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祭河神這一響亮口號喊了出來,楚迅便直接抓起手中金童玉女照著湖中心的方向,便猛地一拋。兩個小娃娃就像是被陰氣所擾,一時間也不哭了,也不鬧了,渾身上下那一點的靈性好像也被衝散了,轉眼之間竟變成了普普通通的金器玉器,在空中打著盤旋,撲通一下,落到了白首湖中。
隔著湖的對面,眼見著聞香幫已經動手了,徐福貴也不敢耽擱,直接大手一揮:
“送兩位新人入洞房!”
他手下的四個漢子便停到了之前早已經搭在河邊的幾個滑木上,手一松,轎子直接落在滑木頂上,然後便呲溜一下扎到了湖中。
整個轎子沒入水中,幾塊紅布順著水流飄了上來,人卻完全不見了蹤影,甚至連氣泡都沒往上浮。
瞧見這一幕,徐福貴便知道,自己這次祭河神算是成功了。
接下來,只需要等待河神回應就行了。
現在正是晌午時分,一般來說,河神收到祭品之後用不了多久就會給回應,有時候是憤怒的,讓他們重準備一批,有時候則是出來告訴他們,這次準備的不錯,他非常高興。
然而這一次,徐福貴卻足足等了一柱香的時間。
好像……
什麽都沒有發生。
怎麽回事?
徐福貴稍微有點傻眼。
眼見著湖上面又沒有波紋,又沒有氣泡,天氣也沒有任何變化,確實沒有半分河神出來的意思。
難不成是對面聞香幫使的壞?讓他連河神都喚不出來了?
隔著整個白首湖,徐富貴朝著遠方看了一眼。
他能清楚的看到湖對岸楚迅那邊也沒有任何的事情發生,河神既沒有去他們那邊,他們也沒有撤下祭台離開。
也就是說,
聞香幫那邊也沒有招出來河神?
這?
我那麽大一個河神去哪了?
徐福貴隻覺得一瞬間失去了方向。
湖的另一邊,楚迅顯然對這樣的情況更加難以接受。
他匆匆跑到了湖邊,整個人連跪帶趴的跪在濕漉漉的泥地上,大口大口的急喘著氣:
“河神大老爺,河神大老爺,你在哪啊?你怎麽不出來啊?你之前不是和貴人說好了嗎?伱為什麽不出來了啊?”
他喊了半天,卻沒有任何的反應,最終只能將自己求助目光投向紗帳當中。
“莫要慌張。”趙公子的聲音從紗帳當中傳了出來,只聽他似乎掐算了幾分,忽然“咦”了一聲:
“這湖裡已經沒有河神了?”
“什麽?!”
楚迅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我花了那麽多銀子,用了那麽多手段才弄來了金童玉女,不是說只要拿了就能出來,讓我當上青州城地頭蛇嗎?
為此花了多少的力氣,我上了多少的當,我跑了多少的門道,殺了多少人!
我連我溝子都賣出去了,結果河神跑了?!
那我豈不是沒辦法把白老會趕出去了?
那我豈不是……
要死了!?
楚迅對著湖岸哭喊了兩聲,又咳嗽了好幾下,從喉嚨當中擠出了幾個嘎啦骨,吐到了湖裡。
看著逐漸沉入湖底的骨頭,楚迅心裡罐子像是砸了一樣,有苦有澀,昏頭脹腦。
他若一具行骸般的屍體,搖搖晃晃的朝著青紗帳內走去。
用手拂開一層又一層的紗帳,楚迅隻感覺自己進了一層深厚而不可見底的迷宮。
他不知道往裡頭走了多遠,終於來到了紗帳的正中心。這裡一張桌子,有一把椅子,桌子上放著塊響木和把扇子,椅子上面則是擺了個紙人,哪裡還能看得見趙公子?
就好好像連在剛才帳子當中說出來的話都只不過是楚迅的錯覺一般。
這是帳後說書先生的把式,下九流的東西,竟被趙公子拿來脫身了。
他楚迅,就是枚棄子!
“哈…哈哈哈哈!”
楚迅忽的仰天大笑三聲,心中似乎有什麽氣散了,隨後猛地往外一咳,嘴裡啪吐出一枚乳白色的混濁圓丹。
圓丹好似明月,於空中翻越著飛了半尺,落到地面彈了兩下,最後才滴溜溜打著滾,停在了青石板上。
楚迅身上活氣也快速消散,轉眼之間變得乾癟,整個人頹然倒在地面,再看已經沒了氣息。
……
河邊左辰瞧著兩邊把各自祭品扔到湖中,覺得時間差不多了。
他先是側頭看劉癩子:
“鏢頭,青州城白老會在城北肆意妄為,難得助力,又寄托心氣於虛無縹緲的河神上,你不覺得,你正九鏢局更適合接手他的位置嗎?”
劉癩子在江湖當中混的久,為人精明的很,他聽完左辰這話臉色接連變化了好幾次,而後才看向湖心方向。
“可是這年年祭河神……”
“以後你們自然用不著祭河神了,”左辰道:“所謂河神,哪能比得上漁家們一雙手?”
劉癩子聽言,內心猛顫,不是因為左辰這話多有道理,而是以後不用祭河神了。
世家說不得這話,他們沒這個本事。
藩王也許可以說這話,他們本事夠大,但他們看不上青州這個小地方。
道長,
可以說的了這話!
做下決定,劉癩子接連點頭:
“道長你且放心,以後不會祭河神了。”
他又有些猶豫:“那我便先回去叫人了?”
“去吧。”
得了首肯,劉癩子歡天喜地一般朝著鏢局跑,他腳下一用力,竟還一氣貫通使出來了日行千裡的門道。
遠遠看去像是匹馬在跑。
“道長,你想謀青州城啊。”彩衣問左辰。
左辰卻搖了搖頭,道:
“怎麽可能,明天我就要離開青州城了。我只是覺得現在青州城管事的是個每年都要抓倆孩子扔河裡的人,不妥。”
“啊!明天就要走!?”彩衣壓根就沒聽後半句話:“能帶上我嗎?”
“我本以為你會選擇留在青州城。”
“我留這乾個錘子。”彩衣嘿嘿笑道:“我在這又沒營生,又沒好莊子,不如好好跟著道長您學本事。”
“那就先在岸上好好等我。”左辰撩道袍,運起龜息術,背起自己的竹簍。
“道長?您這是?”
“救人,拿一些路費。”
他單腳踏入水中,浪濤竟自動向兩側分開,給他開了一條道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