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夢弼面帶微笑,道:“恭迎大將軍法駕。”
昭明大將軍笑著搖頭,道:“不敢在道友面前拿喬。這孽畜平日裡驕縱慣了,在道友面前失禮,待我回去嚴加管教。”
那白鶴伏在宮夢弼面前裝死,聞言連忙撲騰著翅膀低著頭討饒,道:“天狐真人恕罪,還請寬恕小鶴!”
宮夢弼看了他一眼,道:“鶴仙也是為大將軍揚威,何罪之有?”
“大將軍,還請入院一敘。”
昭明大將軍跨步向前,越過了這白鶴,同宮夢弼一道步入狐子院。
這白鶴歪著腦袋,不清楚自己還要不要繼續賠罪。
但沒有人看著他,他也不敢再問,隻好在狐子院前踱著步。
兩個狐囚上前,將他請到一邊的庭院中避雨。
狐夫子因為聽到了鶴鳴,此刻盡數出來,男狐女狐,都在五鬼的指揮下準備待客。
昭明大將軍進了狐子院,最先便見了泰山娘娘和玉仙神女的神像,因此上前拜見。
而後,便有狐女撐傘,引著他們在宮夢弼的狐舍中相會。
昭明大將軍道:“宮道友,不請自來,還請擔待。”
宮夢弼搖了搖頭道:“哪裡哪裡,大將軍親自來我這野坡,才使蓬蓽生輝。”
昭明大將軍也不拐彎抹角,道:“實不相瞞,我來是向宮道友求援的。”
宮夢弼略有詫異,道:“我只是山野小狐,有什麽能幫得上嗎?”
昭明大將軍指了指天,清俊的臉上泛起愁容,道:“還不是因為這個。”
“梅雨?”
“正是。陰陽不調、水火不順,若是放任不理,恐釀成大禍。但這天象,是陰陽運轉所致,若要解了這困局,非得牽動造化、理順陰陽、平息水火才行。天府真神,雖立身神道,能干涉陰陽,卻不是陰陽本身,要解這困局,化解災劫,須得諸部合力才行。”
“既是諸神合力,我又能做些什麽?”
“諸部合力,也其力為逮。此事我風部為主,真君有意邀請同道仙真相助,理順陰陽水火,以期濟世安民。我是得張院使指點,才知道有你這位天狐真人混跡山野之中,有參天造化的妙法、掌握風水的神通,所以特地來向你求援。”
“什麽求援不求援的,大將軍說這話,簡直折煞我了。既然是張院使舉薦了我,又是這等恩澤群生的事情,我這綿薄之力,就請大將軍驅使了。”
見他痛快答應,昭明大將軍的也微微松了一口氣,向他抖露實情,道:“若是往前,此事其實不難。只是數年前上一任錢塘君功行圓滿,飛升上界,少了這一位泰山北鬥級的尊神,事情做起來才難了。”
宮夢弼完全沒有想到這其中居然還有這種淵源,難怪令儀公主篤定雨期只有兩個月,原來是以前就有過類似經歷了。
宮夢弼端起茶盞,道:“小狐雖然沒有錢塘君的偉力,但也有一顆誠心。”
昭明大將軍飲了茶,道:“我不便久留,還有其他有道之士要去拜訪。明日亥時,有蛟車來迎。”
宮夢弼將他送出狐子院,那白鶴清鳴一聲,振翅而來,伏低了身子落在昭明大將軍腳邊。
昭明大將軍向宮夢弼頷首致禮,道:“明日再會了。”
宮夢弼拱手相送,便見這白鶴馱著道人直衝雲霄而去,那黃色絲絛在風中舞動著,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之中。
幾個狐夫子快步走到宮夢弼面前,眼中發著光,歡呼道:“夫子!連天上的神仙都要來求你辦事!”
宮夢弼抬手在說話的小狐腦袋上拍了一下,道:“你怎麽也學那呆鶴?”
那小狐拍得舌頭都從嘴裡吐了出來,捂著腦袋認錯道:“我錯了,不該亂說話。”
宮夢弼道:“請我相助,既是需要援手,也是抬舉我。”
他心情舒展,道:“不管怎麽說,天終於要放晴了。”
天放晴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宮夢弼甩了甩袖子,道:“我要靜心存神,以備明日,若是沒有急事,就先等一等。”
這一日,宮夢弼放在外頭的靈神盡數被他收回,只在房中泰山娘娘畫像下的小金爐當中熏著香,便靜思凝神,將精氣神調理至圓滿。
至亥時,整個大地上都流淌著微風。
一聲龍吟在狐狸坡上響起,兩個青衣小神駕駛著蛟車從天而降,拉車的青蛟鱗爪光明,氣勢非凡。
蛟車落在狐子院前,其中一個青衣小神捧著一根黃色絲絛作為信物,道:“宮真人,時辰到了。”
一聲呼喚,宮夢弼的靈神便自狐舍而出,須臾間便至蛟車前。
這兩個青衣小神頓時一呆。
只見來者身著天衣,不過七品,品秩不高,但形容之昳麗,頗有月色獨照的幽幽妖氣。
細眉細眼,但眉宇從容,眼含慈悲,又將他面相上的妖氣壓了下去。
最讓他們驚訝的,是這天狐真人腦後玄光,有蒼龍環繞、明月周巡,五色毫光點綴,青蒼暈染其間,那其中的紋路又似乎聚成一株寶樹。
他們不敢再看,一個將手中絲絛奉上,道:“真人,這是昭明大將軍的神物,此行需借由此物與風部相合。”
待宮夢弼拿了絲絛,另一個道:“還請真人上車,我們將往雲霄而去。”
宮夢弼登上蛟車,兩個小神拉動韁繩,道:“走!”
那青蛟的眼睛一直落在宮夢弼身上,此刻才戀戀不舍地轉過頭去,而後奮力一蹬,踏青雲而上,往雲霄而去。
那青蛟十分賣力,周遭風雲變幻,兩個小神對視一眼,都有幾分意外,平日裡是不見這憊懶貨這樣賣苦力的,沒想到今日有這樣的眼力。
等到雲霄之上,便漸漸熱鬧起來,能見著偶爾有往來飛馳的蒼鷹、白鶴,蛟龍、鸞鳥,從人間飛往雲霄之上。
而雲霄之上,早已列好天舟。
無數青色的小旗在天舟外轉動,一個個風神腳步匆匆,持著法器在天舟上走動。
“真人,我們到了,還請移步天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