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開口之時,許恆隻覺天地一恍,神思似乎便被抽離,漸漸飄至一處空靈之境,耳旁似有莊嚴之聲縈回,開始闡述一門道法。
伴隨此聲入耳,文字在他心中拚湊成形,許恆面上不由露出異色。
“這是……”許恆沒想開口一問,竟然真得石像傳法一篇,而且讀來還頗玄妙——
或許該說十分高深才是,即使是以許恆如今造詣,瞧去也有不少艱澀之處,因為這竟是一篇金丹修士,修煉丹力的法門。
即使是在大派之中,此類法門也是秘傳,天池山的藏書閣中都尋覓不得,可見珍貴。
“這些石像果真神奇,今日又受道友提點了。”許恆正自讚歎,回首卻見玉道友神色有些古怪,不由問道:“道友這是?”
玉道友一時啞然:“道友真是緣法極佳。”
“哦?”許恆有些訝異:“道友何出此言?”
“此事我雖早有聽聞,身旁知曉的人也頗不少,但真有此緣法者卻無一二。”玉道友搖頭道:“沒想隨口說予道友知曉,便能親眼目睹石像傳法。”
“原來如此。”許恆失笑:“話雖如此,還是要謝道友……不如,我與道友分享這篇法門吧。”
玉道友略一思索,應道:“這是道友緣法,我理不能接受,不過我對石像所傳確有好奇。”
“道友願意分享的話,我也擇一法門還予道友吧。”
許恆沒太放在心上,隻把石像傳他之法緩緩說來,玉道友認真聽著,面上驚訝之色卻漸深重。
她本以為許恆這麽大方,或許石像所傳也沒什麽玄殊,沒想竟是金丹修士修煉丹力的法門。
玉道友不由深深看了許恆一眼,許恆指點她的劍術,便是毫無保留,她也因此覺得,以一篇淨神咒,便換得一位劍術高手之心得,實在不算對等,才將石像之秘與他說來。
沒想許恆竟真得到石像傳法,且又分享予她知曉,即使這篇法門,可謂珍貴非常。
或許各家大派門中,不乏此類法門,但也絕非俯拾即是,何況世上還有不少金丹修士,渴求修煉丹力之法如渴鹿奔泉……
分享,說來並不艱難,法門傳予他人,似乎也對自己沒有損失,但是此事只是說來易耳,只要人有私心私念,這個壁壘便難跨越。
自然,世上定有霽月光風之人,不過想要遇到,卻是實在難得。
玉道友有些出神,直到許恆話音落下,又問:“道友記清了未,可有什麽疑漏之處?”
“我已熟記於心。”她搖了搖頭,卻又陷入沉吟,良久才道:“我答應了擇一法門還予道友。”
“但我細細想來,能夠拿出手的,不是宗門傳承,便是高人所授,皆不能夠外傳……”
許恆隻微微一笑,說道:“何必拘於來往?”
玉道友不禁露出笑意,卻道:“玉…某平生,不喜虧欠,無論乾系遠近。”
許恆首次見她展顏,竟覺也有些許明媚,於是笑道:“那道友作何打算?”
“早晚還你便是。”玉道友這般說,許恆也便信了,點了點頭算是應下,她也不再糾結,只是將身一折,“我也想要撞撞緣法,不如再往其它宮殿一行?”
許恆欣然應下,又問道:“萬象宮中石像萬千,是否都有傳法之妙?”
“或許如此。”玉道友答道:“不過你切莫想一一問詢過去,雖然表面上看似無所謂,卻有可能消磨氣運、折損福緣……”
“這些也都是我偶然聽來,不過並非沒有道理。”
說到此處,她又補了一句,許恆只是莞然,應道:“我自省得。”
出得殿門,已又夕照,不過兩人興致正甚,駕雲便往宮群深處而去。
緣法緣法,不是刻意能夠求得,兩人沒有專為尋找石像而行,出入各個殿宇、駐足停留之時,也未忘了一覽風光。
萬象宮號稱極盡造藝,確實不是虛言,越往內裡而去,殿宇越是恢弘壯觀不說,精致巧微之處竟也不落功夫。
許恆首次見到這般氣象,隻覺實在眼界大開,玉道友雖非首次履足,卻也讚歎不止,還在一處山巔之上,起了興致丹青,足足用了一個日夜,便把宮群氣象拓留在了繪卷之上,望去震撼不見分毫。此時恰好細雨霏霏,玉道友沉思片刻,忽地把墨一潑,頓時便給繪卷加上一層濛濛雨色。
“遠看山有色,近聽雨無聲。”許恆讚道:“原來道友還擅畫道,實叫貧道歎服。”
“匠氣之作,何以稱‘道’。”玉道友竟有些許失落,這次興之所至,下筆似有神助,發揮已是極好,可惜瞧來瞧去,還是覺得缺了什麽,最終將畫一收,說道:“本來還想贈此畫予道友,可惜有所缺憾,還是作罷了吧。”
許恆倒是頗喜此畫,但是素來畫者,皆不願意缺憾之作外流,玉道友既出此言,他也不好再說什麽,望了一會籠山煙雨,才道:“看來應是離去時了。”
玉道友頗為可惜:“還是無緣得到石像傳法。”
許恆微微一笑,其實雖言可能消磨氣運、折損福緣,但是兩人周遊萬象宮時,他也還是問過石像兩次,皆沒得到回應,可見緣法二字確實莫測,一無所獲才是常理。
當然此話他不會說,玉道友也不必許恆安慰,很快收拾了心緒,卻是問道:“接下來,道友作何打算?”
許恆答道:“再往雲龍湖一行,我便欲離九霄山了。”
“雲龍池麽?”玉道友點了點頭,卻追問道:“道友離九霄山可是往北?”
“哦?”許恆眉頭微揚,他是往北離九霄山不錯,但玉道友為何做此猜測呢?
——是因雲龍湖位處九霄北面,自然有此聯想,還是對他的來歷,有了什麽猜測?
“貧道是往北行不錯。”許恆若有所思道:“不知道友有何指教。”
玉道友微微一笑,卻隻說道:“我也是往北離九霄山,道友既然也欲北行,或許你我還可同行一陣。”
“到了玉衡派地界,我還可帶道友去往‘法天衡’一遊。”
“是麽?”許恆知道法天衡,那是玉衡派地界一大名勝。
傳聞之中,法天衡可以度量世間萬事萬物之重量,甚至包括一些玄之又玄,虛無飄渺的概念。
天南有個故老相傳的浪漫故事,說有一對相愛之人,女子久遭病痛折磨,兩人即將陰陽兩隔,男子本意殉情而死,卻感動了一位修道人,指點他求到了‘仙尊’面前,懇請仙尊救治他的娘子。
仙尊直言,救治他的娘子不難,不過一粒仙丹而已。
而這一粒仙丹,對於他也不算什麽,只要男子能夠證明,他們的愛價值高於這粒仙丹。
男子便問仙尊,這等玄虛之物,如何稱量價值?於是仙尊微笑一指,法天衡便平地而起。
……
後來的故事略顯尋常,無非兩人在法天衡上,證明了他們的愛重過仙丹,因此得以白頭偕老雲雲,甚至是真是假,也沒有人說得上來。
不過從這傳說之中,也可窺見法天衡的一二分神奇。
許恆沒有什麽想要度量的事或物,但對法天衡的玄妙頗為好奇,因此往法天衡一行,本來也在他的計劃之中,與玉道友同行自也無有不可。
他瞧了玉道友一眼,故作沉吟問道:“如此,道友也可接著與我討教劍術?”
玉道友頓時莞爾,笑應一聲:“正是!道友洞察人心,真是叫人生畏。”
許恆哈哈一笑,忽然起訣朝天一指,說道:“劍修之輩,最最講究飛遁、閃擊。”
玉道友正自不明所以,便聞許恆言道:“今日,便教道友劍遁之術罷。”
話音方落,隻聞一聲霹靂炸響,便見飛虹衝天而起,霎時遁入雲霄。
“好一個劍遁之術。”玉道友精神一振,連忙禦劍而起,追身入了雲中。
……
高估了自己的調節能力,但是還會努力更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