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真人頂門之上,罡雲之氣垂下,如月掩珠簾,銀白一片,他用目中余光瞥到青玄派裴真人,察覺到他面上的若有所思,不由得心中一動。
侯真人手握龍虎玉如意,輕輕一擺,香氣彌漫,暖玉生煙,他微微側身,看向裴真人,笑著道:“裴道兄,些許小輩不爭氣,讓道兄見笑了。”
登台的世家子弟雖不少,但以丹成下三品居多,丹成中三品就少了。至於丹成上三品的,到現在為止,一個沒有。
“呵呵。”裴真人眸子裡垂著光,如入雲染寒,一片明淨,道:“侯道兄這是炫耀啊,這麽多俊才輩出,少見,確實少見。”
說了幾句後,裴真人話題一轉,他頂門之上,冷光下墜,如濛濛細雨,絡繹不斷,道:“丹會到了現在,快要重頭戲了吧?我可不信,此次丹會沒有丹成上品的子弟參與。”
聽到這話,侯真人不由得目光落下一處,在兩人身上打了一個轉兒,眸裡似乎驚濤卷霜雪,有撲面的冷意,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馬上見分曉了。”
竹樓裡,竿竿新綠,葉洗清秋,森綠的光照在身上,和絲絛上垂下的綠玉一映,讓坐在雲榻的周青整個人如置身於一種奇異的幽綠光輪裡,看不清面容。
只是他向來清幽的眸子裡,燦白的光芒爆起,越來越明,越來越亮,幾乎如實質一樣,射向對面。
在同時,吳中的眼眸之中,也爆起燦白的光,同樣是銳利之氣激射,不可阻擋。
兩人俱是修煉真一宗五氣四法之一的《靈命降金書》,還都丹成上品,這樣隔空相望,隱隱的,甚至有撲簌簌的雷色下墜,把四下彌漫上一種驚心動魄的冷意。
這樣的聲勢,不但引得上面的侯真人和裴真人關注,就是離得近的各大世家的子弟,也紛紛矚目,繼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世家子弟中不少消息靈通之人,來之前,已經打聽到,夏遠吳氏的吳中和洛川周氏的周青,兩人不但是門中真傳弟子,而且很可能尋藥凝丹回來,丹成上品。
丹會之上,兩人肯定有巔峰對決,現在要拉開序幕了?
正當不少人的目光注視周青和吳中之時,不遠處,一架飛宮之上,一道絢麗的煙氣直掛而下,隻一縱,已到了高台上,細細碎碎的玉光迸射,化為一件法衣,披在身上,有一位青年人踱步出來,他頭戴寶冠,繁花大袍,玉面仰起,一雙如星辰的眼眸中,似有經文開合,每一個篆文如鳥形,似魚狀,不斷變化。
青年人來到高台上站定後,向雲端的林玉榮林真人行禮,氣定神閑,從容自如。
林真人看在眼裡,眸子之中的一抹古怪笑意一閃而逝,直接道:“開始吧。”
“是。”
繁衣大袍的青年人朗朗答應一聲,他站定之後,吸一口氣,丹煞之力從囟門中冒出,源源不斷地湧入道他手按的圓球裡。
和其他人不同,隻一下,圓球之中,居然放出光輪來,外繞秋色,內藏星霜,一種難以用言語描述的純粹,讓任何看到的人都明白,其與眾不同之處。
“嗯?”
“咦?”
“這是……”
這一下,台上的異相把不少人投在周青和吳中兩人身上的注意力引了過去,他們看著圓球,隱隱有一個猜測,不由得眼睛瞪大。
來自於青玄派的裴雲秀已經站了起來,丸子頭下,大眼睛中彌漫著光,盯著高台上,口中嘟囔著,不知道在說什麽。
不過看她巴掌大小的小臉上的興奮,應該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難道真得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侯璋也來了興趣,盯著高台上,他目光轉了個不停,這高台上的青年人看上去很陌生,自己好像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啊。從哪裡出來的?
“起。”
似乎注意到從四面八方投過來的目光,高台上的青年人發出一聲清嘯,丹煞之力推動,當圓球的光到了極明亮後,只聽“轟隆隆”之聲響起,一根根的銅柱亮起,層層的光向上,銅柱最上面,寶珠吐了出來,熠熠生輝。
天光一照,齊齊亮起的五十根銅柱,就好像五十條張牙舞爪的蛟龍同時吐珠,碰撞之間,流輝漫空,霜色席卷,一種強烈的衝擊感,席卷全場。
“五十根銅柱。”
侯璋也忍不住,站起身來,丹會的前面,上台的人不算少,但最多的也就是三十多根,這一次可足有五十根了。
頓了頓,侯璋又吐出一口濁氣,喃喃道:“三品金丹。”
丹成上品的,才可撼動七七四十九根銅柱。台上的這青年人撼動了五十根,肯定丹成上品,而且超乎一點,應該是丹成三品。
“丹成三品。”
侯璋眼眸之中,浮現出一抹羨慕之色,上三品與中三品雖是一線之隔,但卻是一條巨大的鴻溝,兩者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
中三品的修士,有可能破關,晉升元嬰境界,但其中付出極多,還不一定。但上三品的修士,只要不出了什麽意外,定能成就元嬰的。更重要的是,上三品的修士能夠有著衝擊洞天境界的潛質的。
而上三品真的難以成就,就是門中真傳弟子,也不一定能夠丹成上品。
“這是什麽人?”
侯璋目光看向高台上,見五十根銅柱上吐出的寶珠映照下的青年人,眉頭下意識皺起。
丹成上品的,不止得有大機緣,也得有驚人的天賦,對方好像在宗門中平平無奇,怎麽平地一聲雷,丹成上品了?
極天上,觀德真人端坐,他看了一眼高台,又看向不遠處的女冠,略一沉吟,開口道:“林師妹,下面高台的小子是你們終南林氏的?”
聽上去是疑問,但語氣篤定。
因為他已經注意到,下面丹成三品的小家夥在上台之時,和林玉榮這位主持丹會的互動。
兩個人,有一種心照不宣,肯定熟稔。
終南林氏的洞天真人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她點點頭,頂門上的清光,如雨後的秋色,照在遠處凝翠的峰頭上,青白之間,自有神采,道:“林旭倫。”
這一位女冠先講了高台上青年人的名字,然後繼續道:“他一直在外,回到族中時間不久,極少人認識他。”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