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墨色衣裳的染輕塵仿佛與林間暗色融為一體,難以辨識。 卻又因那鮮明淒紅的發色而格外引人注目,宛若一朵妖冶的紅蓮,靜默中透出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壓。
“薑墨呢?”
染輕塵目若寒霜,淡漠的聲線不帶一絲溫度。
當曲紅靈看清對方面容後,精致的俏臉頓時湧現出驚喜之色:“染姐姐?”
曲紅靈下意識間邁步向前,欲探究竟。
可下一秒,染輕塵自樹梢疾掠而下,黑裙隨風翻飛,猶如一抹幽影。
女人五指伸展,銳利狀似鋒刃,直取少女面門!
曲紅靈隻覺眼前黑影一閃,對方已至身前。
刺冷的罡風扎的少女臉頰生疼。
驚愕之際,曲紅靈肩頭一緊,一股力道驟然而至。
原來是獨孤落雪及時出現在她的身後,急切間挽臂將她向後猛拽數步,堪堪避開了對方凶狠的攻擊。
利爪掠過之處,幾縷被削斷的青絲飄然落地。
“染姐姐,你幹什麽?”
曲紅靈驚魂未定。
染輕塵深邃的眸子冷盯著她,豔紅色的發絲隨風而舞,割裂出一道道紅芒:“染姐姐?誰是你的染姐姐?”
話語剛落,女人欺身而近,周身黑霧繚繞。
獨孤落雪蹙了蹙柳葉眉,一掌拍出,“嘭”的一聲,雙方各退數步。
“染姐姐!”
曲紅靈面露焦急之色,對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的染輕塵喊道,“我是曲紅靈啊,你不認得我了嗎?”
少女欲要上前,被獨孤落雪攔住。
“小心,她已經魔化了。”
“魔化?”
曲紅靈不明所以。
獨孤落雪神色凝重道:“她的修羅氣息已至臻境,已經化身為修羅女皇。”
這時,染輕塵再次衝來,殺氣森然。
獨孤落雪將曲紅靈護在身後,雙手結出法印。
霎時,白光乍現,一朵巨大的六瓣雪花手印突兀顯現,足有兩三丈許,挾泰山壓頂之勢,砸向再次衝來的染輕塵。
染輕塵墨色的嘴唇勾起一道冷蔑,雙掌推出,周身黑煞之氣翻滾不息,風雷之力匯聚其間,一時間震得四野皆顫,周圍林木搖曳。
轟隆聲中,地上炸出了一個深達數米的巨坑。
“染姐姐,你先別打了。”
曲紅靈心急如焚。
可惜少女的呼喊並未起作用,反而染輕塵的攻勢愈發猛烈。
曲紅靈呆站在原地,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好端端的,染輕塵怎麽就化身為修羅了呢,又為何如此執意的要殺她?莫非是因為自己破壞了對方的婚宴,她才如此痛恨,想要殺了她?
少女心亂如麻。
愧疚、自責、難過……種種情緒絞在少女心間。
望著激戰的兩人,連續喊叫無果後,曲紅靈咬了咬銀牙,直接衝到了兩人中間,張開雙臂:“染姐姐,你們別打了。”
少女這番突兀的舉動,著實出人意料。
獨孤落雪見狀,俏臉驟變,急忙收勢,以免誤傷對方。
而染輕塵瞳孔微縮,原本凌厲的掌力硬生生稍偏了幾分,僅輕輕拂過曲紅靈肩頭。
不過即便如此,少女肩頭的衣衫被勁風破開,玉白的肌膚上出現了幾道血痕。
獨孤落雪捕捉到這一幕,神情有些詫異。
按理說修羅本該無情,可為何……對這丫頭留手?
獨孤落雪想不明白。
染輕塵背對著曲紅靈,森冷的氣息從女人身上彌漫出來,恍若幽冥之寒,聲音低沉:“想好怎麽死了嗎?”
曲紅靈無視肩膀上的傷勢,彌漫著水霧的眸子注視著昔日好姐妹的背身:“染姐姐,倘若你是因為小薑哥哥而怨恨我,我不會怪你,因為這本就是我的錯,是我——”
“呵,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染輕塵語氣譏諷,“區區一個男人,在我眼裡狗屁都不是!”
曲紅靈難過無比。
曾經的她們猶如親姐妹一般要好,然而如今卻相隔如陌生人。
獨孤落雪盯著染輕塵,忽然說道:“你受傷了。”
染輕塵驀地轉過身來,輕輕拭去嘴角的血跡,冷冷盯著她:“怎麽?以為我受了傷就殺不了你們了?你不也一樣道心受挫,實力大跌?”
染輕塵張開五指,一朵黑色的蓮花在她手心綻放。
“你的傷勢很嚴重。”
獨孤落雪說道,“我想起修羅冊中有記載,修羅無界魄和修羅魔體缺一不可,你現在只有修羅無界魄,卻並沒有修羅魔體,長此下去,你的情況會越來越糟糕。”
染輕塵目光幽沉。
對方所說確實沒錯,想要恢復巔峰修為,無界魄和魔體缺一不可。
只是經過了這麽多年的風波,她的記憶早已如同破碎的玻璃,變得零散陳舊且模糊,難以拚湊完整。
想不起來她的修羅魔體,究竟放在了什麽地方。
好在之前,她感應到魔體的氣息,說明魔體並未受損,只要先將無界魄慢慢潤養修複,一定可以找到修羅魔體。
“薑墨呢?”
染輕塵不願多言,冷冷問道。
獨孤落雪搖頭說道:“我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先前他進行道祖試煉便失蹤了。”
“失蹤?”
染輕塵瞥了眼神情黯然的曲紅靈,冷笑道,“怕不是又被某個賤狐狸精勾搭,丟下你們,跑去逍遙快活了吧。”
曲紅靈反駁道:“小薑哥哥不是那種人。”
然而少女的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染輕塵的怒火,她的臉頰因憤怒而泛紅,仿佛有無形之火在肌膚下竄動:
“薑墨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我難道不清楚嗎?!他就是一個卑鄙無恥的騙子!對了,你也一樣,你和他一樣都是騙子!”
曲紅靈淚流滿面,不斷搖著頭:“染姐姐,我沒想過會這樣。”
本想繼續怒斥少女的染輕塵,望著少女淚珠盈睫的憔悴模樣,張了張嘴,終是將滿腔怒火強自咽下,轉過螓首冷聲問道:“你們有辦法找到他,對不對?”
曲紅靈正要開口,獨孤落雪率先說道:
“沒有,根據齊天君的卜算,薑墨應該被傳送到了其他地方,具體何處,並不知曉。”
獨孤落雪可不敢說。
眼前這位新修羅女皇怨氣滔天,若真找到了自己那徒弟,就算不殺了他,估計也會閹了他。
染輕塵雙眉緊蹙如刀刻,沉思少許,忽然盯著獨孤落雪問道:“你是儒家第一女夫子,博覽群書,知不知道‘霓裳淚’的存在?”
霓裳淚?
曲紅靈沒聽過這玩意,下意識看向獨孤落雪。
後者倒是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霓裳淚落三千界,塵心一淨即菩提……這是大乘密宗教的鎮教之寶。”
染輕塵道:“霓裳淚早就不在大乘密宗教內了,你覺得會在哪兒?” 獨孤落雪想了想說道:“應該在大菩提聖母的身上。”
“你確定?”
“……我確定。”獨孤落雪輕輕點頭。
唰!
染輕塵身形一動,轉身掠向林間。
“染姐姐……”
曲紅靈望著對方遠去的身影,心如刀絞。
少女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兩人有朝一日竟會見面如仇人。曾經那些美好的回憶宛若做夢一般,被撕扯的支離破碎。
獨孤落雪則輕舒了口氣。
雖說她有把握保護曲紅靈,但對方若真瘋魔似的拚起來,必然會受重傷。
“落雪姐,染姐姐她……她還能回到以前嗎?”
曲紅靈美目帶著希翼。
獨孤落雪不忍讓小丫頭傷心,輕撫著對方秀發,柔聲說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善惡,也沒有絕對的愛恨,她會回到以前的。”
聽出對方話語中的安慰敷衍,曲紅靈默默垂下腦袋,滿心失落。
“霓裳淚是什麽?”少女又好奇問道。
獨孤落雪解釋道:“這是一種可以淨化魔障的法器,若有人走火入魔,可用它來恢復正常。或者用它,驅除魔氣。
染輕塵之所以向我求證,是因為這件法器對我我修行的禁欲之道大有裨益,所以她認為,我肯定去尋找過。
不過她猜的沒錯,數年前我的確苦尋過這件法器,但最終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還是放棄了。所以我告訴她霓裳淚在大菩提聖母身上,並非是在騙她。”
曲紅靈聞言美眸一亮:“染姐姐找它,是不是不願意墮入魔道,打算淨化自己?”
但獨孤落雪卻搖頭潑了盆冷水:
“修羅不墮魔道,便不是修羅了。我猜想,她可能是借用霓裳淚裡的淨化能力,反向清除體內染輕塵殘余的善念和感情。”
“啊?”
曲紅靈瞪大了眼睛,面露焦急之色,“那怎麽辦?落雪姐姐,要不我們先去阻止染姐姐吧。”
獨孤落雪笑道:“這個不用擔心,大菩提聖母的修為還是很高的,以染輕塵目前的狀況,未必能將霓裳淚搶到手。
此外,那位聖母應該是在南金國傳教,路途如此遙遠,想要找她也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只要別讓她碰到薑墨,我們便有足夠的時間阻止她。”
聽到這話,曲紅靈才放下心來。
少女微歎了口氣:“希望她和小薑哥哥別遇到。”
獨孤落雪玩笑道:“就算遇到了,也希望薑墨那小子別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否則被染輕塵看到……就等著被閹吧。現在的染輕塵,瘋起來可真的是誰都擋不住。”
曲紅靈有些不確定道:“小薑哥哥應該……沒那麽花心吧。”
——
——
盡管因為觀念的不同,兩人有了些許隔閡,但薑守中與蕭凌秋的身體關系,倒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的親近起來。
睡在床上的他們依舊穿著衣服,可摟抱過程中不可避免地觸摸到某些地方,讓二人更像是一對處於戀情中的情侶。
蕭凌秋越來越享受男人的懷抱。
哪怕睡在地上她也覺得很舒心——這是她曾經獨自睡在奢華大床上時無法體會到的。
赫衫部也在按照她的計劃,讓一部分百姓開始遷移搬家。
薑守中曾提出自己偽裝成百姓,混入其中保護他們,但被蕭凌秋強力否決了。
一旦百姓隊伍裡混入高手,必然會引起完顏天佑的警覺。
見對方不同意,薑守中也就沒再堅持。
蕭凌秋看出男人心情沉鬱,也是盡量不在他面前談及這些事務。
要麽刻意挑揀一些其他話題,類似於八卦的傳聞分享聊天。要麽拉著薑守中下棋,或去外面騎馬遊玩。
多少有些哄著男人的意思。
轉眼,三天時間過去了。
幸運的是,四皇子完顏天佑目前沒攻擊過那些正在搬遷的百姓。
蕭凌秋聽到匯報而來的消息,心情也是有些愉悅。
曾經的她對於百姓死亡雖然同情,但在強大的理性面前,她知道該如何讓自己鐵石心腸。可眼下,她是真的關心這些百姓。
或者準確來說,她更在意薑守中的心情。
“薑墨,你想不想當赫衫部的族長?”
窗外的晨光雖然已經亮起,但兩人依舊依偎在床鋪上,靜靜享受著這份片刻安寧。
蕭凌秋側臉貼著男人胸膛,輕聲問道。
薑守中一愣,啞然失笑:“一個族長有什麽好的,就算是給我皇帝,我都不稀罕。”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話,蕭凌秋必然嗤之以鼻,罵一句“虛偽”,但通過這麽多天對薑守中的了解,她明白男人其實真不在乎這些權利。
這讓蕭凌秋有些不滿。
在她看來,身為男兒本就該擁有雄心壯志,爭霸天下的野心。
可恰恰又是薑守中的這種佛系心態,又深深讓她著迷。讓她有一種莫名的愜意感,在男人這裡不用鬥太多的心思。
蕭凌秋正要再說些什麽,可身子下意識挪動的時候,大腿面忽然戳到了什麽。
像是一柄棒類的兵器。
還會發射毒液。
蕭凌秋雖然對男女之事懂得不多,平日裡也很少看那些風月書籍,但最基礎的男女房事還是清楚的。
尤其這些天相互親近的時候,對方的反應並非只有這一次。
蕭凌秋臉蛋一紅,稍稍拉開了些距離。
過了一會兒,女人忽然小聲問道:“薑墨,你……你是不是很難受。”
薑守中心想,你覺得呢?
如此如花似玉的一位絕色抱在懷裡,只能抱,不能吃……能不難受嗎?
“沒事,死不了,憋多了頂多傷身而已。”
薑守中歎了口氣,他可不指望這女人會大發慈悲,給自己一些安慰。
“傷身?”
“嗯,影響以後的身體。”
“哦。”
蕭凌秋不吭聲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人咬了咬唇瓣:“要不……”
薑守中眼睛一亮。
莫非……
要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