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麽一說,魏文心立刻就低下頭不說話了。她若想告訴師伯,早就告訴了。
剛假惺惺的詢問師父意見,不過是委婉表達自己的拒絕,希望師父不要把這事兒告訴師伯。
而且……
“師父我也不瞞你,這些樹我已經種下二十幾年了,自師祖飛升那年開始,一直到現在,隻跟你一個人說了。”
話說得委婉,意思卻很明確。
連師父都瞞了這麽久,其他人她是真的一點也不想說。
聞聽此言,青元道君不由長歎口氣。
繁育這悟道茶十分繁瑣,大徒弟能安心離開宗門這麽多年,想來早已移栽入土,且長勢很好,他哪怕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茶樹種下已經很久了。
可沒想到,竟有這麽久。
他這寶貝大疙瘩,每次搗鼓出什麽新鮮玩意,總是第一時間跑他面前嘚瑟,沒想到這次竟然憋了那麽久都沒有跟他說。
青元道君沒說話,悶頭出了泉湧小築,來在那茶園外面,不待張嘴,魏文心就乖覺的把那大陣開了個小口子,示意他進去。
悟道茶這種天地靈根,只要扎了根,在那靈氣充沛的地方,就是天生地養的東西。
何況這茶園還挨著一眼靈泉,水也不會缺。
是以魏文心好多年都沒來看過,也不擔心。
青元道君閃身進了大陣,見她竟連著布了四層防窺防護陣,且出口還是錯開的,不由長歎口氣。
看來之前的事,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
本來心裡還很難受,覺得徒弟大了,有事都不跟自己說了,現在也能理解了。
茶園很大,七棵茶樹錯開,彼此之間距離起碼都有七八十丈。
地面鋪了大塊大塊的碧玉,再用墨玉把一棵棵茶樹圈了起來,打眼一看,茶園裡頗為空蕩。
這些茶樹都是一起培育出來的,長勢都差不了多少,均有半人高。
防窺陣外面看不到裡面,裡面卻是可以毫無保留的看到外面,是以大陣之中光線依舊極好。
青元道君看得很是清楚。
那一棵棵悟道茶枝乾虯結,帶著金玉光澤,墨綠色葉片又厚又圓,微風襲來,碰撞間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與普通茶樹完全不同。
定睛看去,最老的那一批葉子,道紋已經布滿五分之一還有多。
若不出意外,怕是再過幾十年就能收取第一批。
待到正式開始產出,再有葉片成熟,時間間隔就會小上許多了。
孩子大了,敢想敢乾,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優秀。
但他還是感到莫名的傷心。
青元道君沒有說話,轉身就走。
魏文心卻抓住了他的袖子。
她很害怕,怕師父因此與自己產生隔閡,自是要把自己的考慮都跟他說一說。
“師父,這材料,是師祖飛升之前給我的,我也不知材料來路,怕跟你說了,你不同意我這麽做……”
她的確擔心東西來路不好說,傳出去影響師祖名聲。
見師父不為所動,魏文心乾脆的松開了手:
“從前不明白,實力不夠強大,就要低調一些的道理,現在吸取教訓,我本想等第一批茶葉成熟,再跟你們說的,到時候你們手頭有了籌碼,才能說服其他人。”萬劍宗根深葉茂,宗門當中不知有多少脈,哪怕他們掌門一脈,經過這麽多年的發展,也多得數不清了。
第一棵樹苗之所以被萬法宗搶走,除了萬法宗態度堅決,不計生死打上門來,而她所用的材料也來路清晰,的確出自萬法宗那棵母樹,還因為那樹苗太小了,想要見到收益,不知還要等多少年。
萬法宗先兵後禮,提出用一大筆資源交換,萬劍宗面子得以保全,還只需損失一棵還不知能不能養活的小樹苗,真是睡著了都要笑醒,哪有不應之禮?
當時魏文心只能像個犯人一樣,躲在師父洞府當中,長老們議事,她沒資格參加,師伯最後拍板定下,她也不能阻止。
最後她隻分到那筆資源的一部分。
然後所有人都要求她要識大體,要知足,卻忘了,那棵樹,是她的。
繁育那棵樹的茶葉,也是早就分給她,她有權決定如何處理的。
總有大人打著為她好的名義,替她做決定,卻忽略了,她也是一個有思想的人。
沒有人關心她怎麽想。
她把這一切,歸結為修為低,沒有話語權。
所以她語氣格外堅定:
“我還小,師父,我做不到把宗門利益,放在我個人意願之前。我會怨恨,自然也會反思。師父,從小到大,做錯一次的事情,我就要求自己不要再犯。所以這次,您就順著我的心意來吧!”
反正已經開了頭,她也不怕師父跟自己生氣。
“我本來打算的是,回來把靈脈交給你,放咱峰頭下面,我就出去歷練,那萬法宗找不到我,氣死了也不敢上門來鬧。”
為此,她甚至不惜上天機宗打白工。
要知道她一向不接訂製的,就是因為這太煩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還老喜歡外行指導內行,每完成一件委托,都得耗費許多精神,想想就煩死了。
尤其還要免費幫人乾這些活兒。
那就更煩了。
但她還是去了。
魏文心定定的看著青元道君的臉,心頭已經下定了決心,若師父非要跟師伯說,那她就會立刻將這些茶樹轉移。
然後迅速離開萬劍宗,不到化神,就不回來。
青元道君感到肩膀上很沉。
這一天歎的氣,大概比過去一百年歎的氣還要多。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麽大的事,你都瞞著,待到暴露那一天,你師伯會怎麽想?”
青玄道君不僅待他這個師弟好,連帶著也對魏文心師姐弟幾個都好,到時候肯定會心生隔閡。
魏文心歎了口氣:“師伯不僅僅是我師伯啊!他還是一位優秀的宗主,很多時候,他做事不能由著他的心意來的。而且,到時候他就算不高興,看在這茶葉份兒上,也會原諒我的。我也這麽大了,總不能一點隱私都沒有。”
總不能因為她從前什麽事兒都不瞞著人,就要求她不能有自己的隱私吧?
青元道君很快被她說服。
然後一抬手,摸著下巴,卻開始尋思——得做點什麽才行。
昨天二毛跑床底下喝奶,奶瓶順手扔床底下,今天找瘋了也找不到,他讓我給拉布拉多警長打電話,喊我請他來幫忙找奶瓶。笑死我了,哈哈哈。朋友來家坐了會兒,王姐立刻領著她去看缸裡養的小魚,很驕傲的說,這是她爸爸給她釣回來的。我其實一直覺得挺煩的,因為他們總是把魚兒弄回來就不管了,我得給它們買缸,還得每天去喂它們,它們餓了還要咬我的睡蓮,好不容易來個花骨朵,給我咬斷了。從前他們還喜歡買那種紅紅的金魚回來,沒地兒養,我就養一個大花瓶裡頭,幾條小魚愣是活了大半年,也是我天天伺候著。現在想來,雖然辛苦,能守護她那份快樂,挺好的。前兩天網上看到個女孩兒記錄心事,爸爸出軌,媽媽離婚再嫁,有了新的孩子,對她越來越不耐煩。回憶起小時候媽媽摟著自己唱兒歌,哄自己睡覺的日子,就眼淚一直流。就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雖然平平淡淡,好歹一家人在一起,沒有什麽矛盾。最近總是下雨,大白天在家都要開燈。外地人羨慕我們這裡空氣濕度大,皮膚好,我羨慕別的地方陽光熱烈,花兒開得好。人好像總是在羨慕自己沒有的,而不是珍惜自己擁有的。我平時很注意這一點,還是做不到。到底是平凡的普通人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