在真正的寶藏。
只是真的寶藏在哪兒,是否已經被人搬走,不得而知。
“那個金牛也是假的嗎?”
這時,一位婦人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金牛?”
薑守中沒聽明白。
順著婦人所指的方向望去,頓時愣住了。
只見大殿深處,幽暗之中,不知何時聳立著一頭狀若牛首的猙獰巨獸。
牛妖渾身鎏金鑄造,流動著金色光澤,其巍峨之軀足有十丈。一對赤紅如炬的眸子,宛如懸於夜空中的燈籠,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看模樣,竟還是一頭母牛。
就連夢娘,方才竟也沒察覺這頭牛妖的存在。
楚器震驚道:“我在沉船的時候見過它!”
這時,牛妖四蹄邁動。
夢娘心神微震,即便是她,面對牛妖周身洶湧澎湃的煞氣,也不由心生駭浪,俏顏失色。
“快走!”
夢娘迅速抓起薑守中手臂,欲要逃離。
這牛妖實力絕對比她要強!
轟!!
渾身沐浴金輝的牛妖,怒吼間雙蹄如開山巨錘,猛力擊打於地面。霎時間,大殿不住的轟鳴,劇烈顫抖,宛若地震來臨。
兩側支撐殿堂的巨碩石柱,瞬間崩裂,轟隆聲中化為齏粉,塵土飛揚,遮天蔽日。
地面隨之龜裂,裂紋如蜘蛛網般四散蔓延。
上層的石板、瓦礫受不住這劇烈震動,紛紛剝落,如雨點般落下。
強大的衝擊波下,眾人如稻草般被無情拋擲。
慘叫聲、重物倒塌聲交織一片。
更有不幸者,直接在這股力量下化為烏有,血肉模糊,被碾成了肉泥。
夢娘牙關緊咬,拚盡全力帶著薑守中騰空而起,借著這股升騰之勢,二人險而又險地躍上了上層。
然而,剛一落地,尚未站穩腳跟,一股蘊含著恐怖力量的罡風緊隨而至,如同狂雷。
劇痛如潮,夢娘檀口一張,一股殷紅的鮮血噴灑而出,染紅了衣襟。身形踉蹌下,卻仍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護住薑守中免受傷害。
“夢娘!”
薑守中急聲喊道。
夢娘緊緊摟住薑守中,堪堪避開了牛妖的又一次攻擊。
情急之中看到不遠處的厚實牆壁上有一道半米寬的裂縫,夢娘足尖輕點,借力一躍,二人身形如同遊魚般靈活,一閃而入裂縫之中。
未及喘息,身後再次傳來轟然巨響。
牆壁炸裂開來,滔天的衝擊波洶湧而出,將二人裹挾其中,不由自主地向前拋飛,直至重重摔落在一處隱秘的祭壇之上。
與淮蘭湖廢墟下一模一樣的祭壇,只不過這次沒有九尾妖狐。
薑守中隻覺後背火辣辣的疼痛,仿佛一層皮都被掀開了。
他咧著牙看向夢娘,後者臉色蒼白若霜雪,唇邊掛著一線觸目驚心的殷紅,裸露之處血肉模糊,細膩的肌膚上布滿了可怖的傷痕。
“這是什麽鬼妖物?”薑守中膽戰心驚。
只見那巨大金牛蠻狠的將厚實牆壁用金黃牛角頂開,血紅的雙眸盯著薑守中二人,仿佛聞到了什麽美味的獵物,一步步逼近。
夢娘喘息不止,自嘲道:“我們運氣真好,這隻牛妖應該是妖氣複蘇後的第一隻牛妖。準確來說,是一隻未進化為人形的獸妖,在羽化境左右。放在十萬大山裡,都是極強的了。”
薑守中皺眉,“可你不是說,在所有初代妖物裡,你的實力是最高的嗎?”
夢娘苦笑著點頭,“沒錯,可我把修為壓製了,再加上這隻牛妖長時間在這地宮內,應該是吸收了什麽,或許是祭壇的神力,才會如此厲害。”
薑守中無語吐槽。
遇見羽化境的謝謝姑娘也就罷了,現在還遇到了一隻羽化境的獸妖。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難道老天爺就這麽想讓我死?
“那現在怎麽辦?”
薑守中環顧四周,沒找到什麽出口,心急如焚。
夢娘眼神晦暗,泛著複雜難辨的幽光,望著漸漸迫近的牛妖,美豔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不甘,一抹無奈,一抹釋懷最終變成了坦然。
罷了,也許這就是天意。
回想自己被欽天監鎮壓的時日,回想被李觀世如奴仆般隨意驅使的情形,回想被神秘老道設計捕捉的險境……夢娘緩緩握緊粉拳。
為了修行大道,她一直希望以人族的方式來約束自己。
因為自古以來,只有“人”立於天地之間,唯有“人”才會得天道認可。
一撇一捺,便是正道。
於是生性冷血的她願意去報恩,生性本淫的她始終以道德束縛,希望自己以人的行為去修行,去搏得天地的認可,成就大道。
可現在——
好,既然你們都逼我,那這所謂的人族大道,本妖不要也罷!
夢娘玉手輕揚,只見薑守中身形如鴻毛般被輕輕撥動,飄落至身後數丈之外。
夢娘站起身來。
掌心赫然綻放一朵嬌豔欲滴的粉色彼岸花。
花瓣輕搖,花香氤氳。
在粉色彼岸花的映襯下,夢娘更顯身姿高挑,周身環繞著一種令萬物皆黯然失色的絕世風華。
夢娘緩緩闔上清眸,面容沉靜而決絕。
粉色彼岸花,輕盈飄起。轉瞬間,彼岸花化作點點熒光,沒入她嬌軀之中,不見絲毫痕跡,粉色幻影花瓣如夢似幻地飄散開來。
女人全身上下籠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魅惑之氣自內而外彌漫。
隨著夢娘妖氣縱橫,其先前嬌柔旖旎之姿驟然蛻變,身形開始不可思議地扭曲變形。
她螓首優雅地向後仰去,一頭青絲如瀑散落。與此同時,那身鮮豔奪目的紅色嫁衣化作片片赤紅鱗甲,迅速蔓延覆蓋於她逐漸延長增大的軀體之上。
祭壇之上,一條龐然巨物顯現。
一條體態龐大、色彩瑰麗的粉白色巨蟒赫然在目!
金色豎瞳冷冷盯著金牛獸妖,冷漠而深邃,分叉的長舌不時吞吐,發出嘶嘶聲響。
薑守中目瞪口呆。
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許仙第一次看到白蛇的那股震驚壓迫感。
金牛獸妖沒料到先前看著柔弱的女子竟突然變成了一條巨蟒,眼裡不由閃過一絲忌憚。
然而,骨子裡的狂暴與桀驁並未讓它退縮,金牛獸妖怒吼一聲,四蹄蹬地,裹挾著地動山搖之勢,悍然向著巨蟒衝撞而去。
一牛一蛇開始了大戰!
金牛獸妖以力降巧,巨角鋒利,每一次攻擊都試圖用鋒利的牛角穿破巨蟒的腹身。
化身為巨蟒的夢娘,則是靈動異常,蜿蜒盤旋間,屢屢巧妙規避,同時以堅韌有力的蛇尾反擊,每一次掃擊都挾帶颶風之力。
塵土飛揚,石屑紛飛,震耳欲聾的轟鳴不斷響起。
薑守中隻得運功抵擋體內翻騰的氣血。
數個回合之後,夢娘瞅準時機,其頭部往後一甩,精準無誤地咬住了金牛的脖頸要害。
隨著金牛骨骼嘎吱作響的裂響,巨蟒全身肌肉緊繃,猛地一扭身,竟將金牛高高舉起,而後奮力一甩,龐大的金牛如同隕石一般,被遠遠摔飛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塵土漫天,地動殿搖。
不等金牛起身,巨蟒再次咬住對方脖頸,龐大的身軀死死勒纏住了金牛獸妖。
隨著身軀不斷勒緊,金牛獸妖發出了淒厲慘叫,掙扎無濟於事,全身骨骼寸寸崩裂破碎,整個身軀直接被擠壓成了一灘血肉。
薑守中看的脊背發涼。
這要是纏在人的人身,那真是酸爽到家了。
“收了它的妖魂!”夢娘忽然開口。
薑守中看到一頭牛妖的魂魄出現在祭壇上,下意識拿出生肖金印,將其吸收。
解決掉金牛獸妖,夢娘身軀開始慢慢恢復原狀。
消耗了大量妖力的她身形搖搖欲墜,最終無力地踉蹌幾步,跌倒在冰冷的祭壇之上。
“夢娘!”
薑守中急忙上前攙扶。
女人胸膛起伏,微微喘息,絕美容顏上掛著汗珠,顯得分外楚楚動人。
在吸收了粉色彼岸花之後,此時的夢娘容顏更添三分妖嬈,七分媚韻。與此同時,她的肌膚泛起了妖豔的玫瑰色,紅撲撲的。
而在薑守中剛觸碰到她時,卻被夢娘一把推開。
“別碰我!”
女人閉目調息,苦苦壓製洶湧而來的欲念。
此刻,夢娘的修為境界毫無懸念地躍升至羽化之境。
但也如女人之前說過,隨著修為的突破,那些曾被她以強絕意志壓製的**,如同長久被束縛的江河衝破了堤壩,洶湧澎湃,不可遏製。
夢娘閉目凝神,嘗試著調和體內激蕩的氣血與欲念,試圖找到曾經那份平靜與清明。
但她仍舊低估了本性釋放的後果。
反而隨著強行壓製,她的丹海開始劇痛,仿佛隨時有著崩裂毀壞的風險。
“不行嗎?”
夢娘香汗淋漓,無奈歎了口氣。
她扭頭看向薑守中,眼神複雜至極,輕聲問道:“薑墨,你願不願意幫我?我知道你答應過妙妙,不會再跟其他女人糾纏關系。”
薑守中精神緊繃。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對於夢娘,他並不抵觸和厭惡,畢竟兩人相處這麽久,對方幾番於凶險時救下他,有感情的——只是,剛才那本相確實有點嚇人啊。
跨物種的交流,確實很有口味。
至於對耶律妙妙的承諾——夢娘好像不算是人。
況且他都已經給夏荷、秋葉做了承諾,甚至還給張雀兒畫了大餅,從這方面來說,當“情聖”就太虛偽了,渣男就是渣男,裝啥裝。
當然,渣與渣的區別,在於對小弟的管控能力。
望著女人痛苦壓抑的神情,薑守中心裡很清楚,以夢娘高傲的性子,萬不得已是不會妥協的。
“夢娘,怎麽說都是我佔便宜,但是我想確認一件事,過程中……伱應該不會變身吧。”
薑守中小心翼翼地問道。
夢娘一愣,沒好氣道:“有些時候我真想咬死你!”
薑守中訕訕一笑,知道自己的問題有點幼稚了,對方真要是變身,還怎麽交流,除非他也變。可惜啊,小薑這條蟒蛇沒法進化。
“那就……開始了?”
薑守中咽了咽唾沫,來到女人面前。
剛要觸碰對方,夢娘忽然說道:“我第一次,不能這麽隨便,來點儀式感。”
儀式感?
薑守中有點發懵,“什麽意思。”
夢娘臉蛋一紅,低聲說道:“就是正常的流程,至少讓我以妻子的身份洞房,我不想留下什麽遺憾,哪怕是假的,至少也要有儀式感。”
妻子的身份……
薑守中撓了撓頭,很是無語。
都這時候了,而且這場地,還要啥儀式感。
驀然,他想起什麽,從懷裡摸出一個曾經給耶律妙妙多買的戒指,單膝跪地,雙手捧起戒指,柔聲說道:“夢娘,你願意嫁給我嗎?”
夢娘有些傻眼,“這是什麽?”
薑守中耐心解釋道:“這是我們家鄉的一種求婚方式,你只要答應嫁給我,那就是我妻子……總是就這麽一個流程。”
“哦。”
夢娘似懂非懂。
薑守中輕咳一聲,再次舉起戒指,“夢娘,你願意嫁給我嗎?”
夢娘搖頭,“不願意。”
“……”
薑守中張了張嘴,不曉得該說什麽了。
玩我呢是吧。
嗤啦——
忽然,夢娘撕下一片紅色裙布,蓋在自己頭上,柔聲說道:“薑墨,這身嫁衣當年我一直穿在身上,卻沒有等來拜堂……這一次,這身嫁衣我為你穿吧,我當一回你的新娘子。”
聽著女人傷感而又釋懷以及期待的聲音,薑守中一時愣住,心裡莫名沉甸甸的。
“拜堂吧。”
一心想要儀式感的夢娘也不矯情,跪在地上。
薑守中嗯了一聲,跪在地上。
“一拜天地。”
夢娘柔聲說著,盈盈拜倒。
薑守中跟著跪拜。
“二拜……”夢娘想了想,說道,“我們拜你的父母吧,雖然你父母不在,就當是假裝在了。”
“行。”
薑守中笑著點頭,感覺夢娘有時候挺可愛的。
二人拜過高堂,又夫妻對拜。
薑守中輕輕揭開“紅蓋頭”,一張暈紅絕美的臉蛋映入眼簾,宛如晨曦初照下的桃花,帶著三分羞赧、七分嫵媚,美得不似凡塵。
好美。
男人心頭不由自主地為之一顫。
可薑守中剛要摟對方腰肢,夢娘卻蹙眉道:“還有交杯酒呢。”
“交……交杯酒?”
薑守中腦瓜子又懵了,“這時候哪有酒啊。”
“我想想。”
夢娘思索了片刻,美目忽地一亮。
沒等薑守中反應過來,手腕陡然一疼,便看到一道血口被劃出。
而夢娘也用指甲劃破自己的手腕。
鮮血溢出。
夢娘皓腕輕抬,輕輕放在男人唇邊。隨後,她又將對方手腕上的傷口,移至自己的唇邊,嬌柔的語氣帶著幾分歉意:“就當是交杯酒了。”
說著,柔潤的唇瓣輕吮了一口男人鮮血。
“??”
薑守中目瞪口呆。
這也行?
在夢娘期盼的目光下,薑守中無奈也隻好張開嘴巴,吻住了對方的手腕傷口——女人的腦回路有時候真的跟不上啊。
“交杯酒”完成,該死的儀式感終於結束了。
“相公……”
夢娘充分將自己代入了角色,眼波流轉之時,渾身上下洋溢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魅惑之氣,仿佛自骨髓中透出。
此時的夢娘無疑攝人心魄,令人難以抗拒。
“墨郎……”
看著面前呆愣傻傻的男人,夢娘媚眼如絲,輕聲催促,“該洞房了。”
薑守中心跳加快,輕輕解開女人的嫁衣……
(為給兄弟們節省流量,此處省略一萬八千六百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