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默契配合下,蔓延於傷口周圍的黑色細絲幾乎不見,而傷口處則多了一個黑色圓狀物。
看著隱約像是一顆珠子。
淡淡白色蒸霧乃自女人周身毛孔散出,帶著肌膚香澤。
女人原本慘白色的臉頰也多了幾分紅暈。
只是那顆黑色珠子卻死活無法逼出,仿佛活物一般往傷口更深處拚力鑽著,時而釋放出黑色的細絲扎進皮膚裡。若非薑守中時刻點穴製止,只靠女人一人根本無法進行。
“天池!神藏!按住別動!”
意識到這麽拖下去遲早功虧一簣,女人咬牙喝道,準備拚一把。
薑守中依次按壓下去,下一刻陡然感覺到女人體內有一股反彈之力鼓蕩湧來,差點將他的雙手震開。
薑守中連忙加大氣力,死死摁住兩大穴位,雙臂止不住的顫抖。
女人眉頭緊蹙,發梢、頸頷香汗涔渾,豆大的晶瑩汗珠不斷滴落混跡於鮮血之中。
那顆好似活物的黑色珠子終於被逼出了大半。
仔細一看,珠子另一端鑲嵌著一朵精致小巧的蓮花,蓮花輕輕拂動,如被清風吹過,沾上血液後顯得幾分妖冶。
這是什麽鬼東西!?
薑守中心中驚奇,吞了口唾沫。
此時女人明顯已經撐到了極限,那顆鑲嵌著詭異蓮花的黑色珠子,始終就差一小半才能擠出傷口。
薑守中雙手幾近麻痹,隨時都會被那股氣機震開。
眼見黑色珠子開始往回縮,薑守中咬了咬牙,瞅準機會一把掐住,而後用力一拽,生扯了出來。
“別用手碰它!”
女人陡然睜開眼睛,急忙喊道。
可還是遲了一步。
黑色珠子猶如嗜血的寄生蟲,鑽進了薑守中的掌心,消失不見。
見此情形,女人俏臉大變,伸手迅速在薑守中胸前點了幾下,掌根抵在男人胸間膻中位置,往上用力一推。
黑色珠子從男人口中飛出,被女人雙指夾住。
而珠子上的蓮花卻已消失不見。
“你瘋了是不是!?”女人俏臉難看,怒道,“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就隨便亂碰!”
薑守中無奈,“你不早說。”
女人欲要扯開對方衣服查看,薑守中卻後退幾步。
“不想死就過來!”女人厲聲道。
她想追過去,可方才療傷耗費了全部精力,根本沒有多余力氣起來,只能喘著氣警告,“薑墨,那是西域毒珠‘黃泉花’,伱若習武還好,可以用真氣護住心脈。可你只是普通人,若不及早救治,必死無疑!”
說到此,女人心中同樣自惱。
跟西楚館那位狐媚子交手的時候,沒料到對方竟然有暗器毒株。
毒珠?
薑守中眉頭皺緊。
他沒感覺到體內有什麽異常,反倒是那位陰符小金人好像興奮了一下。
猶豫再三,薑守中終不敢托大,來到女人身前.
女人蠻橫扯開對方衣襟。
可男人身上並無黑色細線蔓延。
女人“咦”了一聲,連續出手點了幾個穴位,神情浮現幾分詫異。
“你感覺如何?”
未能在薑守中體內探查到毒性的女人開口問道。
薑守中輕輕搖頭,“沒什麽感覺,是不是毒性沒了。”
女人一語不發,柳眉深深蹙起。
莫非毒性真的沒了?
想不通緣由,女子暫時壓下疑惑,問薑守中要了條乾淨的布料重新包扎好傷口,穿上衣裙,遮住了誘人的大片春景。
她將佩刀放在手旁,神色複雜道:“沒想到你會幫我,甚至還差點舍了命。”
薑守中微笑道:“我這人一向憐香惜玉。”
女人扯了扯嘴角,“從昨晚我們見面,昏迷時我不知道,但醒來後到現在,你已經起了十九次殺心,這可不像憐香惜玉。你肯真心幫我,真的很意外。”
被對方看穿了心思,薑守中絲毫沒有羞赧或慌張,擺著手,笑容燦爛道:“沒有的事,你誤會了。”
女人冷笑不止。
薑守中坦然道:“我覺得你會殺我,所以我想提前動手。不過你身份特殊,我即便有殺心也沒膽子。與其結下仇怨,不如搏一個善緣,你說對吧。”
當然,還有一些話沒說。
他之所最終沒動手,是因為之前厲南霜說過,銀月樓那位夫人私藏有不少武學寶貝。
若能好好結交一下,或許會有好運。
先放長線,再釣大魚。
“聰明人確實活得長。”
女人喃喃自語,不知又想起了什麽,清冷白皙的容顏上閃過了一絲暈惱之色,握著刀柄的手緊了緊,最終歎息一聲,躺在床榻上說道,“我休息一會兒,應該不會有人來吧。”
“說不準。”薑守中搖頭。
“一刻鍾就好。”
女人閉上眼睛,開始調息。
薑守中想了想,找來木柴煤炭生起爐火,從米缸舀了些糙米打算做點米粥充當早餐。
女人忽然開口問道:“昨晚你是如何發現我的?”
薑守中面色古怪,終是坦白道:“以前有個人喜歡捉迷藏,當時我正在想她,就鬼使神差的喊了一聲。”
女人嘴角抽搐。
如果髒話能殺人,她毫不介意罵上一籮筐。
“當時我看你好像很傷心?”
女人又問道。
薑守中嗯了一聲,輕聲說道:“我想起了一位親人。”
女人沒再追問。
等薑守中洗漱結束,米粥熬至一半,發現床榻上的女人已經不見了。
好似隨風潛入夜的潤雨,悄然間無聲離去。
“這娘們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好歹問問我要不要報酬吧。”薑守中一邊嘀咕著,一邊將染血的床單取下來。
床單血腥刺鼻,染有體香。
他猛然轉身。
門口,女人去而複返。
薑守中乾咳了一聲,問道:“熬了些米粥,要不吃點早飯再走?”
“秋葉。”
女人冷淡丟下二字。
薑守中愣了愣,揚起那張柔和溫醇的俊逸臉龐,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線,“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好名字。”
女人有些恍神。
隨即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想要報酬,來銀月樓找我。”
名叫秋葉的女護衛離開後,薑守中繃著的心弦總算松懈下來,一屁股疲坐在椅子上。
就如女人所說,他數次起了殺心。
家裡突然冒出一個被追殺的人,這不是什麽好事,哪怕對方是個漂亮女子。
英雄救美的事他從不稀罕。
自己的爛事都還沒搞完,真不願再招惹麻煩。
可這女人的身份又讓他棘手。
上次他因為幫黑瘦少女出頭,關鍵時刻染輕塵出面幫他,可真正迫使那位刁蠻丫頭服軟道歉的,是銀月樓的那位夫人。
足見那位夫人的權勢厲害。
跟這樣的人結怨,完全就是給自己挖墳墓。
索性救下這名女護衛,到時候那位夫人心情好一賞賜,興許能得到什麽武庫寶貝,畢竟自己眼下最需要的就是武技。
薑守中揉了揉眉骨,莫名的心煩氣躁,“怎麽感覺最近破事越來越多了。”
一夜未睡的他精神和身體都極是疲憊,看了眼外面天色,索性躺在床上,借著睡意看看能不能與那位妖尊對話,是否考驗通過。
就在薑守中剛合眼的刹那,頭頂傳來一道誇讚的聲音,“小子做的不錯。”
薑守中睜開眼睛。
果然,天花板出現了一面泛著柔和波動的鏡子。
鏡中銀白長發纏身的絕美女人笑盈盈的盯著他,溶在水鏡裡的身形如夢似幻,潔瑩出塵,“恭喜你通過第一關夢鏡考驗。”
成功了?
薑守中長舒了口氣,好奇問道:“現在我是清醒的,還是在夢裡和你對話。”
“即夢即真,即真即幻。”
妖尊笑道。
薑守中很想吐槽一句你能不能說人話,但忍住了,“你之前給我講了兩個例子,一個女人預見自己和丈夫被妹妹給毒殺了,然後她用假死蒙混過關,通過考驗。而另一個,一位長老預見自己兒子被殺,於是找人易容假扮,結果考驗並沒有通過。我想知道,他們二人後來怎麽樣了?有沒有發生什麽?”
“後來?”
妖尊怔了怔,仔細回想了一下說道,
“那女人通過考驗後,把她丈夫給殺了。因為真正的凶手是她的丈夫,意圖奪取她的遺產,然後嫁禍給她的妹妹。
那位未通過考驗的長老,臨死時才得知他所預見的場景,其實是他兒子一手導演的。因為他兒子打算利用假死,勾結外人對自己門派不利。”
聽完妖尊講述,薑守中久久不語。
他深呼吸了一下,目光熠熠的盯著妖尊說道:“我想,這才是水月夢鏡的真正目的!”
“什麽?”
妖尊妙目盈盈,似笑非笑。
薑守中沉聲說道:“夢鏡之魘的破解方法在於,當你確定了你所作的夢會發生時,那你就去改變,但是你又必須讓它發生。看似矛盾,卻也是破解之法。
因為你所看到的夢境,不一定就是真相!
那位女子會成功,是因為她提前發現丈夫才是凶手,所以她阻止了真正的悲劇,改變了未來。
那位長老考驗失敗,是因為他沒能發現他那位兒子,才是罪魁禍首。所以盡管他試圖改變,但根本沒有阻止悲劇的發生,這才導致考驗失敗。
這就是水月夢鏡的真正目的!
它讓你看到未來的畫面,就是讓你去阻止的!而不是,讓你眼睜睜看著悲劇發生!不是讓你隻改變夢鏡裡的場景,而不解除真正的危機。
你必須把潛在的危機解除,才算是通過考驗!”
妖尊神采奕奕,“本尊果然沒看錯人,薑墨,你是最棒的,本尊愛死你了。本尊越來越相信,唯有你才能救我出來。等出來後,本尊把天上的仙女都抓來,給你暖被窩,天天不重樣……”
畫餅大師又開始畫餅了。
薑守中沒好氣道:“你故意沒告訴我他們後來的結果,不就是想看看我是否有能力通過考驗嗎?你若是早說了,我也能早想到。”
妖尊誇張的翻了個白眼,“本尊沒那麽無聊,你不問我也懶得說。”
“好,那我問你,你為什麽能活著。”
薑守中依然揪著問題不放。
女人線條姣好的唇角微微上揚,翹得月彎也似,“薑墨,試著摸摸這面鏡子。”
女人幾乎與鏡子重合在一起。
摸鏡子?
薑守中試探性的抬起手。
“往哪兒摸!?”
妖尊柳眉豎起,杏眼中迸出殺氣,彷佛變了個人。
薑守中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摸的方向是對方的胸口位置,不由大汗。心想最近怎麽回事,又是上司,又是秋葉姑娘,福利習慣了。
他乾咳了一聲,摸向對方身子以外的鏡面。
明明看著很遠的鏡面,竟然觸手可碰。當指尖觸到鏡面的那一刻,薑守中感覺自己的身體也飄了起來,而後一陣沁涼從指尖傳遞至全身。
薑守中舒服的眯起眼睛,有一種在泡溫泉的愜意之感。
但下一刻,一股難以言喻的燒灼劇痛出現在體內,似乎是摸清楚了薑守中的體質,然後橫衝直撞,不斷衝擊著他火道體的竅穴。
就好像一把火劍在衝撞。
薑守中額頭冒出豆大冷汗,隻覺比刀剮還疼,灼燒痛楚持續不斷地堆疊著。
好在他已經習慣了類似的痛楚,苦苦咬牙堅持了一個時辰左右,燒痛之苦才漸漸減弱。
薑守中喘了口氣,衣衫完全被汗水浸濕。
這個時候他震驚的發現,自己火道體內的竅穴竟然被拓通了大半,一股火熱的玄氣好似靈蛇一般蜿蜒流轉於開通的竅穴之內。
火道體的丹田之內,更是積累著磅礴的玄氣。
小玄宗師!
薑守中瞠目結舌,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短短一個時辰,竟步入宗師之境!
尼瑪逆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