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了約有兩個時辰,許恆發覺下方雲海漸漸有些變化,越往前去越加陰沉,仿佛著鉛顏色,偏偏也沒什麽電閃雷鳴、雨雪凝結,瞧去好不奇怪。
許恆正驚奇時,雲頭卻已慢了下來,緩緩降下高度。
這時他才發現下了雲海,天地之間竟然還有濃濃的晦霧彌漫,明明正是中天,卻是伸手不見五指一般,往下降了不知多久,才隱隱約約瞧見了地上景況。
許恆定睛一看,只見下方五六條山脊此起彼伏,匯聚成了一片連綿的山脈。
整片山脈,少木多岩,怪石嶙峋,無論岩、土,大體都是黑白灰色,有生長的草木也是陰木之屬,長勢還猶為古怪。
一眼望去,許多樹木都已枯朽,光禿禿的枝椏仿佛一隻隻扭曲的手臂般,朝著天空極力伸展,驚悚非常。
雲頭落得低了,許恆甚至還看見枯林、陰木之間,有幽魂遊蕩來去,若隱若現,更給整片山脈,都覆上了一重陰沉森冷的氣氛,仿佛吞沒在了濃重的黑暗中般。
許恆問道:“這莫非是哪處冥土嗎?”
“不過是處陰穴而已。”喬澄道:“這裡地處天池山與天豐大地之間,等第又不上不下,所以邪道中的大派或者厲害人物不屑關注,本事差的又不敢前來盤踞。”
“久而久之,就吸引了許多冤怨遊魂,成了這幅模樣。”
許恆怔了一怔:“天豐大地與天池山間?難道是北陰山?”
所謂天豐大地,其實就是以豐朝為中心的一片遼闊大地,因少山地,廣平原,多江河,養育了無數生人。
而豐朝乃至幾代前朝,都是這片平原的中心之國,所以一向自詡天朝上邦,因此便將這片大地命名為天豐大地。
不只豐朝,在豐朝之前,每代還有‘天元大地’‘天周大地’等等稱呼,都是相同說法。
許恆就是豐朝生人,聽聞喬澄此言,頓時想起豐朝大地古老相傳,天豐以北有一座生人勿近,死者皆往的北陰山,傳說乃是冥土的門戶。
所以豐朝之人去世後,若是過了頭七,就有已經過了北陰山了的說法。
喬澄淡淡嗯了一聲,許恆得到應征,不由挑了挑眉。
北陰山不是冥土的門戶,只是一處生有陰穴的山脈……在他如今看來,倒也不算奇事。
不過天池山在北陰山的更北之處,若照這般算來,他到天池山去,豈不是過了北陰山了?
他正胡思亂想,雲頭已經朝著北陰山的最高之處落去。
許恆不禁訝異,這種陰山死地,竟然也有靈藥生長,也不知道是何模樣,有何奇效?
只是喬澄落下雲頭,掐指一算,卻道:“來得略早了些,看來還有十幾日好等。”
許恆也不急於這十幾日,將峰頭隨意清掃了一遍,見喬澄已經閉目盤坐在一塊大石之上,也不敢去攪擾,便自煉起炁來。
但隻過了半個時辰,他就又從中緩緩退了出來。
在葛道人處的大半載,許恆的修為可謂一日千裡,十幾日前,就已突破到了三十一重。
可是習慣了這種突飛猛進的感覺,再進入煉炁之時,那種緩慢的增長速度,甚至停滯之感,卻讓他生出了一時沮喪之感。
許恆察覺不對,退出煉炁換了一門觀想月華的淨心法門,靜坐許久,才長長出了口氣,暗暗道:“修行豈能總仗外力相助?其實進度稍慢才是常理,何況也非進無可進了,怎麽能夠因此亂了道心。”
想定此節,許恆再入定時,便漸漸入了佳境,甚至不知不覺,再次進入了胎息之中。
喬澄在旁閉目坐著,不由暗暗點了點頭。
其實許恆想的也不全對,他的進境並非全靠外力,在葛道人處的修行,除了彌補根基,其實更多都是激發潛能。
所以許恆進境變慢,只有半數是因少了外力,更多還是因為心性之困。
許多時候,修行人借用靈丹妙藥增長修為過多,便會對自己的修行失了恆心,信心。
與這相比,什麽丹毒積累,根基不穩,法力駁雜之類,要麽並不存在,要麽都是可以解決的問題——至少對於玄微這等大派如此。
喬澄早就料到許恆會受此困擾,但也認為他並不會被困太久,只是許恆不僅快速掙脫開來, 反而一舉入了胎息之中,還是略略出乎了他的預料。
“既然有此心性,倒是可以加以多些期待。”
日落月升,許恆胎息之中,不知不覺又進一重,這些都在喬澄感知之中,見他再次退出定境,便道:“徒兒,且上前來。”
許恆訝然上前,躬身喚了一聲恩師。
喬澄微微點頭:“你不是與怙幽洞的弟子有怨麽,今日便教你一門專為斬殺陰、邪、靈、鬼而生的法術。”
“這門法術名為:轉陰煉陽破邪法炁,你且聽好。”
許恆也不知道,喬澄為何忽有法術傳下,連忙認真記著。
喬澄說這門轉陰煉陽破邪法炁,是專為斬殺陰、邪、靈、鬼而生,果然頗為玄殊,因為這口法炁修煉出來,不僅對這些陰邪靈鬼有莫大的克制之力,而且破邪之時,還能磨滅陰氣,轉陰煉陽,增長法炁本身。
也是少數在煉炁之時,就能不斷精進的法術,當然也並不是沒有限制。
轉陰煉陽破邪法炁變得強大,便會反過來牽製修行人本身可以調度的真氣,而且若是不加節止,法炁反而壓過真氣,可能還要受其反噬,這便是一個取舍的問題了。
無論如何,這門法術的強大都毋庸置疑,還是斬妖除魔的絕佳手段,許恆自是十分欣喜,認真記下法門,便不禁在心中反覆琢磨。
喬澄見他模樣,也不多置一詞,便道:“北陰山中的冤怨遊魂,也久無人治理了。”
“既然學了破邪法炁,便去清掃一番,免得鬼氣積聚,養出什麽禍害。”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