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離開客廳,過轉角,剛走幾步,就見一個女子站在一處楠木柱下,其高五丈,上紋鏡花,錯落有致,映照她越發嬌小玲瓏,如在光影裡。
周青走到跟前,打了個招呼,道:“黃執事。”
來人正是黃月,她挽起的發髻上斜插簪子,在風吹拂下,上面鳳凰展翅,垂下絲絲縷縷的金色,開門見山,道:“周青公子,門中的一位薛長老來到洞府,要見你一面。”
“薛長老。”周青手一擺,示意黃月跟上,一邊走,一邊問道:“我不認識,他來幹什麽的?”
黃月走在一側,細眉輕挑,用不大的聲音,道:“薛長老我以前打過交道,他來府中,十有七八是詢問公子你想不想在門中各機構任職。”
“門中各機構任職。”周青點點頭,若有所思,他不再說話,徑直往前。
不多時,來到洞府的一處大殿,綠瓦石柱,飾以金碧,壁畫上多是松柏之相,蓊鬱蔥蔥,老乾扶疏,天光不浸,透著一股子寧靜致遠。
薛長老坐在裡間,有侍女伺候著,喝著茶,他頂門之上,一道丹煞之氣衝出,如千鳥徘徊,飛鳴回翔,來來回回,發出一聲聲的輕鳴。
聽到腳步聲,薛長老放下茶盅,轉過頭,看到周青和黃月,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薛長老。”周青大步進來後,面上帶笑,道:“讓薛長老久等了。”
“我也是剛剛到。”薛長老一頭白發,面容卻很顯年輕,五官的線條柔和,說話之時,聲音溫和,但自有一種特殊的磁性,讓人忍不住去聽。
周青見此,暗自點頭。
兩人談了幾句後,周青見時機差不多了,輕咳一聲,道:“薛長老此來,不知有何事?”
薛長老用目中余光瞥了一眼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的黃月,心裡一笑,有對方在,自己的來意,周青豈能不知?
不過他還是正了正神情,答道:“門中各大機構,有幾個空著的職位,急需周青公子你這般青年才俊補上。”
周青聽了,不容置否,反問了一句:“不知都有哪些職位?”
“請看。”薛長老早有準備,他從袖中取出一件金簡,遞上去,道:“暫時這些。”
周青接過來,掃了一眼,將之盡收眼底。金簡上的職位不少,放出的都是門中執事一職。
“我知道了。”周青把金簡放到案上,才對薛長老,道:“我得好好考慮考慮,才能給伱回復。”
“當然。”薛長老笑了笑,在門中各大機構任職,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牽扯不小。別說不會直接有答覆,兩三個月能有答覆就不錯了。
又一會,薛長老起身告辭。
周青自不會讓對方白跑一趟,空手而歸,所以他把對方送到殿外,再道:“黃執事,你送一下薛長老。”
黃月心領神會,讓侍女拿好準備的長頸玉瓶,跟在後面,玉顏上滿是笑容,道:“薛長老,我送一送你。”
對上黃月這個熟人,薛長老又掃了一眼她身後侍女手中玉瓶上的丹藥花紋,面上的笑容更盛,道:“黃執事,不用客氣。”
等黃月送走心滿意足的薛長老,回到殿中,就見周青正站在案幾前,上置一花瓶,其高一尺八寸,瓶口一樹高起,圓徑一尺,有松花、竹葉、梅花,三者交織,金枝有光,瓊蕊放香,高下參差間,
映照少年人眸子清幽。 薛長老帶來的金簡已打開,放在花瓶下,枝枝葉葉的縫隙裡,斑駁一片疏影。
“周青公子。”黃月看到這裡,上前一步,開始講述薛長老送金簡的目的。
在真一宗中,一旦門中子弟在競爭真傳中脫穎而出,引得高層關注,他們就會試著給安排崗位,讓其在宗門各大機構中任職。
一方面,是給門中優秀子弟一個機會,讓他們在機構任職,處理事務,進行歷練,拓展人脈,積累功德。
另一方面,也是讓優秀子弟為門中好好做事。畢竟他們不但有能力,而且也有背景,為了在競爭門中真傳中有個好表現,肯定會全力以赴。
“以洛川周氏的力量,也可以給公子你運作一個職位。”黃月見周青沒有說話,繼續道:“不過選擇面的話,肯定不如宗門安排的廣。”
周青點了下頭,心裡清楚。
如果家族運作,可以找一個舒適的機構和職位,但這樣一來,得讓家族出力,且拿到的崗位,鍛煉有限,在競爭門中真傳的過程中,加分不多。而如果選擇宗門提供的有的機構和職位,面臨的局勢複雜,一旦成功打開局面,大有不同。
想了一會,周青還是道:“此事不急,過段時間再說。黃執事,你抽時間,把薛長老提供的職位查一查。”
“我現在就去做。”
黃月答應地很輕松,她對此並不陌生,以前也做過此事。
“先這樣。”
周青又說了幾句,然後回到靜室。
他大袖一揮,從裡面飛出一道金光,落地之後,化為一柄華蓋寶傘,上以天青,垂三簷頂而以彩色交織九龍雲文,柄端以及金葫蘆大放光明,氤氳寶彩。
寶傘一落,立刻接引四下的天地靈機,大片大片的天地靈機聚攏過來,如煙似霞,恍若實質。甚至隨時間推移,凝成雨色,淅淅瀝瀝的。
周青將蒲團放於寶傘之下,坐好之後,立刻感應到天地靈機入體,比以往更為如意。
此乃九彩曲柄龍傘,是一件非常難得的輔助修煉的異寶,此次由周塵真人帶來,可見洛川周氏族中對周青的看好。
“還有,”
周青又從袖囊中取出一物,其如香盤,銅質六角,兩端有兩鶴展翅之相,鳥喙相對,垂下一縷光,落在下面的玉座上。香盤裡有丹藥,滾來滾去,不過香氣被束在香盤裡,沒有一絲一縷泄出。
“五采十哲丹。”
周青看著香盤上的丹藥,目中放出異彩。
五彩十哲丹,可謂鼎鼎大名。
此丹乃元嬰真人苦心煉製而成,專門用來助力入竅境界的弟子開啟體內靈竅之用。由於太過難煉製,如洛川周氏這樣的大世家也是認真考量,隻給族中重點培養的子弟。
很顯然,周青已是洛川周氏重點培養的子弟了,家族對他寄予厚望。
周青坐好之後,調整了一下狀態,然後雙手不斷打出法訣,打在香盤上,旋即香盤之上,光芒閃爍,然後隱去,消失不見。
到此時,丹香才從香盤中出來,狀若五彩,凝而不散。
五采十哲丹確實稀少珍貴,盛放之時,周塵都用了一件專門盛放丹藥的六角香盤,來保證丹藥藥性不流失。
“咄。”
周青看著盛放在香盤中的五采十哲丹,用力一吸,將之吞入腹中,然後真氣一轉,徐徐納入丹海裡。
五采十哲丹不是一般的丹藥,到了丹海後,來回轉動,藥力緩緩化開。
周青內視自身,看著丹海之中,多出一縷縷的五采之光,心中一動,立刻運轉法門,讓化龍真氣攜帶此五采之光,運轉周身,行開啟靈竅之法。
這一運轉,立刻感受到不同,就好像真氣多了一種以往沒有的引力,形成不計其數的小抓手,在道體之中,不停地抓撓,來來回回,上上下下。
周青一動不動,繼續運轉法門,體內已經開啟的九九八十一個靈竅吞吐,帶來共振。
日落又日升,一天又一天,不知過了多久,周青隻覺得體內的真氣齊齊一滯,緊接著,道體之中,一個又一個的凹形浮現,再後面,連著莫名。
“去。”
見此局面,周青馭使陰蝕寒水,將發現的靈竅一一打通。“轟隆”,到最後,所有打通的靈竅同時吞吐化龍真氣,一下子讓道體中原本滿滿當當的真氣水面急劇下降,看上去變得空曠許多。
實際上,並不是體內的化龍真氣少了,而是又多開了靈竅,真氣分流,才顯得空曠。
“一百二十個靈竅。”
周青數了一下自己道體中已開啟的靈竅的數目,眼睛之中,亮起一道精光。
服用了五采十哲丹後,將三羅道體中的開啟靈竅數目從九九八十一個推到一百二十個,已佔周天靈竅的三分之一了。這樣的進展,委實驚人。
五采十哲丹的藥效之強大,名不虛傳。
“可惜,”
周青看著空空如也的香盤,搖了一下頭,五采十哲丹的藥效強大歸強大,但只能服用一次。再服用的話,就不起效果了。
不然的話,可連續服用五采十哲丹,一路勇猛精進,開啟周身之竅,晉升到入竅圓滿層次了。
周青把亂七八糟的念頭拋之腦後,重新運轉《元皇化龍圖》,他的先天靈竅激蕩,引來水行靈機,吞入體內,再化為化龍真氣,湧入到丹海和空著的靈竅裡。
再新打通了靈竅,讓開啟靈竅數目達到一百二十個後,道童顯得空曠,接下來,就要用化龍真氣把空著的靈竅全部填滿。
當修煉一段時間,覺得疲倦,則此靈退下,進行修行,識海之中,另一靈升起。
“《靈命降金書》。”
周青的另一靈端坐,開始修煉周塵所授的真一宗五氣四法之一的《靈命降金書》。
在入道層次,《靈命降金書》和《元皇化龍圖》大同小異,所以修煉起來,順風順水,推進很快。
就這樣,兩靈一替一換,一白一晚,修煉《元皇化龍圖》和《靈命降金書》,連續不斷。
只是在這樣的修煉中,即使周青的三羅道體足夠強大,也堅持不住。
幸好的是,周青身懷異寶造化青池,當道體支撐不住之時,就會有造化青池灑下甘霖,攜帶濃鬱到不可思議的生機,補充道體的不足。
周青看著自己識海中的造化青池,若有所思。
自己在亂石灣之時,斬殺了水妖,將之化為一部分甘霖。除此之外,池中的甘霖積累,主要是靠一日又一日青池自己的增長。
只是這樣的每日自然增長,在入道時候,所需的甘霖不多,不但夠用,還是不是有盈余。可現在自己突破到入竅境界,三羅道體的潛質大大開發,比以前強許多,與此同時,每一次恢復所需的造化青池的甘霖也是以前是幾倍甚至十幾倍。
隻憑造化青池的自然生成甘霖,可不太行。
周青想著事,修煉《靈命降金書》不停,他以入竅的境界,修煉《靈命降金書》中的入道層次的法門,一路前行,進步飛快。
且說周塵,回到丹陽洲後,剛入自己的府邸,就有下人來稟告,道:“老爺,周不同在外面求見。”
“讓他進來。 ”
周塵說了一句,先入大殿,在正中央的雲榻上坐下,背後的華蓋高舉,綴著的寶石放出光華,把四下照的如白晝一樣,非常明亮。
周不同就踩著白光進來,他面相是個中年人,濃眉大眼,看上去很沉穩,來到殿中,就向上行禮,口稱“六叔”。
“起來。”周塵目中燦然,若有金聲,道:“你著急來見我,有要緊事?”
“是。”周不同抬起頭,道:“余家的余翰春已凝練金丹,雖然沒有確定消息,可有人判斷,余翰春所凝金丹很可能是上品。”
“哦。”
聽到這個,周塵眼眸之中,浮現出一點詫異。
根據他所知,余家的余翰春並不算出色,還以為,他最多凝練中品金丹,沒想到,一下子成了上品。
“上品金丹的話,”
周塵皺了皺眉,上品和中品,隻一字之差,但絕不是一個層次。
余翰春如果只是中品金丹,根本不用在乎,可成了上品金丹,馬上就不同。
他潛力不小,以後的上限不可知。
“競爭越發激烈了。”
想到這裡,周塵倒是慶幸起來,幸虧周青的表現很不錯,不然的話,在那一處的競爭上,洛川周氏恐怕要出局了。
“等周青凝練金丹,正式踏入化丹境界之時,就可以告訴他了。”
周塵又問了周不同幾句,打發他離開,他望著外面的夜色,面上沒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