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以他現在的見識、修為,實在很難想象,修士是如何將自己的身軀轉化成風、火、甚至劍光……
修煉到了這種境界,那真是實實在在的千變萬化,青冥九幽,還有何處不能去得?
與凌靈秀的交談,總能引發許恆的無限遐想,因為她不介意對許恆說一些,煉炁修士很難知曉的東西。
當然,許恆知道行遠自邇,所以聽歸聽、想歸想,卻是不能好高騖遠。
正想著,凌靈秀忽然道:“師弟,將那法器拿來。”
許恆回過神來,也不多問,便將弦金圓環取出,只見凌靈秀接在手中,便往雲下一拋,圓環飛落些許,就從林中生生拘起一頭掙扎不休的小赤魔來。
凌靈秀收回法器,拿在手中搖了一搖,笑吟吟道:“我說與師弟一道捉拿小赤魔,可不是偷閑。”
許恆不由一笑,道:“這是正事,自然放松不得,我這便也放出神念,襄助師姐搜索。”
他卻不比凌靈秀修為高深,放出神念,便難分心閑談了,索性將目閉起,細細感受著林間的動靜。
凌靈秀見狀,便將雲法壓低,維持在林子上空,漫無目的地飛著,誰若尋著小赤魔了便以法器捉拿。
兩人齊心協力,半日下來,竟也捉回了七八頭小赤魔,直到晚照欲落,凌靈秀才將許恆送回了啟明院中,告別離去。
凌靈秀走後,許恆獨自去了院主觀前,陳太極果然還在原處,他便上前交回法器。
陳太極拿在手中瞧了瞧,明顯有些訝異,但也沒有多說什麽,便從袖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說道:“啟明院弟子不計功德,但也是為門中出力,不可沒有示意。”
“所以捉回一頭小赤魔來,門中便賜白陽丹一枚。這一瓶九枚,師弟可收好了。”
許恆不禁愕然,這才知曉捉拿回來的小赤魔,為何都在自己法器之中。
不過都已到了此時,他也沒有推拒之理,只能接了下來,隨後陳太極又將法器交回,說道:“去吧。”
他沒再說什麽,不過許恆知曉,本來啟明院的弟子,為了得到賞識拜入門中,便絕不會輕怠門中之命,有了白陽丹的督促,更加不必多說了。
許恆收起法器、丹藥,告別了陳太極,回到院子之中,這時已經夜色如水,許恆只是研讀了會兒道書,便開始打坐養神。
……
直到翌日天將未明,許恆才從定中脫離,出了房門,凌靈秀果然已經到了。
“師弟。”凌靈秀見他出來,面上便有笑意淺淺,說道:“走吧,今日也不能夠懈怠。”
兩人昨日本已約好了的,許恆自不意外,不過他走近前去,拱手喚過師姐,頓了頓聲,卻道:“師姐早已知道,捉拿小赤魔能換得白陽丹?”
凌靈秀回首看著他,一雙眸子仿佛秋水,沒作回答,只是抿嘴笑了笑,卻聽許恆道:“還請師姐往後莫再如此了。”
凌靈秀微微一怔,抿去笑容,低聲問道:“師弟何出此言?”
“我知道師姐的好意。”許恆緩緩道:“也知道師姐已經幫我良多。”
凌靈秀莫名覺得,許恆的聲線是從極遠極遠之處傳來,他說:“這些我都記著,深恐無以為報。”
凌靈秀兩手背在身後,不自覺捏著指節,說道:“白陽丹並不貴重……”
“我也知曉。”許恆點了點頭,白陽丹只是對於煉炁修士才有效用的丹藥,所以他沒有將白陽丹贈回凌靈秀的意思,只是道:“交者以誠,誠至則誼固,這樣便夠了。”
凌靈秀怔怔然抬起頭,下意識道:“師弟不是要與我劃清界限麽?”
許恆奇怪道:“師姐怎會有此念頭?”
凌靈秀隻覺世界陡然明媚起來,許恆沒有發覺,接著道:“我聽說門中弟子捉拿小赤魔,是以功德為計?今日捉拿的小赤魔,還請師姐全部帶走吧。”
“如此……也好。”凌靈秀微微偏過頭去,說道:“就依師弟之言。”
許恆點了點頭,又瞧天色,說道:“本來還想趁著天將未明去往山頂采氣,功課之後再作搜尋,看來似乎來不及了。”
“來得及。”凌靈秀道:“師弟不是好奇遁術麽?我教師弟感受一下。”
“哦?”許恆還在訝然,凌靈秀已忽然走近前來, 略略猶豫一下,還是握在了他手腕之上,輕輕喝了一聲:“起!”
許恆正覺她的手掌冰涼,似乎寒玉一般,足下已經陡然轉起一股旋風,緊接便覺身體一輕,一股失重之感猛烈襲來,不片刻,已經到了天上,再往下看,那山頂都已在望了。
“這就是風遁之術?”
許恆不過念頭一轉的時間,山頂那塊巨石已經變得巨大,完全佔據視線,眼看就要生生撞了上去,凌靈秀忽然又是一聲:“緩!”
許恆立即便覺周身風流舒徐起來,至少能夠容他調整身形,緩緩落到山石之上,這才微微出了口氣。
“師姐這風遁……好生迅疾。”
“我的風遁還未入微。”凌靈秀道:“變化不夠靈轉,師弟沒受驚吧。”只是如此說著,眼角不禁彎了一彎。
“我不妨事。”許恆調整吐息,真氣運轉起來,自然便沒什麽不適了。
“如此便好。”凌靈秀笑吟吟道:“師弟想要采氣,現在便要入定了。”
“謝師姐提醒。”許恆回頭一望,光霞幾乎已從暈滿天邊,忙在石頂之上盤坐下來,想了一想,又從袖中取出玉瓶,倒出一顆白陽丹服下,這才開始調息入定。
凌靈秀在旁瞧著,見他竟然真的就在幾息之間,便已入了定境,隨著紫氣東來,氣機盎然蓬勃起來,似與天地間的萬物,成了和諧的一體。
她不由微微睜大了眼,發覺許恆白袍之上,似乎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紫霞,山頭明明灑滿金輝,卻仿佛獨他一人,與漫天東來的紫氣,產生了冥冥之間的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