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坐在中央的中年男子正是白家本代族長白顯忠,築基初期修為,執掌家族二十年,聲威愈盛,可以說一人撐起了白家的一片天。
兩側四男一女,清一色煉氣後期的修士,掌管白家一方基業,為族內的五名長老。
再往下按照各部職司、修為高低分了好多列,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白家目前在族地的修士基本全數到場,全場靜悄悄的氣氛凝重。
白子辰和白英站在最後邊,本身個子就矮,踮起腳尖也只能看見前邊大人的層層肩膀。
“大伯好像在第二排,看來在族裡地位還行,畢竟離著煉氣後期只有一步,一旦突破就是族內的主要戰力了。”
像他們兩個的年紀,若非全族大會的特殊性,只要是白家修士不拘年齡和修為都能到場,是根本沒資格進入這議會大廳的。但也就當個擺設罷了,再怎麽全族議事也輪不到兩個十來歲孩童插話,其余人的注意力也不在他們身上。
白胖子伸頭伸腦,顯得很興奮,壓低了嗓門:“辰哥兒,你聽族長說了沒,連青楓門都確認過了是五嶽真人的洞府,我們白家這回要能挖掘到一二寶物可就發達了,說不定過幾年五大修仙家族裡邊就要添一個位置了!”
五嶽真人陳太戈,三百年前被稱作密州第一散修,曾是有望衝擊元嬰境界的金丹後期修士,在整個梁國都有不小名聲。
暮年回到家鄉黑山郡後,更壓得青楓門都喘不過氣來,畢竟門內太上長老雖然同樣是金丹真人,但在陳太戈這位密州第一散修面前可差遠了。
陳太戈本命法寶是一套五座山峰形狀的重型法寶,他的稱號也因此得來,五峰齊出,死在這件法寶下的修士不計其數。
不過這位真人似乎沒有衣缽傳人,在坐化之後跟隨在身旁的門人很快就做鳥獸散,但包括五嶽神峰在內的幾件法寶都不見蹤跡。
當時就有人猜測五嶽真人在暗處還有一座真正的藏寶洞府,在他死後百年內還掀起過一陣尋寶熱潮。過的時間久了,才慢慢地淡了下去。
白子辰仔細回憶著黑山郡志上關於五嶽真人的記載,不由心神往之。
“五嶽真人洞府這事,關鍵還是看青楓門態度,如果他們願意分我們一口湯喝自然是好,但若是他們想要獨吞此次機緣,把所有修仙家族排除在外,我們白家就算拚盡全力恐怕也只能賠了夫人又折兵。”
須發皆白但面色紅潤的白守順大長老氣若洪鍾,他不僅是煉氣大圓滿修為,族內輩分也高,“紅姑,你家蔣良出自青楓門,師尊任著符殿長老職位,他有沒聽到宗內消息,那幾位大人物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黑山郡內,青楓門說一不二,佔據最好最多的資源,和其余修仙家族隱隱有著對抗。
但那麽多年下來,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像白家,一代代拜入宗門的子弟超過十人,紅姑長老的道侶亦曾是青楓門內門弟子,雖然不擅鬥法廝殺,但一手符籙之術遠近聞名,已經是一階上品的符師。
“良哥昨日就傳書過來,青楓門幾位長老的意見是聯合幾家修仙家族,先將五嶽真人洞府圈住驅趕散修,再慢慢開發……”
五位長老中唯一的女子,是一名中年美婦,身材豐腴,
眼角略見一絲風霜,沉吟片刻之後緩緩說道。 “有機會合作就好,我們家每年進貢給青楓門資源不少,有什麽吩咐也積極響應,這回應該落不下我們吧。”
“不好說,那五家實力雄厚,真要聯起手來連青楓門都有點頭疼,肯定會顧忌他們想法。”
說是全族會議,其實就是五位長老之間發言商討,偶爾白顯忠會說上一句,眾人立刻停下傾聽,等他說完才是繼續討論。其余族人不管什麽身份,除非被長老點名,沒有一個敢擅自開口的。
白子辰躲在最後邊,倚著一根梁柱聽的津津有味,光看書哪裡能知道黑山郡各家以及自己族內那麽多門道,很多都是將來自己行走修仙界需要注意的地方。
“……那就這樣定了,明日紅姑和白路帶上一隊族人同我一道出發前往五嶽真人洞府,族裡事務交給大長老。另外,巡邏隊給我打起精神,加派人手、增加巡邏次數,必要時刻可使雷霆手段,近期散修雲集,免得有不長眼的劫修起了歪心思衝著我白家來。”
隨著族長白顯忠的拍板,白家接下來的行動就定了下來。
一下走了一名築基修士、兩位長老及一隊精銳家族修士,勢必會讓白家內部力量空虛不少,白子辰突然覺得族內並非想象中那樣安全,原定的穩步發育計劃可能得改上一改,自己還是太弱小了。
一名剛剛煉氣成功的童子,還沒學會任何法術,手上也沒保命手段,就算幾個成年壯漢持械都能威脅到他。
……
“辰兒,這裡有五張金剛符、五張火球符、五張神行符,具體使用方法我昨天晚上都已經傳授你了,你一定要好生記著。”
白久安摩挲著白子辰的腦袋,語重心長的說道,“大伯不在家這段時間, 不要到處亂跑,好好住在清風崖上跟白英他們一家生活,扶風嶺就暫時別回去了。”
“大伯,我知道了。”白子辰老實的點頭。
昨日宗族大會一散,白久安就接到通知,被選入十二人隊伍當中,隨族長一同前往五嶽真人洞府。
家族之命不可違,何況其中有大風險,伴隨的自然是大機遇。
他一個四靈根修士,離著五十歲氣血衰敗的窗口只有不到十年了,如果還想衝一衝築基期,不搏命哪有機會。
但自己這個剛剛走上仙途的小侄子可放心不下,白家族地以含秀峰為中心布置下了大陣,但邊緣地帶只有預警、障眼的基礎功能,只有主峰范圍內陣法才能真正防護殺敵。
思來想去,乾脆把白子辰托付給了白英的父母,他們二人都是煉氣中期修士,真碰上劫修也有自保之力,稍稍拖延家族巡邏隊就能趕到。
同時,為了讓自己這個小侄子有一定自保之力,又塞了一堆的符籙過來。
都說修仙界中人情淡薄,利益面前道友、族人,甚至是道侶、師徒一樣能夠背叛,但白子辰還是從自己這位大伯身上感受到了真切的關懷之意。
交代完事項和白英父母打過招呼,白久安匆匆離去,看著他的背影白子辰心裡驀地有些沉重。
是對自家大伯此行前途未卜的擔憂,對自身修為低下的焦慮,對處在風起雲湧間白家命運的迷茫。
他這樣的家族子弟一旦失去家族庇佑,今後日子可就和最底層散修一樣,風雨漂泊、居無定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