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西南隅。
水底下千丈,一派死寂,隨時間推移,暗色不斷地彌漫開來,越來越來,越來越重,越來越壓抑。
突然間,一群遊魚從這一片水底遊過,其色斑斕,七彩交織,余光照亮一片。隱隱的,一架無人看到的飛舟被照了出來,船舷上細碎的符紙碎屑,時不時掉下一點,落入下方的暗河,墜著一縷銳色,向四面八方去。
一名俊朗的青年人立在舟頭上,他披著金衣,上繡日月之紋,頂門之上,一枚劍丸正在不斷的遊走,扯出燦然的劍氣,蘊含不可阻擋的銳利。
青年人盯著符紙碎屑,一動不動,站如雕塑,整個人只有體內丹煞之力的運轉,連綿不斷。
不知何時,青年人驀然眸光一動,他頂門上的劍丸倏爾立住,停在上面,一圈劍輪光暈展開,明澈如鏡,照出暗河裡面,不知何時,從船上飄落的一點碎屑上,染上一抹嫣紅、
這嫣紅不是波間靜靜研開的胭脂色的那一種美麗,也不是滿林紅葉上秋色的欣喜,而是一種撲人眉宇的妖異,看上去驚心動魄,似乎隨時隨地血腥大盛,吞噬所有。
還沒等他有動作,腳步聲從飛舟裡面響起,走出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子。她束著如高馬尾一樣的發髻,畫著淡妝,一雙眼睛又明又亮,來到舟頭,和青年人並肩而立,開口道:“侯大哥,這裡有異變的妖類!”
“確實如此。”侯申榮的眼瞳被頂門上劍丸的清光一映,泛著一種幽深,他感應著碎屑上的嫣紅在急速延伸,神情有了變動,道:“而且這一次我們找到了一個厲害的家夥。”
“是。”
李曉這一位來自於會嘉李氏的女修妙目有光,用力點了一下頭,俏臉如玉。
根據符紙碎屑上的反饋來看,附近存在的那一個妖類恐怕得到的老妖精血不少。
如果這一妖本身實力就不弱的話,再消化這不少的老妖精血,那恐怕得相當厲害。
不過李曉並不害怕,反而細眉挑起,有銳利之氣,道:“鬥雷院剛派人來,我們就發現這樣一個妖類的秘穴,委實不錯。”
侯申榮看了身邊的同伴一眼,笑了笑,明白對方的意思。
南川大澤因那老妖臨走之時的反戈一擊,起了波瀾,不得不讓宗門插手。他們也知這是明智之舉,但一想到南川大澤的所有好處應該世家自己大包大攬,而現在需要讓渡一部分出去,就心裡不爽快。
所以在南川大澤裡的世家子弟們聽說鬥雷院的人到了南川大澤後,都憋了一口氣,下了狠心,一定要好生拚搏,在“戰績”上穩穩壓住鬥雷院的人。
而毫無疑問,如果能順利擒殺這一片暗河裡藏著的“異變”妖類,絕對是一件不小的功績。
李曉想在鬥雷院的人剛來之時,來一個大動作,彰顯一下世家的厲害,他也同樣有著這樣的想法!
於是兩人並肩而立,站在舟頭,都下定決心,一定要把藏在這一片暗河裡的“變異”妖類找出來,並進行斬殺。
不過一刻鍾過去,飛舟不斷下沉,侯申榮和李曉兩個人的神情漸漸有了變化,原本的振奮欣喜漸去,取而代之的是震驚。
因為飛舟上灑下的碎屑上的殷紅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蔓延,范圍越來越廣,越來越妖異,那一種撲面的血腥煞氣覆蓋四下,只是一看,就讓人噩夢連連。
即使是在飛舟之中,有著飛舟的禁製法陣的防禦,但兩人的神識之中,還是覺得舟中的光線正在逐漸變淡,自己好像身處於一個深深的水底暗洞裡,被一種深沉的黑暗所包裹,口鼻之中滿是血腥氣,甚至連自己的道體都變得僵硬,仿佛馬上要沉淪下去。
待兩人越來越難受之時,侯申榮頂門上的劍丸驀地一抖,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肉眼可見的劍氣漣漪蕩開,錚錚作響,暫時驅散滲入飛舟的妖異力量。
“走,我們走!”
侯申榮徹底變了顏色,他顧不得再去尋找那“異變”的妖物,而是運轉丹煞之力,駕馭飛舟,向上抬升,要衝出暗河,到大澤上空去。
“走!”
李曉玉顏一片冰冷,她頂門之上,浮現出大小不一的篆文,色成五彩,吉祥之氣氤氳而來,在她控制下,不斷打入飛舟裡,讓飛舟速度提升一個台階。
他們倆這麽做,是因為他們發現,他們找到的“異變”妖類的強大超乎想象,他們與之碰面的話,不是絞殺對方,而是被對方絞殺。
甚至更極端一點講,他們能夠發現對方,很可能是對方故意為之,給他們來一個“釣魚”,進行反絞殺。
“大意了。”
侯申榮和李曉發現他們倆即使全力馭使飛舟,但飛舟就好像陷入沼澤之中一樣,艱難前行,不由得相互對視一眼,神情非常難看。
以為南川大澤已經基本被平定,即使最後那一位老妖施展的手段,也只不過是讓南川大澤成為他們的一方試煉地而已。
他們可以肆意地在這樣的試煉地裡,找書苑 zhaoshuyuan 運用各種手段來尋找“異變”的妖類,進行圍剿獵殺。縱然有危險但也是一般的子弟受傷,積年的化丹修士完全無憂。
只是南川大澤裡“變異”的妖類比想象的可怕,世家子弟千方百計找它們,它們居然也敢設下埋伏,圍獵待在南川大澤裡的世家子弟。
“現在才反應過來?晚了!”
還沒等飛舟離開暗河,一道冰冷的聲音從下方傳出,攜帶著陰戾強硬,又蘊含一種深沉,只聽在耳中,就讓人身上的氣機波動,如墜於毒窟裡,渾身不自在。
侯申榮和李曉駭然,同時聞聲看去,才發現,原來不知何時,在飛舟的外面,凌空站著一妖。其身量極高,頭戴骨冠,身披血色長衣,面容冷峻,背後有著一圈圈的光輪,似乎有一隻盤踞的多頭蛇,森然要噬人。
侯申榮隻一看,頂門的劍丸之上,就浮現出一道道的黑氣,不斷侵蝕,不過他劍丸乃族中大修士所祭煉而成,邪氣難浸,所以一時半會,不會被汙穢。
“這樣的妖,”
只是侯申榮心裡沉沉的,對方不但境界在自己之上,而且有一種神秘妖異,今天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