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神台上,那尊渾身布滿了大大小小古怪眼睛的神像,忽然是被一團暗紅色的氣所籠罩。
這團氣裏,充滿了巫術的力量。
商陸判斷,應該是戒律司的巫官開始做法了。
在巫術的作用下,這尊造型詭異的神像,竟然“活”了!
明明是泥塑的神像,卻在這一刻,充滿了血肉的質感。
而祂身上那一個個古怪的眼睛,更是齊齊轉動,看向了商陸。
一聲聲古怪而神秘的咒語,在這個時候響起。
咒語的聲音非常小,要不是商陸的聽力得到大幅增強,根本察覺不到。
雖然聽不懂這些咒語的意思,但商陸還是在心中将它們默記了下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在咒語的作用下,暗紅色的氣,齊齊鑽進到了神像内部。
然後商陸就看到,這尊神像身上的眼睛,居然一個接着一個的鑽了出來。
每鑽出一個眼睛,神像上面就會流出一道血水。
頃刻間,神像便滿身是血。
隻是這些血,并沒有散發出腥味。
那些古怪的眼睛,在離開了神像後,就像是一群蟲子,飛快地爬向商陸,爬到了他的身上。
奇怪的是,商陸對此竟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仿佛這些眼睛毫無重量。
要不是眼力足夠好,瞧見了這詭異的一幕,商陸恐怕都不會知道,此刻的偏殿裏,正在發生着什麽事。
商陸也裝出了一副毫無察覺的樣子,隻是在心中暗暗戒備。
很快,他全身都被古怪的眼睛爬滿。
随即便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覺得自己在這些古怪眼睛的面前,仿佛是毫不設防,被看了個精光。
也是在這一刻,商陸感覺到體内的五髒廟裏,也出現了一些變化。
他悄悄用内視法望去,就見到五髒廟裏面升起了一片迷霧。
這片迷霧遮蔽了五髒廟,也遮蔽了廟裏那一件件“祭品”。
爬滿了商陸全身的古怪眼睛,将凸出的眼球,紮進到了他的身體裏。
奇怪的是,商陸依舊沒有感覺。
這些眼球在紮進了商陸的身體後,釋放出縷縷神光,對五髒六腑,經脈血管,骨骼肌肉乃至魂魄,一一進行了檢查。
起初的時候,商陸還有些緊張。
但很快他就發現,這些眼球釋放出來的神光,并不能夠窺探到迷霧籠罩着的五髒廟。
甚至連這片迷霧,都發現不了。
這讓商陸一直懸着的心,得以放下。
但是下一瞬,他的心就又提了起來。
因爲他看到,肝神像居然在這個過程中,截留了古怪眼球放出來的神光!
卧槽,又來?還真是賊不走空啊?
聽說過肝爲五髒之賊,但那指的是肝髒出了問題後,容易影響到别的髒腑,并不是說它就真的成了賊,還專打高端局,盯着神偷啊!
商陸有些緊張,生怕肝神像截留神光的事情,會被爬滿了他全身的古怪眼睛察覺。
但很快他就發現,這些擔心都是多餘的。
也不知道是肝神有了一次經驗後,截留神力的水平變高了,還是這些古怪眼睛沒有開山莽将警覺。
它們對神光被截留一事,毫無察覺。
反倒是五髒廟裏的脾神,表現的非常積極,第一時間就轉化了肝神截留的神光。
這讓商陸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在努力工作,就他在摸魚劃水。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隻能摸魚劃水。
真要有什麽動作,反而會引起這些古怪眼睛的警覺,引來戒律司巫官們的懷疑。
很快,脾神轉化完了神光,生成的血氣,并沒有送去小腸經分清泌濁,而是直接送給了一旁的心神像。
然後商陸就看到,籠罩在心神像上面的迷霧,就此消散。
心神像居然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被激活了!
商陸沒什麽文化,這一刻的他,很想要叫上一聲“卧槽”。
但理智最終還是戰勝了沖動,讓他忍了下來。
不過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一場審查,居然還帶給了他意外之喜。
很快,爬滿了商陸全身,對他的身體、魂魄進行掃描的古怪眼睛,便結束了它們的使命。
這些古怪眼睛并沒有爬回神像,而是直接在商陸的身上,無聲爆炸。
炸成了一灘灘的血水。
對此,商陸除了眼睛能夠看得到外,沒有别的一切感覺。
說實話,要不是肝神截留了神光,并借此驅散了心神像的迷霧,商陸都要懷疑,這一切到底是真實呢,還是幻術。
在古怪眼睛爆炸的瞬間,神台上面,那尊滿身流血的神像,立刻又長出了一雙雙新的眼睛。
同樣是凸出眼眶,透着詭異與古怪。
忽然,一個聲音在偏殿裏面響了起來:“仇海山的陰魂,到底是怎麽死的?”
這聲音仿佛來自九天之上,帶給人很強的威嚴感,同時又藏着一股惑心迷神的力量,讓人不由自主就會聽從這個聲音。
問什麽,答什麽。
商陸下意識要講出仇海山的陰魂,是被五髒廟鎮壓,變成了一個形如太極球的事情。
在他即将開口之際,一團火光從心神像中竄起,直沖靈台,瞬間燒除了籠罩在這裏的種種雜念和外力。
商陸随即擺脫了古怪聲音的影響,恢複了自我意識。
卧槽!
商陸頭皮發麻,知道自己差點中招。
但他嘴上沒有遲疑,講出了自己借用開山莽将神力,鎮殺了仇海山陰魂的經過。
隻是隐瞞了五髒廟,以及那顆形如太極球的珠子。
聽完他的講述,神秘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可知道,被仇海山吞下的蛟珠,去了哪裏?”
“不知道。”
這一次,商陸的回答言簡意赅。
神秘的聲音再沒有響起。
商陸也不着急,趁着這個機會,打量起了五髒廟裏的心神像。
這尊神像的臉,同樣是商陸的模樣。
隻不過,心神腳下踩着的,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仿佛祂是從火焰中誕生。
同樣的,心神散發出來的華光,也是代表着火焰的赤色。
心爲火髒,陽氣最盛,所以是這副模樣。
而同時,心還有着藏神,主神明的職責。
所以在商陸被神秘聲音影響的時候,心神能夠将他喚醒,助他擺脫影響。
商陸也注意到,在心神像的供桌上,還沒有供上香燭。
所以心神的功能,尚未完全被激活。
從剛才的經曆來看,偏殿裏面看似隻有他一個人,但暗中盯着他的眼睛,卻不知道是有多少雙。
如果他真要在這個時候,拿出香燭吃下,恐怕立刻就會引起戒律司巫官們的注意。
到時候的盤問,就沒有現在這麽簡單了。
所以還是等回去後再說,不着急這一時半會兒。
又坐了片刻,偏殿的門終于被打開,陽光驅散了殿裏的黑暗。
商陸這時候才發現,雖然之前有許多古怪眼睛在他身上爆炸,但是并沒有留下半點血水,更沒有弄髒他的衣服。
一個戴着獸骨面具的戒律司巫官,出現在了殿門外。
他朝着商陸招了招手:“商捕頭,多謝你的配合,你可以走了。”
瞧瞧,他還要謝咱們呢!
商陸忽然想起了這句台詞,覺得用在此刻,簡直不要太合适。
我得謝謝你們啊!
他在心裏說:要不是你們的這場調查,讓我竊取到了神光,我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有機會驅逐心神像上的迷霧,将祂激活。
離開偏殿的時候,商陸提了個請求,想給殿裏面供奉的古怪神像,敬上一炷香。
戒律司的巫官,聽到他的話後,明顯愣了一下。
他們調查過不少人,也見過不少提要求的,但是這種要求,着實少見。
他沒有拒絕,做了個“請”的手勢。
商陸拿出随身帶着的香燭,點燃後拜了拜,插到神像前的香爐裏,心中默念:
“禮尚往來,敬蠟上香後,咱們就算兩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