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趕緊撒嘴!叫你偷吃!叫你偷吃!你怎麽就這麽壞!就盯著我禍禍!”“哪有狐狸在凡間界大山裡賣靈雞的?啊嗚~欺負我年紀小就哄我!你一直跟著我,不就是等我來偷?啊嗚~老實說吧!你肯定也想騙我去那招搖山!啊嗚~我才不去!”
魏文心趕到的時候,那胖狐狸已經重新變成了壯漢,手裡拎著那雞毛撣子,在那轉著圈的發脾氣,卻又沒有真的動手。
看起來頗為奇怪。
魏文心定睛一看,就見那女童這會兒也現了原形,卻是一隻四爪長著紅毛的白狐狸。
此時正兩頰鼓鼓,死死的粘在雞背上,口水滴答的咬著它的脖子。
那小狐狸一看就很擅長捕獵。
明明體型要小上足足一半,卻能把那隻雞摁得死死的。
只見它倆前爪彈出尖銳的指甲,透過雞毛縫隙,用力扎進雞翅膀根,痛得那隻雞一個勁的振翅蹦躂,雞屁股卻又被它倆後爪死死按住,根本蹦躂不起來。
小狐狸趴在雞背上,咬一口罵一句,咬一口又罵一句,眼睛黑溜溜的,皮毛柔滑發亮,一看就不曾虧待過自己。
難怪雷聲大雨點小。
見狀,魏文心也不急了,就悄悄蹲在不遠處的樹杈上看熱鬧。
回頭講給嶽錦秀聽,她肯定高興。
“好吧,你一隻小狐狸在外討生活,不容易,回到族地接受正統教育,以後才能生活得更好。我是真的為你好。你想想,你有紅狐血統,我也是紅狐,算起來就是同族中的同族,又怎麽會害你?”
“學什麽?學養雞還是學賣雞?啊嗚~”
那雞是一隻靈光頗為充盈的靈禽,一看就是狐族特產。
修為比那小狐狸還要高些,要不是物種壓製,又有著豐富的捕獵技巧,那小狐狸怕是早就被甩下來了。
不過雖然它成功抓住了這隻雞,一時半會兒卻是咬不死,因為雞脖子上的毛又扁又硬,就像穿了一身鱗甲。
就這它還分心跟人吵架,結果就是口水淋了那雞一身,雞翅根處又淌了不少血,看著雖然可憐,卻依舊蹦躂得歡。
“學法術,學人情世故,學各種生存本領,可多了!還有同齡狐狸做朋友,每天都開開心心。就算偷雞,也有其他狐狸可以幫忙呢!你看你一隻狐狸出來乾這活兒,多辛苦!”
魏文心聽了這話,差點沒笑出聲來。
這狐族腦回路好生有趣!
之前那賣雞的兩口子如此,這偶遇的倆狐狸也是如此。
“可我血脈不純,山裡的妖精們都叫我雜種,我又沒有爹娘護著,要是跟你去了,以後被人欺負了怎麽辦?而且我這麽優秀,它們肯定排擠我!”
說著,它雞都顧不得吃了,直接跳下來躲到角落裡,嗚嗚嗚的抹起了眼淚。
沒多會兒,爪子上的毛就濕成了一縷一縷。
魏文心對此感同身受。
人類有嫉妒心,想必狐族也有。
小狐狸哭得傷心,一邊哭,一邊哀聲道:
“我爹爹被人抓去做了圍脖,我娘親也被人抓去做了圍脖,我這麽漂亮,肯定也要被抓去做成圍脖。”
奶聲奶氣,卻又條理清晰,連魏文心這個不相乾的人聽了都難免生了惻隱之心。
那壯漢聽完,更是怒發衝冠:“誰敢抓你做圍脖?你爹娘又是怎麽回事?”
小狐狸頓時趴在地上嚎叫起來,聲音又尖又嫩:“你肯定是看我年紀小小就化形,以為我出身很好、血統高貴,才想叫我跟你回去!現在失望了吧?我爹爹娘親都是普通的山野之狐!全都被人類抓去做了圍脖了!嗚嗚嗚~我就是個幸運兒,幾座山頭,就我一個修出人身。嗚嗚嗚~你要是替我報仇,我就跟你走!哪怕要扒我的皮也無所謂!”
魏文心之前聽那仙緣飯莊的大狐狸說過,哪怕在招搖山,也有很多狐狸資質不佳,始終無法化形,只能幫著族裡養雞過活。
如此說來,這小狐狸是真的天賦異稟。
難得她還有好的心性。
懂得抓時機,也懂得何為執著。
在談判方面更是天賦異稟。
大胖狐狸寒著臉不說話,卻是立刻就把雞殺了。
“快來吃,吃飽了叔帶你去給你爹娘報仇!”
小狐狸頓時眼淚滾滾,一口一個“紅毛叔叔”。
魏文心看完熱鬧,有點好奇後續,但她並不是嶽錦秀那種為了八卦願意從東大陸跑到西大陸的人。
見倆狐狸已經在那小聲的商量起報仇的細節,她也沒有多待,悄悄的從那小路上退了出來。
傳信給嶽錦秀,見她還在忙活開店的事,就又繼續在東市上晃蕩。比起西市那邊還是各種棚子,修仙者速度更快,這邊已經修好了不少房子,有的窗欞上還散著濃濃的油漆味兒。
漆國廣植漆樹,特產的油漆就連修真界也會大肆采買,用來給建築防腐。
傳統顏色比較莊重,多是大紅、深棕、墨黑、寶藍之類的。
嶽錦秀嫌棄這些顏色太過老氣,曾有好幾年都在搗鼓這玩意,想要造出鮮亮又淺淡的顏色來,可惜不是成本下不來,就是產量上不去。
夜深了,人群也慢慢稀了。
她覺得自己年紀還小得很,沒想到可以回憶的東西,竟然已經有那麽多。
莫名感到惆悵,聞到酒香,魏文心腳下一拐,走進了一條巷子。
巷子最裡面倒拐處有個酒館,門口高高的櫃台後,擺著一溜棕色陶土壇子,壇子口有紅布沙袋封口,一白胡子老道正在那樂呵呵的打著酒。
酒香清冽,不算頂好,但有一股特別的香,魏文心不曾喝過。
就這一點,就足以吸引她來此消磨時間。
“客官裡面請!您幾位?”
小二笑得溫和,說話聲同樣溫和。
魏文心應了一位,就湊到櫃台前要酒。
見她連著點了十幾壺,老道還小聲勸了句:“美酒雖好,小郎君可莫貪杯哦~”
魏文心穿著男裝,那老者修為又低,看不透她的跟腳,聽聲音還以為她是個男修。
魏文心也不爭辯,隻讓他放心打來。
為此甚至誇口:“我乃千杯不醉之人,區區十幾壺酒而已。”
既如此,斷沒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
那老道果真如她的意,取了酒壺,提起捆扎在一起的紅布,揭開沙袋,拿起掛在壇子裡的竹舀子,一壺又一壺的給她把酒打了出來。
魏文心懶得等,付了靈石,就進了店裡。
此地新建,許多攬客招數都沒法施展,來喝酒的不是與人聊天的,就是心情不好來喝悶酒的,是以店裡頗為安靜。
店裡裝的也不是修仙界常見的靈石燈,而是更有氛圍感的燈籠。
昏黃的燈光下,到處都是湊到一起的男男女女。
魏文心孤孤單單一個人進來,還挺不好意思。
想想就往角落裡走。
這邊有個大窗戶,能看到外頭的花海,就是夜風涼了些,外頭時不時還有賞花人,坐這兒不太好保證隱私,所以這邊坐的人沒那麽稠。
魏文心坐下,也沒多看,滿心都是她的酒。
沒多會兒夥計送酒上來,順帶著還送了一碟子鹽水豆兒。
擰開木塞,先給自己倒一杯。
拿起聞聞味兒。
有點像柑橘的味道,多聞一會兒又不像。
有點熟悉,卻又想不起來。
魏文心正在那拚命回想,桌子砰的一聲被人拍了一巴掌。
實木桌子頓時陷下去一個深深的巴掌印。
鹽水豆兒蹦起來灑了一地,酒壺也滾到了地上。
好一陣叮鈴哐啷。
十幾個酒壺只剩三個好的,濃鬱的酒水嘩啦啦的淌了一地。
魏文心頭都沒回,靈氣化掌,直接就是兩巴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