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雖然簡單粗暴,但是最高可將橫星渾海舟祭煉到二十八重天罡禁製,卻是不可不謂厲害。
要知道天罡三十六,約莫九重禁製便是一個界線,一件法器若祭煉出了二十七重天罡禁製,那麽理論上,單說威能已是能與金丹真人的手段比較。
能夠祭煉到這等層次,可見這個祭煉橫星渾海舟的法門,其實乃是大繁若簡、大巧若拙。
當然,品質、禁製越高,想要有所提升,對於靈金寶礦的質地和用量需求,肯定是愈來愈巨。
王慶說許多人都猜測,亂星盟手中恐怕有一條上古時期,星辰墜落形成的隕鐵礦脈,才能祭煉出來十數艘禁製極高的橫星渾海舟,否則如何能有這般手筆。
當然,他是做生意的人,自然也會說些好聽的話。
許恆手中這艘橫星渾海舟,已經煉有二十二重天罡禁製,若再得到祭煉之法,日後不定就能祭煉到二十八重。
若真如此,依仗橫星渾海舟,不說能與金丹真人交手,至少罡煞修士絕難奈何得了他,屆時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實在是不可多得的機會啊。
許恆聞言只是一笑,這橫星渾海舟麽確實厲害,但是對他而言,將之祭煉到天罡二十八重,還真未必比自己凝煞煉罡輕松許多。
不過話雖如此,這祭煉之法也不算貴,他才銷得大筆財富,倒不介意將之買了下來。
離開了寶昌樓,許恆隻覺自己此行已是收獲頗豐,不說旁的,千八百枚法錢在手,若往枯水閣走上一遭,便又能夠得到找尋地煞的線索。
雖然這種‘線索’,未必能有多大作用,但是總比毫無頭緒來得要好。
當然許恆也不急切,他還沒有忘了為何來到此處,出了寶昌樓的大門,便往群舟寶號中心飛去,未久已是到了玲瓏寶舟之上。
玲瓏寶舟的模樣,有些出乎許恆預料。
縱觀那些寶號的飛舟、樓船,哪個船上不是寶光衝天,樓閣皆是金玉琉璃,就是擺置的景物,也是富麗堂皇、貴氣逼人。
但這玲瓏寶舟倒是雅致,通體都是青木不說,梁木、雕欄上的瑞獸仙禽,皆是姿態各異、栩栩如生,顯然獨具匠心。
更奇的是一眼望去,整艘寶舟渾然一體,似是截了一株通天神木,生生雕鏤成的船體,更有一種仙靈之氣,承清載濁,浮沉輕嫋。
似乎這隻寶舟懸於空中,並非借的任何法陣、禁製,而是本來就該如此。
“看來是我小瞧了這玲瓏寶舟了。”許恆念頭一轉,便知能有這等手段,確實不是尋常寶號能比,倒是多了幾分期待。
他往寶舟之上落去,還沒到了甲板之上,便又有了新的發現。
玲瓏寶舟在外望去,不過數十丈長,但是一入其中,卻是頓覺廣闊起來,舟上唯一的船樓,更是變得無比高大,似是一座寶殿巍然而立。
而這種變化,竟是發生在不知不覺之間。
許恆饒有興致跨過大門,忽覺隱隱有道奇異法力與他氣機勾連,想要從其身上攝去一道氣息。
不過許恆功成玉鼎爐,絲毫氣機都不外泄,那奇異法力隻得無功而返。
許恆抬頭一望,那奇異法力的來處,原來門上懸著的一隻金鈴,他正思索是何用意,此時身後恰好有人行來,與他擦肩而過的一瞬,一道氣息便嗖的一聲被攝入了金鈴之中。
那金鈴攝入氣息,頓時叮鈴鈴搖動起來,連響三聲之後才停,而在鈴聲告歇以後,殿中立即有名青衣執事迎了上來,將此人引向寶舟深處。
許恆見此,對那金鈴作用就有了些許猜測,不過他沒放開氣機之意,便直接越過金鈴而去,沒想還未走出多遠,寶舟之中便有一名身著紫袍的中年男子匆匆迎了上來。
“未想道友光臨,有失遠迎,萬務見諒。”紫袍男子拱手笑道:“在下朱淳,乃是寶舟上的管事。”
許恆有些意外道:“原來是朱管事。”
朱淳哈哈一笑,引著許恆朝裡而去,又問道:“道友瞧著面生,當是首次來到玲瓏寶舟上吧?”
許恆若有所思道:“確實如此。”
朱淳笑呵呵道:“不知可否請教姓名?在下也好吩咐下去,著人登記道友名姓,日後若還有緣,萬萬不可再有失禮。”
許恆已經猜到,那金鈴恐怕有攝取氣息,辨別來人法力修為,甚至道法來歷的功用,而似他這般奈何不得的——
無論什麽來歷,至少也是功成玉鼎爐的人物,對於玲瓏寶舟而言,反而正是貴客登門,所以才有朱淳親自來迎這麽一著。
許恆自覺也無什麽不可暴露的,便微笑道:“貧道許恆。”
“許恆?”朱淳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什麽也似,拱手道:“尊駕莫非是北玄微高第?”
“哦?”許恆雙眉一揚,問道:“管事識得我?”
天池在北,太光在南,所謂北玄微說的就是天池一派了,只是這麽稱呼的不在多數而已。
許恆意外的是,自己也未做過什麽展露頭角的事,竟然也能傳出名頭,甚至到朱淳這般人的耳中麽?
朱淳心中也自驚訝,面上卻是立即謙然應道:“聽聞貴派喬真人首開山門,舟中管事當即便打聽來了名號,以免日後有眼不識真人,平白衝撞貴客。”
許恆笑了笑道:“是麽。”
原來是借的喬師威名,他不覺得這很值得驕矜,但也沒有什麽不可生受的,便應下來不再糾結。
朱淳見狀也不再多言,便將許恆引著來到一處雅間之中。
室中置有玉案蒲團,案上擺有一杆金色天秤,一隻烏玉雕鱗雲紋三足爐,爐中正有陣陣煙氣飄出,使得室內靈機充沛、清氣縈然,就是拿來閉關修行也足用了,定是招待最尊貴的客人,才有這般布置。
許恆信步走入其中,目光一掃,便見案前開有一戶大窗,或者說正面牆都已打開,望下原來是個寬闊平台,平台之上正有一名女子,手捧玉盤介紹著手中之物。而平台各面上下,原來皆是飛閣,許恆所在雅間也在其中,只是位於最高之處。
“原來玲瓏寶舟裡面是這般模樣?”許恆想道:“也不知道靈均子和她師姐,是否已在哪處雅間之中?”
許恆不是沒有傳訊之法,但這寶舟之中,其實到處都是禁製,包括那些飛閣以及許恆所在,都被渺渺雲氣遮擋著,瞧不清楚裡面情形,就是傳訊也未必能夠奏效。
他也不急在一時,在玉案之前落座下來,朱純又喚來一名身攏薄紗的長裙仕女,著她端上了青瓷茶器,開始沏茶倒水,便道:“‘玲瓏’會在此處隨侍,道友盡可吩咐,若有其他要事也可著她請我前來。”
“在下還有其他要務需理,這便先告辭了。”
許恆頷首應下,等待朱淳離去之後,才朝仕女問道:“玲瓏是你的名字?”
仕女奉上清茶,答道:“舟中所有侍者皆喚玲瓏。”
許恆點了點頭,也不多置一詞,便朝下方一指,問道:“這是什麽形式?”
此時下方正有一名女子,手捧玉盤登上平台,開始介紹手中之物,那是一個潔白淨瓶,其中裝的原來竟是一道‘庚金精煞’。
這庚金精煞也算一種頗為厲害的金屬地煞,只是這種被采集起來的地煞,沒了大地為根,不能夠再積蓄煞氣不說,而且若是保存不當,品質極易下降,所以只能視為中等。
但是須知並非什麽人都是志向高遠,許多修士所合的煞氣,甚至可能是那等人造的劣質煞氣,譬如從礦脈中提取出來的‘金鐵煞氣’,從水脈中汲取的‘水元煞氣’……等等。
所以這道庚金精煞,放在修行界中,倒也確實算是‘珍寶’了。
不過此女介紹了庚金精煞之後,很快便就下得台去,許恆見狀不由有些意外。
“來到玲瓏寶舟的,都是仙家雅士,若是競得面紅耳赤,難免有失風雅。”
玲瓏道:“尊客請看案上天秤,您只需將神念落於其上,便能為其施加砝碼,若是競得寶物,自會有人送了上來。”
“是麽?”許恆點了點頭,又瞧了會台上展示之物,卻始終都沒動心之意。
玲瓏見此情形,便知這些‘寶貝’皆不能入許恆法眼,她能在這最高處的雅間隨侍,心思自然也是‘玲瓏’,於是一邊斟茶,一邊解釋道:
“本次寶會一共舉行七七四十九日,越往後面展品價值越高,今日方到二十六天,展品或許大多難入尊客法眼,不過每日壓軸之物倒是皆屬珍品。”
她瞧了瞧許恆顏色,見他不為所動,又接著道:“小女此處有那展品單子,尊客可要一觀?”
許恆微微點了點頭,玲瓏便將一簿金頁冊子奉上,為他翻到二十六頁。
許恆略略一掃,今日展品已經過半,余下之物他也沒有什麽興趣,便隨意翻了一翻,翻到二十八頁之時,指尖倒是略略一頓。
這日的壓軸之物,原來竟是一種靈火。
只是許恆瞧了一眼,發覺這二十八頁之上卻是語嫣不詳,眉頭不禁皺了一皺。
玲瓏察言觀色,當即說道:“尊客見諒,這是商事之上吊人胃口的伎倆,若是尊客有興趣的話,小女可以透露詳細予您知曉。”
許恆知道不是玲瓏膽敢違背規矩,而是對他這種貴客,恐怕本來便有區別對待,他也不去戳破,便道:“如此,你且說來。”
玲瓏輕聲道:“後日壓軸之物,乃是‘冥篁之火’,傳聞此火乃是汲取幽冥之氣而生,卻有熾烈之威,甚至能夠焚燒神魂……”
“冥篁火。”許恆目光微動,他一身法術多是火法,還參讀過玄霄五焰上法,對於世間靈火如數家珍,怎麽會不知道這冥篁之火?
此火所謂‘熾烈之威’,其實不算厲害非常,至少在世間靈火之中排不上號,焚燒神魂之能倒是真實無虛,且其汲取幽冥之氣而生,冥冥中十分恰合陰陽變化的道理,這才是他最為心儀之處。
“我想把玄霄五焰大手印修煉到六重,甚至有朝一日悟通玄霄五焰上法的諸多神通,百般變化,便需煉化五種靈火……冥篁火可為其一。”
許恆忖定,要將冥篁火收入囊中,玲瓏也瞧出來他對此火有意,卻隻柔柔說道:“冥篁火是後日壓軸之物,尊客可以不作虛渡,此間始終都為尊客而留。”
許恆笑了笑道:“貧道在此等候便是。”
玲瓏聞言又道:“如此,尊客可需清淨?小女這便退下。”
許恆微微頷首,玲瓏又道:“小女便在室外等候,尊客若有所需,隨時呼喚既是。”言罷欠了欠身,便悄然出了房門。
下方展示還在進行,許恆卻沒再看,將袖拂過禁製,又有一道雲氣籠在其上,徹底隔絕了外間動靜,卻從袖中取出了那橫星渾海舟來。
這橫星渾海舟到許恆手中也有一些時日了,他一直都知道此物禁製之中有道頗為強大的法力。
當然,再強大的法力,也不過是無根之源,耗費些許苦功不難磨滅。只是彼時許恆急著去尋九陰真煞,後來又將全部心神貫注到了肉身凝煞之上,所以一直都以法術將之禁著,沒去嘗試煉化。
如今想來,倒是陰差陽錯,避過了被亂星盟的攪擾。
許恆摩挲著這鐵鑄似的小舟,能夠接受到冰涼的觸感,他知道若是打開禁法,開始嘗試煉化,可能立即就會被亂星盟盯上。
不過許恆既已起了此意,又怎麽可能會懼怕什麽亂星盟呢?
而且若是許恆將這橫星渾海舟的二十二重禁製祭煉完全,亂星盟也不可能再想尋到此物的位置。
他買下橫星渾海舟的祭煉之法,不是企盼日後能夠將之祭煉到什麽層次,卻只是為了在此時此刻,能夠提供一些助力而已。
許恆淡淡一笑,忽然運起法力,湧入了橫星渾海舟的禁製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