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地一片漆黑,但商陸憑著他超凡的眼力,還是很快看清楚了這些屍體的情況。每一具屍體身上,都至少有著一個碗口大的洞。
透過這些洞,商陸清楚看見,屍體內部是空的。
既沒有內髒,也沒有血液。
對於這種古怪的死狀,商陸並不陌生。
他瞬間就想到了詭異可怖的鬼手!
商陸覺著後背有一股寒氣竄起,飛快地環顧四周,直到確定這裡並沒有鬼手出沒的跡象,方才松了一口氣。
同時琢磨著:“這些妖鬼、方士和密諜,顯然是死在年長巫官的鬼術之下。
看來之前的猜測沒有錯,雲華山裡有秘境的消息,真是年長巫官放出去的。
為的就是引來這些人與妖鬼,殺了他們,煉養怪蛇!”
商陸進一步猜測,怪蛇的蛻變,應該是遇到了問題。
否則,以秘境裡面的靈氣,難道還不夠一條怪蛇蛻變的?
只有出了問題,年長巫官才會冒著暴露的風險,引來妖鬼、方士和密諜,騙來衙役與鄉勇,並將他們煉作血食,喂給怪蛇。
再拿屍體布陣,進行某種古怪的儀式,好讓怪蛇能夠順利蛻變!
商陸回想起了這段時間,籠罩了洛水縣的悶熱氣候。
這股帶著煞氣的悶熱,是不是因為怪蛇在蛻變的過程中遇到了問題,產生的煩躁心情所化?
所以被煞氣影響的人,才會煩躁易怒,動不動就想殺人。
現在怪霧大作,籠罩了整個雲華山,恐怕不僅是因為怪蛇的蛻變到了關鍵時刻,也是因為它的情緒到了最煩躁、最狂暴的時候!
商陸把這幾件事情串聯到了一起,感覺是摸到了真相。
他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衝動,想要終止這些屍體的跪拜,從而破壞掉這場古怪的儀式。
但他很快壓下了這個衝動。
如果這些跪拜的屍體,真是蛻化儀式裡的一部分,那麽只要動手,不管是摧毀了這些屍體,還是將它們挪往別處,都會打草驚蛇。
就算沒有驚動年長巫官,引來鬼手,也是相當致命的。
還是先跟著三娘,看看這個秘境裡面到底是什麽情況,再作打算。
商陸看向帶路的三娘,她並沒有往這群跪地膜拜的屍體裡鑽,而是從旁邊繞了過去。
他趕緊跟上,也不去驚動這群跪拜的屍體。
在擦身而過的時候,商陸發現,這些被掏空了內髒和血液的妖鬼、方士、密諜,居然沒有“死”。
它們還“活”著!
只是被一股力量鎮壓,不得不跪在地上。
可它們的身體雖然不能動,眼珠子卻很靈活,不住轉動,打量四周。
要是商陸剛才沒有壓製住內心的衝動,真的衝了上去,除了會打草驚蛇,引來年長巫官的報復,還有很大的可能,會被這群活屍盯上。
屆時會有什麽事情發生,誰也說不準。
想到這裡,商陸忍不住懷疑,剛剛心中的莫名衝動,會不會是受了這些屍體的影響?
這些屍體散發著詭異的力量,在引誘人靠近,好讓隊伍壯大?
嘶……
商陸暗道了一聲好險,在心裡面告誡自己:“秘境裡面,處處藏著詭異和危險,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繞過了這群行跪拜大禮的詭異屍體,商陸跟著三娘繼續往黑暗深處走去。
他們的目標,正是那群屍體膜拜的方向。
商陸見狀,越發的謹慎小心。
走出一段距離,他忽然看見前方又出現了人影。
只不過這一次,出現的人影只有一個,也沒有跪在地上。
會是誰?
是巫官?還是闖到此地,尚未遇害的妖鬼、方士、密諜?
商陸握緊了牛尾刀和儺面,卻見三娘徑直朝著那人走了過去。商陸呆了一下,急忙加快腳步追上去,生怕三娘遇到危險。
走到近前,商陸方才看清,站在這裡的並不是人,而是一尊石像。
石像雕刻的,是一個長相普通的男子,容貌栩栩如生,身上穿著的衣服,與現在巴國流行的款式完全不同。
男子左手掐著法訣,右手提著一根長鞭,仰頭望著天,仿佛天上有敵人降臨,而他則是在守護著這方區域。
石像做的很精致,男子臉上的震驚與緊張栩栩如生,讓人不由得好奇,他到底是看見了什麽了不得的畫面?
這個人是誰?
為什麽在這個秘境裡面,會有他的石像?
又為什麽,會給他塑出這麽一副古怪的表情?
在商陸好奇猜測的時候,卻見三娘拿出了一套香燭。
這是要我給石像上香敬蠟?
商陸微微一愣,還是接過了香燭。
他知道,三娘讓他這麽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說不定就與秘境裡的機緣有關。
“雖然你我素不相識,但你是修行上的前輩。作為後輩,來到了你的地盤,理應敬你一炷香。”
商陸在心中默念了幾句話後,將點燃的香燭,插到了石像前的地面上。
這個過程中,他一直警惕的盯著四周,生怕香燭的煙氣與火光,會把鬼手、紙人、豆兵等物給引來。
但是並沒有。
四周一片寂靜,什麽動靜、聲響都沒有。
反倒是身前這尊不知道姓名的石像,在受了商陸的香火後,出現了變化。
它先是窸窸窣窣的掉落石屑,緊接著居然無聲崩塌,化作了一片齏粉。
這個意料之外的變化,可是把商陸給驚到了。
什麽情況?我不過是上香敬蠟,石像怎麽還崩塌了?想要訛人啊?
商陸正錯愕著,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多謝香火供奉,無以為報,且將我最得意的本事,贈送與你。”
這個聲音,是直接在商陸腦海裡響起的。
同一時間,商陸在肝神像的加持下,看見了一道淡淡的人影,盤旋在空中,臉上滿是悲傷。
商陸正想開口,這道人影卻消散無蹤。
他呆了片刻,有些明白了。
這尊石像,應該是這個上古宗門裡的一員弟子。
若乾年前,這個宗門不知道是遭遇了怎樣的一場浩劫。
這個弟子守護在此處,力竭戰死。
死後他執念不散,結果鎖住了魂魄,無法離開肉身,最終成為了秘境裡的一部分。
千百年過去,他的肉身變成了石頭,魂魄卻依舊被禁錮其中。
剛才的敬蠟上香,不知道怎麽回事,竟是幫著他衝開了禁錮。
他的魂魄在環顧一圈,發現宗門已經覆滅後,執念頓消。
於是石像崩塌,魂魄消散。
一股風輕輕吹過,將石像化作的齏粉吹開,露出了被遮掩的兩件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