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潑,那股可怕的陰氣來得快,走的也快,仿佛一切並未發生過一般。 滄源道主居然就這麽走了。
這讓何清有些沒有想到。
他不知道的是,實際上是他把滄源道主嚇走了。
當自身最為仰仗的神通居然無法鎖定,無法尋找到何清的姓名時,滄源道主就已經萌生了退意。
因為從原本掌控一切的局面,已經變成了一個一無所知,且隱藏巨大秘密的局面。
當生死簿上都有皇帝的姓名,都當代天師的姓名,但卻沒有何清的姓名。
任誰看到這一點就會謹慎行事。
越是聰慧之人,越是習慣計謀,習慣掌控他人之人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局面就越是感到害怕。
不過滄源道主帶著滄靈鍾走了,卻無法帶著六欲天魔與那元神級冥神走。
對方居然直接舍棄了這兩個元神級戰力。
當真是果決。
何清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本來已經打算拚盡全力了,但沒想到對方居然退走了。
“也好,下一次見面,就再不是這個局面了。”
這個局面實際上讓何清感到有些棘手。
這畢竟是他第一次遇到法相級別的元神真君,以往從來沒有應對過,也不知勝負究竟如何。
自然,他也是不怕就是了。
不過等下一次見面時,何清恐怕就不是這個戰鬥力了。
他提升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而且最近,何清已經幾乎要將解放詭異的方法解析出來。
只是仍舊需要最後的一些點要進行確定。
何清畢竟在知識傳承方面還是太過欠缺,想要真正完成這一點,那些仙宗,乃至大月王朝都進行了數百年的研究。
並且是無數大儒,元神真君的共同傳承研究。
‘按照冰魄上人的說法,每一個玄階詭異的最終形態幾乎都是法相階層,其中極少數會達到超越法相的地步。’
只要何清能夠解放一個詭異,那就足夠了。
按何清眼前的看法,目前他收獲的詭異中或許有三個能達到超越法相的階級。
一個就是那拘靈遣將神通,這實際上是一個來自天外的神秘道人的殘魂。
其殘魂已經消散,只剩下本命神通存在。
第二個就是東方神鷹,一方世界的霸主。
第三個則是龍虎紫金爐,這爐子能有兩道龍虎靈識並存,等階也不低。
至於其余的,就遠遠無法與這三個相比了。
一身大紅袍子,面容中正,然氣質飄逸的朱允聖也在觀察著眾人。
他的長發被扎成許多小辮子從身後留下,有一雙極為醒目的丹鳳眼,眼皮上有一道天生的火焰紋路,遠遠望去,竟真如火焰搖曳似的。
朱允聖看了一眼冰魄上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小人而已。’
這天下元神真君就這麽多,大部分都被人熟記於心。
楊震嶽此刻已然匯聚起畢月烏之力。
隨著一道長鳴,橘紅色的神烏振翅,伴隨著楊震嶽仿佛能鎮壓山河的恐怖拳意落在冥神體內。
隨後,恐怖的拳力中裹著的畢月烏之力瞬息爆發。
猶如星辰墜落般,龐大的壓力形成一道道氣浪,甚至將漫天的雨水全部卷起。
嘩!
無數雨絲在這一刻先是靜止,隨後在這股巨大的氣浪中居然逆流而上,往天上飄去。
楊震嶽松了一口氣。
“怎麽都看著我打,一點忙也不來幫。”楊震嶽咧嘴一笑。
他舒展著身軀,讓渾身都放松下來,一股酣暢淋漓之感也自心中抒發。
“這不是看楊大將軍你打得正爽嘛,這麽難得的打沙包的機會可不多。”朱允聖搖著手中的紙扇輕笑著。
即便是大雨天,這朱允聖手中居然還拿著紙扇。
他渾身無論衣裳亦或是其余裝飾盡皆精美非常,身上的火紅袍子上有金絲繪製而成的火燒雲,煞的好看。
“原來是丹霞派朱大公子,這位就是丹霞派當代真傳大師兄了,年紀輕輕就已是元神修為,將來還不一定能到什麽境界。”
楊震嶽朝著何清解釋道。
丹霞派就是由道門最近的一位祖師純陽子創立。
純陽子算是道門十祖中的末位,是最後一位現世的道門祖師。
何清很早就聽說過丹霞派的名聲。
這算是小雷音寺,龍虎山,上清宮,天魔教下最為強大的仙宗門派了。
其歷史比之大月不知悠久多少,在遠古那個人族尚且蒙昧的時代就已經存在。
何清看向朱允聖,心中更是驚訝。
滄源道主,冰魄上人在年老時方才成就元神,這就已經是大月天下的大人物,算得上天驕,不知超越多少億人了。
但這位朱允聖卻更是嚇人,其面容不過青年,觀其生命氣息也極為強盛,今年只怕也才三十余歲。
三十余歲就能在修行一途上成就元神,這可比成為朝廷神將要難得多。
朝廷神將充其量是一種神位,不是徹底歸屬於自己的力量。
但修行卻不同,以性命為核心,隻修自身大道。
三十歲就能成就元神,這自然也不光是個人天資的緣故,而是丹霞派那恐怖的底蘊所在。
隨後,楊震嶽又介紹著何清。
“這位呢,就是離山山神,無極真君了,可不簡單啊。”
朱允聖瞧向何清,在看向何清那過分年輕清秀的面容時也是一怔。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比自己年輕這麽多的面容成就元神。
“見過道友。”
這時候,冰魄上人還在一旁艱苦爭鬥著。
六欲天魔深入他的識海之中,無數魔念翻騰,幾乎要佔據上風。
“快來救我。”冰魄上人大喝著。
他面容猙獰,各種神色不一,時而居然有種種令人出乎意料的舉動。
何清等人對視一眼。
楊震嶽面對這種情形自然沒多少辦法。
眼下這種情況實則不簡單。
若是六欲天魔完全佔據了冰魄上人的身軀倒還好,直接將其滅殺就好。
但現在,六欲天魔與冰魄上人糾纏的難解難分。
想要在不傷害冰魄上人的前提將那六欲天魔滅殺可就太難了。
這需要無比恐怖的實力。
朱允聖搖了搖頭。
“我這三昧真火雖然是這些天魔的天生克星,但想要在不傷害冰魄道友的情況下卻是不行。”
這朱允聖凝結的居然也是三昧真火神通。
這正是丹霞派的看家神通,當世頂尖神通之一。
“讓我來吧。”
對於這些魔念,何清自有克制手法。
他金丹之中蘊藏的無盡火海正是用來焚燒這些魔念的。
他的三昧真火無形無質,可隻焚魔念而不傷身軀絲毫。 有時候,就算是同一種神通之間也有個高下之分。
楊震嶽倒是看著何清,眼中升起一絲玩味的神色。
若是讓朱允聖知曉何清修行的也是三昧真火神通,也不知是個什麽情況。
普天之下,這三昧真火暫時還是丹霞派的獨家神通,也是當初呂純陽傳下來的神通道法哩。
何清自然也意識到這一點了。
只是他根本無需隱藏。
這本就是自己的東西,又何故要避諱。
若丹霞派當真霸道到這種層次,那一切自然無需多言。
三昧真火雖是純陽子傳授給丹霞派的神通,但卻並非是呂純陽開創的道法。
在許多典籍之中,都闡述過這三昧真火乃是另外一位道祖煉丹用的火焰而已。
而這一位道祖乃是開天辟地以來道門第一位祖師,其地位遠非純陽子能夠相比。
何清催動金丹,只見三色塵劫火頓時蜂擁而出。
當這漫湧的三色塵劫火出現的刹那,朱允聖的眼眸已經不由自主的睜大了。
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種火焰。
這正是三昧真火!
就算在丹霞派中,成功凝練三昧真火神通的也不過兩手之數。
當三色塵劫火落在冰魄上人身上的一刹那,朱允聖又忍不住心驚了一下。
他渾身微微一緊,不自覺的抿起嘴,將手微微握了一下。
三昧真火乃天下絕頂的殺傷道法,任誰也不敢在其中走上一遭。
只怕是金身熔鑄之人都要被煉化為金水。
冰魄上人如今還魔念深重,又如何承受得起。
然而當這三色火焰落在冰魄上人身上的刹那,卻並未有任何損傷出現。
沒有絲毫波動,火焰就這樣飄在冰魄上人的周身,仿佛只是虛幻的火焰一般。
朱允聖頓時忍不住好奇起來。
‘這難道只是某種與三昧真火長得一樣的火焰不成?’
為此,朱允聖甚至忍不住往前走上幾步。
他雙眸泛起靈光,開始動用了某種觀察用的道術。
‘這就是三昧真火!但為何會如此,簡直與我用的三昧真火截然不同。’
就算是在丹霞派中,也從未見識過這般用法的三昧真火。
然而三昧真火本是神火,變化無窮,若神通自生,自然有無窮妙用。
但純陽子傳下的三昧真火就是一種刻板的神通道法,自然少了許多靈性,少了許多妙用之處,與天生之神通截然不同了。
這便是後天與先天的差別。
從來都是天地滋生,先天之物好過後天人造之物。
就如這修士玄奇的修行資質,後天無論如何彌補也比不上天生的資質。
三昧真火落在冰魄上人的身上,卻忽然湧現在其識海之中。
冰魄上人已經接近入魔,識海中無數魔念浮現,化作種種域外天魔似的怪物,面目猙獰,行為可怖。
然而當三昧真火出現的一刹那,竟如火海翻騰,使得識海化作一個無垠的煉丹爐。
所有魔念俱是一種耗材,在三昧真火的焚燒下不斷哀嚎焚燒。
一些化作粉塵飄散,另外一些卻閃爍著奇異的黑色魔光,最後被凝聚在一起。
在這無限燃燒的三色火海中,一切汙穢終將被洗滌。
冰魄上人的心思也越來越清明。
他看著這一切,隻覺得心驚。
何清居然對三昧真火有這種恐怖的掌控力。
若非如此,只怕他也早已隕落在火海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大抵只是一炷香的時間吧。
冰魄上人漸漸聽到了外界傳來淅瀝的雨聲。
大雨聲充斥天地之間,帶著一股奇異的韻律,也讓他的心靈漸漸平複下來。
直到六欲天魔真正浮現,那仿佛只是一團魔氣,其中有無數人臉浮現。
似乎都是被這六欲天魔吞噬過的修士。
六欲天魔在三昧真火中慘叫著,魔氣不斷翻湧,卻總是無濟於事。
他想要逃走,卻隻覺得這方識海當真宛如牢籠。
何清正在閉目煉丹。
他也不知道在煉什麽,只是忽然靈感一動,覺得這識海就像一個天然的煉丹爐,三昧真火則是最適合煉丹的火焰。
再加上其中的魔念作為耗材,豈不是絕佳的搭配。
直到六欲天魔徹底消散,一道烏黑帶著神秘雲紋的丹丸自冰魄上人的識海中飛了出來。
何清這才睜開雙眼。
“這是什麽火焰?”
一道聲音從旁邊響起。
朱允聖向來不喜歡打探別人的消息。
但這次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三昧真火。”
何清一邊打量著手中的丹丸,一邊隨口回復著。
朱允聖在得到確認後反倒放松了一些。
他自然不覺得三昧真火就是丹霞派的專用道法。
或許有人會這麽想,但這個人絕不是他。
他更好奇的是為何何清的三昧真火與他的不同。
“你難道有修行三昧真火的道法傳承?”
“沒有。”
“那你是怎麽修成的?”
“凝結金丹的時候自然就有了。”何清面帶笑意。
冰魄上人此時大汗淋漓,靜靜淋著雨,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清醒了過來。
朱允聖得到答案後反倒更為懵了。
這世上凝結金丹是會誕生神通,但幾乎都是根據自身修行的道法衍生而出的神通。
他完全無法理解何清到底是怎麽修行的。
過了一會兒,朱允聖忽然長出一口氣,搖著手中的折扇。
“也罷,那就這樣好了。”
像這種得不到答案的事情,他從來不會在意。
這個話題就這樣輕飄飄的過去了。
這倒是讓想看好戲的楊震嶽有些失望。
不過這也就是朱大公子生性豁達,乃是天下少有的豪俠,時而宴請遊俠。
也正是因為如此,聽聞廣源府之事,他才會趕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