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為什麽在這裡哄騙小孩半夜掘墳毀屍,是不是楚國的發塚密諜讓你這麽做的?”
薑巫官沒有讓商陸回避,當著他的面,審訊訛獸。
滿身是血的訛獸,可憐巴巴的搖頭。
“我不知道什麽發塚密諜,顛倒黑白,扭曲是非,乃是我的修行法門,讓人的三觀扭曲的越是徹底,我能得到的好處就越多……”
訛獸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薑巫官冷聲打斷。
“你在撒謊!”
狂風牢籠再度化作風刃,劈斬到了訛獸的身上。
鎖住四肢的冰錐,也裂出了無數細小冰渣,進入訛獸的血管,鑽進它的髒腑,瘋狂肆虐!
冰渣帶來的痛楚,甚至比風刃的劈斬,還要叫訛獸難受。
這是一種狂癢、劇痛混合的折磨,足以叫人發瘋發狂。
訛獸一邊慘叫,一邊喊冤。
“我沒有撒謊,我說的都是真話,我可以對天發誓——”
薑巫官不為所動,只是譏諷:“對天發誓?老天爺要是真能聽到你的誓言,天天都會拿雷劈你!”
他攤開左手,手心處自行裂開一道口子,卻沒有鮮血流出,隨著肌肉的蠕動,一隻古怪的眼睛,從他的掌心鑽了出來。
這隻眼睛的眼球,是凸出來的,用一種詭異的目光,緊緊鎖定了訛獸。
訛獸看到這隻眼睛,頓時瑟瑟發抖,有種見到了天敵的感覺。
薑巫官冷聲道:“在神眼之前,你的一切謊言,都會被拆穿!”
商陸認出了這隻眼睛。
這是洛水縣巫廟的偏殿裡,供奉著的那尊詭異神像的眼睛。
沒想到那尊神像的眼睛,還能取下來,用這種方式帶走?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別撒謊,講實話。否則我會讓你知道,為什麽戒律司被稱作陰曹殿!”
訛獸打了個冷戰。
它的表情在這一刻,比死了親爹還要難看,哭喪著一張兔臉道:“明白,明白,我一定講實話,絕對不敢再撒謊。”
有神眼盯著,訛獸確實不敢再撒謊。
它終於講起了真話:“確實是楚國的發塚密諜給了我好處,讓我這麽做的。”
薑巫官在訛獸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手中神眼,見它沒有反應,方才微微頷首,點評道:“算伱識相。”
隨即神色一肅,繼續盤問:“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雲溪鎮距離雲華山很遠,若是想要通過噬氣蚣,一路挖地道,挖到雲華山去,顯然不現實。
而且在葬林裡,商陸他們有仔細檢查過被掘開的墳墓,並沒有在墓穴裡面,發現噬氣蚣的成蟲與卵。
訛獸的回答,讓商陸和薑巫官齊齊一愣。
“他們想要汙染地脈。”
“汙染地脈?”
“沒錯,孩童掘了自家祖墳,毀了自家先祖的屍骨,乃是欺師滅祖、大逆不道之舉。
哪怕他們的先祖已經死去多年,屍骨早已腐爛,依舊會爆發出極強的怨氣。
可因為掘墳毀屍的人,是他們唯一的血脈子孫,他們的怨氣無法對著掘墳毀屍的人宣泄,只能積攢在葬林裡。
那片葬林本生就陰氣極重,怨氣積攢其中,相互交織,用不了幾日就會釀出煞氣!葬林的陰氣又會鎖住這些煞氣,讓它們無法飄出林子,只能傳入地底,汙染地脈。”
“這裡的地脈,有什麽特殊之處?”
薑巫官低聲呢喃,飛快地從懷裡摸出了一卷皮質地圖。
商陸探頭看了一眼,是一幅巴國地形圖,上面有著許多或粗或細的線條,看著像是水文圖。
不過在多看了幾眼後,商陸就斷定,這幅圖與水文沒有關系。
因為他在圖上找到了洛水縣,發現穿縣城而過的那條河,與圖中所畫的線條,無論是位置還是走向,都不相符。
“這是地脈圖。”
薑巫官似乎猜到了他的驚訝,頭也不抬的說:“是朝廷請了精通堪輿的巫官,耗時數年繪製出來的。某地要是發生了災荒,從地脈上可以查出原因,作出改善……”
簡單講了一下地脈圖的作用,薑巫官也尋到了雲溪鎮附近的地脈。
只見一條細線,從鎮外的葬林穿過,最終與數條細線並合,一同匯入了雲華山的地脈。
“葬林的地脈,竟然與雲華山相連?”
商陸很驚訝。
這地方離著雲華山很遠,沒想到還是同屬一條地脈。
緊接著,他心中竄出了一個猜測。
他知道楚國的發塚密諜,想做什麽了!薑巫官還沒有想明白,他皺眉道:“你們汙染這裡的地脈,就不怕影響到秘境?”
沒等訛獸開口,商陸搶先道出了猜測。
“或許他們要的,就是汙染秘境!”
“什麽?”
薑巫官聞言一愣,隨即也反應了過來,瞪大了眼睛,駭然道:
“你是說,楚國來的發塚密諜,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闖進秘境,去盜寶奪機緣。
他們之前搞出來的種種事情,都是為了誤導我們,讓我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提高雲華山的布防,以及應對內鬼上。
可事實上,他們的真正目標,卻是汙染秘境,摧毀秘境?”
薑巫官越想,越覺得此事的可能性極大。
“難怪這些日子,我們雖然抓到了一些刺探秘境,妄圖挖地道潛入秘境的妖鬼邪道,但都是被蠱惑驅使的嘍囉,一直沒能抓到正主。原來他們打的,竟是這個主意!”
這時候,訛獸也給出了回答:“你們判斷的沒有錯,他們就是想要借煞氣,摧毀秘境!”
說完這話,它還看了商陸一眼,目光中透著驚訝,似乎不明白一個小小的縣尉,怎麽會在聽了他的話後,立即洞悉到楚國發塚密諜的意圖。
訛獸知道這一秘密,都是靠著它那張騙人的嘴,鼓唇弄舌,方才套出了這些情報。
薑巫官立即看向訛獸,催促道:“把你知道的,都講出來!”
訛獸乖乖交代:“那些人說,秘境裡面的東西雖好,但要闖進去盜取,難度太大。
而且他們不清楚秘境裡面的詭譎情況,貿然闖入,別說是盜寶奪機緣了,還會把性命搭進去,不如以煞氣汙染秘境,將秘境變作‘凶地’。
這樣,他們雖然不能獲利,卻可以摧毀你們的資源,打擊你們的發展……”
聽完訛獸的話,薑巫官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幸虧商陸發現了訛獸,要不然他們還會被蒙在鼓裡。
而要真等到秘境被汙染,可就來不及了。
薑巫官看了眼商陸,心說風伯遠沒有講錯,這小子還真是機緣深厚,隨即追問道:“楚國的發塚密諜,都藏在什麽地方?”
訛獸道:“不知道,都是他們主動來聯系我。我問過他們,他們說在不停變換身份和地址,就怕被你們盯上。”
薑巫官又提了幾個問題,最後又讓訛獸把它知道的情況全部交代。
等到訛獸講完,正想要求情,他卻猛然將手一握。
鎖住訛獸四肢的冰錐,立刻鑽進到了它的身體裡,穿透了它的髒腑。
盤旋在四周的狂風牢籠,則是化作銳利的風刃,“唰”的一下,斬下了訛獸的腦袋。
訛獸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它本以為,自己積極配合,能換來個活命的機會,卻沒想到,戒律司的巫官,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愚弄百姓,顛倒是非,煽動民情,罪不容赦!按律,本該判你個千刀萬剮之刑,我給你個痛快,已經是看在你配合交待的份上了。”
緊接著,巫官對商陸說:“我要趕回去,把這個消息通報給風伯遠,這邊就交給你善後了。
這隻訛獸的屍體,你一定要處理好,最好是在無人之處,以大火焚燒,要徹底燒盡成灰,疏忽不得。
燒的時候,你切記要在上風處,避免聞到香味,遭到誘惑。
這訛獸的肉,香美無比,非常誘人。可不管是人還是獸,只要吃了它的肉,會說謊話,再也不能講真言。”
“是,下官明白。”商陸拱手領命。
薑巫官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帶著好奇的上下打量商陸。
“說起來,之前訛獸鼓唇弄舌,甚至使出了眾口鑠金術,你怎麽都沒有受影響?”
“那是因為我心智穩固,道心堅定。”商陸一臉認真地說。
薑巫官哈哈大笑:“好好好,我越發覺得,你適合戒律司。”
“是因為我道心堅定?”商陸問。
“不。”
薑巫官搖了搖頭:“因為你的臉皮夠厚。旁人罵你,你也會當作誇獎。”
商陸無語。
薑巫官掐動巫訣,要收回神眼,這隻神眼卻突然從他手中飛出,飛向了商陸。
“咦?”
這個情況,不僅出乎商陸的預料,薑巫官也沒有料到,兩人齊齊一愣。
下一刻,商陸暗叫不妙,卻是猜到了一個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