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水府中只知道吃喝玩樂的沒腦子妖將,他從真一宗得到一些涇河的資料,自從李代桃僵,潛入亂石灣水府後,更想盡辦法搜集資料,了解亂石灣這一方水域。
所以他知道,在匯入亂石灣的五條細流中,黃沙河水域最廣,水妖最多,向來是反抗亂石灣水府的主力軍。
攻伐黃沙河,憑以前黑蛇的實力可不容易。
“黑蛇大將。”
“黑蛇。”
“……”
眾妖將此時把目光投向場中,看著高台上珊瑚寶座上持日月酒罐巍然而坐,面有黑青的河神,以及下面坐在玉案後容顏妖異,眸光冰冷,如在森藍幽光裡的黑蛇,隱隱的,似乎聽到轟轟烈烈之音,如山水積雪被日光融化化為寒流,洶湧澎湃而下。
暗流湧動,近乎實質。
殿中偶爾一兩個聰明的水妖,已經嗅到了那一種不尋常的碰撞和對立,讓人心悸。
周青算了算時間,知道不是時候,深吸一口氣,推案出列,來到殿中站定,看向上方,和河神冒著金焰的瞳光一碰,才緩聲,道:“大人有吩咐,末將豈敢不從?”
河神把日月罐中經過搖晃愈發香氣撲人的美酒一飲而盡,然後把罐子按在案上,發出一聲金石之音,盯著周青,目光一動不動,大笑數聲,道:“好,很好!”
看上去,極為開懷。
周青站在下面,卻看得清楚,這河神眼裡分明沒有半點笑意,只有令人驚懼的寒色。
河神站起身來,丈六高的神軀越發顯得高大,聲音在殿中轟響,道:“巨蟹、馬魚、大青、黑蛇你們四個,好好做事。”
“恭喜四位大將了。”
老龜樂呵呵出來,大龜殼小眼睛,道:“主上向來有功必賞,諸位大將有此功勞,以後一個細流的小河神之位跑不了。”
小河神,也就是能執掌匯入亂石灣的細流的河神,領神職,掌握細流的靈力。
能成小河神,不但實力大增,而且還得一細流靈力供養,一般妖將根本無法與之相比。
“哈哈。”
“同喜。”
“同喜。”
巨蟹妖將、馬魚妖將和大青妖將,三個水妖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估計在想自己以後成了小河神後在自己細流中作威作福的好日子。
周青心裡卻冷哼一聲,小河神,畫餅而已,不過他自有算計,不會點破,只是看著高台上的亂石灣河神,道:“不知調撥多少人給我們?”
“肯定不會讓你們孤身前往的。”
河神哈哈一笑,大袖一揮,回到寶座上坐下,看向老龜,道:“兵卒方面,你協調好。”
“是。”老龜答應一聲,小眼睛中閃爍著莫名的光。
“散會。”
河神人頭頂上河圖展開,白浪條條,分列左右,他最後深深地看了周青一眼,一揮手,就從寶座上隱去不見。
“走。”
“走吧。”
“……”
殿中各路妖將,紛紛離開。
周青站在殿中,看著高台上孤零零的珊瑚寶座,一片金紅的神力流轉,氤氳如煙霞。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對也留在殿中的老龜,道:“盡快調撥兵卒過來。”
“黑蛇大將盡管放心。”
老龜笑眯眯地,眼睛眯成一條線,道:“多則五日,少則三日,你就能在水府廣場見到你的手下。”
五日後,
水府廣場。 老龜站在石柱下,眯著眼,仰著頭,靜靜地等待來人。
時間不大,只聽一聲大響,然後水勢大漲,疊浪湧潮,一隻猙獰的水獸從遠處踏水而來。
這水獸形如壁虎,腹部分覆蓋暗綠色蛇鱗,三隻尾巴展開,隨意晃動,每一條都有丈許,看上去隻比身子短一點。
水獸疾馳而來,到上空才停下,現出端坐在背上的周青,他身後簇擁八個高大的蛇兵,身披鎖子甲,提馬槊,眼瞳中泛著冷光,讓人一看就渾身發寒。
周青抵達後,從水獸上下來,目光一掃,將廣場上的所謂的兵卒盡收眼底。
這大約五百之數,全是半人半妖,鱗甲重重,此時列隊於前,滾滾妖雲上湧,匯聚在一起,看上去聲勢駭人。
不過周青看了幾眼,眉頭就皺了起來,他轉向老龜,徑直問道:“都是這幾年新晉的水族?”
老龜走到近前,用手一指前排一位魚頭人身手持鋼叉的魚妖,道:“黑蛇大將,這兒郎們即使是新晉水族, 也強橫非常,都不遜色於水府征戰幾十年的老兵了。”
周青不說話,隻盯著老龜,身上內氣彌漫開來,浮在身前,仿佛一隻恐怖的巨蛇,盤著修長的身子,嘶嘶吐著蛇信。
據他所知,這幾年隨河神不斷梳理水脈,亂石灣靈機日漲,晉升的水族的妖體確實比以前強。可即使如此,新晉水族比起亂石灣水府中的積年水妖還是差一截。
更何況,水妖向來頭腦簡單,只有經過不斷廝殺,優中選優,挑選精銳,才可能成為水軍,可以旗號分明,排兵布陣。至於新晉水族,完全是烏合之眾,聚在一起,別說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不自己打起來就不錯。
這樣一群新晉水族的戰鬥力,非常堪憂!
老龜迎著周青的目光,解釋道:“巨蟹、馬魚和大青,三位妖將也都是領五百新晉水族的。”
周青看了老龜好一會,沒有再多說,隻手一伸,取過老龜帶來的水神令符,重新上了水獸,用力一搖,一道赤紅神力衝霄,狀若徐徐展開的大旗。
後面的新晉水族們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兵器衣甲碰撞聲連成一片,離開廣場,出了水府,向黃沙河開拔。
老龜站在原地,目送眾人離開,他聽著即使大軍離開後,廣場中還四下激蕩的回音,那種回音中蘊含的蕭殺冷意,面上的笑容一點點斂起來。
水府的驚雷,才剛剛響起啊。
真不知道,以後會引起何等的風雨!
在此時,他若有所覺,看向廣場的一處入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