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廟裏,香火鼎盛,煙氣缭繞。
商陸先進到主殿,恭恭敬敬的給後土娘娘上了一炷香,然後找到巫祝,感謝她前段時間傳授的知識和經驗。
這次巡視縣域,巫祝的知識和經驗,給到了商陸很大的幫助。
這一次道謝,商陸沒有忘記帶上禮物。
甚至還專門給巫祝身邊的小女孩,送了一隻紙鸢。
雖然小女孩故作冷靜,但商陸還是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歡喜和雀躍。
哪怕天天接觸到的,都是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可小孩畢竟是小孩,對玩具的興趣,肯定要比背誦經書咒語高。
陪着巫祝說了幾句話,商陸方才前往偏殿,見到了戒律司的兩位巫官。
這兩位巫官對于商陸的到來,很是驚訝。
因爲戒律司的特殊性,他們不僅是在巫院内部不受待見,在地方上,也被各級官吏視若猛虎,避猶不及,很少會有官吏主動拜訪他們。
所以兩人對于商陸的來意,都很好奇。
商陸也沒有賣關子,直言道:“縣裏因爲人手不足,在近幾日,新招了不少的衙役和鄉勇。我怕這些人裏,會有奸細混入,想請巫官幫忙審查。”
商陸早就從巫祝那裏打聽過,兩位戒律司的巫官來到洛水縣,除了調查仇海山的案子與蛟珠的下落,還有一個重要的差事,便是防範外諜,阻止他們破壞雲華山秘境。
所以這兩位巫官,才會一直留在洛水縣裏沒有走。
商陸也才敢把主意,打到他們的頭上。
怕兩位巫官推脫,商陸還特地講了血歲神的事情,重點放在血歲神與楚國的發冢密諜勾結,妄圖派人混進衙門,刺探雲華山的情報。
果然,兩位戒律司的巫官,在聽說了此事後,都很重視。
一位姓崔的巫官,更是當即點頭:“商縣尉考慮的是,确實應該防範于未然!還請商縣尉把人都帶到巫廟裏來,我們會請神君幫忙,對這些人進行審查。”
商陸躬身應好。
他親身體驗過偏院裏面那尊神像的靈異,連他都差點兒遭殃,旁人沒有“挂”,肯定抵擋不住。
另外一位姓姜的巫官,則是補充道:“不止新招的人要審查,縣衙裏面其他的差吏和鄉勇,也要帶來審核。這些人,更容易被外諜和妖鬼盯上!”
商陸“啊呀”一聲,擡手拍了下腦門,随即佩服的拱手:
“姜巫官所言甚是!我差點忘了,那血歲神不止是诓騙村民,想讓他們混進縣衙充當眼線,還蠱惑了幾個書吏,給它刺探情報!”
頓了頓,他又故作擔心的說:“隻是這樣做,會不會讓縣衙裏人心惶惶,耽誤做事?”
姜巫官大手一揮,并不在乎:“如果真的有奸細混在其中,卻沒有發現、鏟除,才會耽誤做事!至于人心惶惶,隻要不亂抓濫殺,就不會發生。”
商陸要的就是這句話,當即點頭:“下官明白了,下官這就回去把人帶來。”
轉身走出兩步,卻又停下,回過身來,提議道:“兩位巫官,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既然要查縣衙,就不能隻查差吏和鄉勇,該從我們三個主官開始查起。有我們做表率,下面的人也不敢輕易抱怨。”
崔巫官眯起了眼睛,卻是從商陸的這番話裏,品出了一些味道。
姜巫官同樣反應了過來。
能夠修煉到他們這般水平,都是天縱之資,更不要說,他們還是戒律司的人,這些事情,早已司空見慣。
但是他們沒有生氣,更沒有斥責商陸。
商陸雖然有目的不純的嫌疑,但讓洛水縣的三個主官做表率,與差吏一同接受審查,确實是個好提議。
姜巫官還笑了笑:“縣令和主簿,你命令不了,是不是需要我陪你走一趟!”
“如此最好。”
商陸點頭,坦然看着兩位巫官。
他的這副模樣,反倒是讓兩位巫官有些遲疑,弄不清楚是不是自己誤會了商陸。
姜巫官當即就跟着商陸走了一趟。
到了洛水縣衙,姜巫官徑直去了大堂。
鄭泉很快得到消息,趕到大堂拜見姜巫官。
同時在心裏面,猜測着姜巫官的來意:“這姓姜的家夥,來縣衙做什麽?”
正想着,就聽到姜巫官冷聲喝問:
“我剛剛收到消息,有妖鬼收買了縣衙裏的書吏,竊取了秘境那邊的巡邏布防情報!鄭主簿,虧你還是修的法家之道,手底下的人被妖鬼控制了都不知情,你平時斷案,也是這般不清不楚嗎?”
按說六房的書吏出了問題,應該問責縣令才對,但姜巫官跳過縣令,直接訓斥鄭泉。
顯然也是知道,在洛水縣裏,縣令就是個空架子。
縣令臉上的表情很是尴尬。
這一刻的他,多想挨罵的人是自己啊。
鄭泉沒管縣令的心情,趕緊認錯:“是下官的錯,這段時間,下官全力配合秘境的探索與開發,疏忽了對手下人的審查。”
他很會說話,在認錯的同時,還不忘表現一下自己的辛苦。
但心裏面則是咒罵:“媽的,商陸這是去找戒律司的巫官告狀了?他怎麽敢的?”
在與商陸發生了沖突後,鄭泉也給他在郡府裏的關系寫了一封信。
鄭泉在信裏大肆抨擊商陸,說他不尊官長,禦下不嚴,與同僚的關系也很差,繼續擔任洛水縣的縣尉,極有可能會對秘境的開發造成負面影響,建議郡府将商陸去職,最不濟也要調走。
至于協助巫院守護雲華山,開發秘境這些差事,他鄭泉也能做,而且做的絕不會比商陸差!
鄭泉還在信裏,隐晦的提了一句,他能給郡府裏的關系,分潤一份功勞。
然而這封信,都還沒有完全寫好,更别說是送出,商陸居然就跑去找了戒律司的巫官告狀。
不過,鄭泉并不認爲,戒律司的巫官要幫着商陸撐腰。
戒律司的巫官,可是出了名的不好相處,而且前不久還調查過商陸,兩人不可能有什麽好交情。
“商陸那小子,是想要狐假虎威,借戒律司巫官的名頭吓唬我呢。就是不知道,這姓姜的,隻是來訓斥我呢,還是有别的事情?”
鄭泉心裏面這樣想着,卻并不害怕。
甚至覺得,這是一個鏟除異己的機會!
他要讓商陸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要借清查的機會,将投效了商陸的人都給鏟除!
他要讓縣衙裏的人知道,這洛水縣,還是姓“鄭”的。
于是鄭泉在認錯後,立即說道:“巫官大人放心,下官這就在縣衙裏展開清查,保證不會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
然而,姜巫官卻拒絕了他的主動請纓。
“不必了,你去把縣衙裏的人召集起來,随我去巫廟,我和崔巫官将親自審查!至于在雲華山巡防值守的人,等到縣衙這邊審查完畢,再派人分批換回,完成審查!”
“啊?”
鄭泉聽到這話,不由的一愣,心中猛然感覺不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