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你這頭隻拿豬!我要宰了你,再屠盡你們華國修行界!!”
棲川風徹底癲狂,如同瘋子一樣在高台上毫無章法的揮舞著天叢雲劍。
鄭昭元手上指訣越來越快,口中咒語越來越急,那些血霧徹底一齊湧入了棲川風的身體裡面。
最重要的是,誰都看得出來,隨著血霧湧入棲川風的身體,台上勝利的天平已經慢慢朝著鄭昭元傾斜。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智慧明淨,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鄭昭元越念越急,棲川風愈加癲狂,轉眼間整個高台已經被天叢雲劍砍的碎石橫飛。
“敕!”
鄭昭元高聲急呼,手掐指訣指向棲川風的方向。
“砰!”
“砰!”
“轟隆!”
棲川風的皮膚下立時炸開了無數小洞,劈裡啪啦響作一團,甚至在臉上和頭頂也炸開了許多窟窿,將一片區域全都蒙上了不可視物的血霧。
爆裂聲一直持續了兩分鍾,等到血霧中再沒一絲動靜,鄭昭元才慘慘的跌坐到地面。
這一場切磋鬥法實在太慘烈了,可以說是你死我活,場上血漿飛濺,一些從來沒見過這等場面,心理承受不住的,埋頭嘔吐不止。
裁判員也不知道誰勝誰敗,現在兩方都沒有了動靜。
一秒,兩秒,三秒……十秒。
一陣劇烈的咳嗽,鄭昭元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蕪湖!!”
“贏了,鄭道長贏了!我們華國也贏了!”
沉默過後隨之而來的是華國排山倒海的呼嘯聲。
三局兩勝,第三場不用再比,華國已經贏了!
華國氣勢如虹,反觀櫻花國那邊,全部低著頭顱,氣勢衰敗頹廢。
鄭昭元慘慘的笑了笑,蹣跚著朝血霧的方向移動,
他伸出手,想要施法驅散這滿是鐵鏽味難聞的血氣。
“刺啦”
一個幾十厘米長的長條狀物體從台上飛了出去。
鄭昭元愣了愣,華國的呼嘯聲慢慢的小了下去。
一道劍刃從血霧中探了出來,鄭昭元身體晃了晃,往後倒退。
他看清了,從台上掉下去的那件東西,好像……是自己的手臂。
切口平滑,血肉皮膚和骨頭切面清晰可見,鑽心的疼痛這才從斷臂處傳來。
除了李陽,殿中兩國所有的啟靈以上的高手全部都站了起來,齊乾漱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一個已經不能算是人形的怪物從血霧中走了出來。
從他臉上炸開的窟窿,可以看見白森森的牙齒和顴骨。
他應該是在憤怒,因為所有人都聽到了他漏風的音色。
“我承認,我小看你了,你們華國有些話確實很有道理,連手持天叢雲劍的我也險些死在你這種螻蟻的手上。”
棲川風拿著劍,眼珠滿是殘酷的冷意。
“我希望你最好不要投降,因為那樣,我可以玩的開心一點。”
他的劍動了,像是虐殺牲畜一樣劈砍在鄭昭元的身上。
每一劍都不致命,每一劍都控制的恰到好處的兩公分。
沒有很長的時間,鄭昭元的身上溝壑密布。
“噗嗤”
“噗哧”
黃帝殿中似乎只剩下了這個聲音。
情況轉變之快遠超眾人的預料,台上情景血腥的讓人無法直視。
“為什麽,為什麽鄭道長還不用師傅給的劍符!”
朱靈帶著哭腔,一下鑽到了趙紫瑤的胸前。
趙紫瑤也被眼前血腥的一幕驚到了,久久沒有出聲,機械的拍打著啜泣的朱靈後背。
是啊,為什麽鄭道長還不用劍符?
越來越多的人懷著疑問,他們看著台上的慘況,又看向華國正中央的李陽。
李陽面上依舊沒有表情。
鄭昭元身上已經不再流出血液了。
他還是強撐著,沒有倒下,還在呼吸,誰也想不到這個老人還在堅持什麽。
“倒下吧,鄭道長!”
“我們還有齊乾漱道長,還有李真人,倒下吧!”
華國這邊有人開始哭泣,只要鄭昭元倒下,沒有行動能力,就算輸了,華國就可以展開營救。
高淼已經蓄勢待發,手上掐著佛門治療吊命用的大手印。
鄭昭元曾經傳過他玉清觀的傳承,他們有香火之情。
然而鄭昭元好像沒有聽到一樣,依舊不屑倔強的望著對面的棲川風,即使胸膛的起伏已經愈發微不可察。
“我承認,你確實配做天叢雲劍的劍下亡魂。”
棲川風頭一次對一個華國人產生了敬重。
他的傷勢也不允許他繼續虐殺下去了。
“我會記住你的名字。”
棲川風走到鄭昭元的近前,高高的揚起了天叢雲劍。
“我記起來了,玉清觀,我師傅曾經殺過一隊玉清觀的道士,領隊的好像叫做……瀚明?”
鄭昭元已經有點渾濁的眼白動了動。
棲川風半邊臉猙獰的笑了笑,一劍劈下。
李陽的月精輪,齊乾漱的卻邪劍,池彥泓的昭鸞劍同時透體而出,
他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鄭昭元死在自己面前的,壞規矩就壞規矩吧,只要實力夠強,再制定一個就是了。
然而沒等他們的法器祭出,已經垂死的鄭昭元突然動了。
他用完好的右臂擋住了天叢雲劍,
或者沒有擋住,因為不到半秒,他的右臂已經飛了出去,但他也爭取到了半秒鍾。
這半秒鍾的時間裡,他還做了一件事,他的左臂白森森鋒利如刃的骨茬噗哧一聲刺入了棲川風的喉嚨。
他應該很用力,因為整個過程像是小刀扎入一塊豆腐那麽容易,
“鏗鏘”
這是天叢雲劍落地的聲音。
鄭昭元貼近了棲川風的耳朵,
“我日你個小鬼子的仙人板板!”
而後鄭昭元一腳踢開了棲川風。
棲川風捂著喉嚨,難以置信的指著鄭昭元,想要說些什麽,但口中咕嚕不清,一直冒著血泡。
鮮血像噴泉一樣從他的喉嚨噴出,他想要去捂住傷口,但隻感覺眼前的場景越來越模糊,失重感越來越強烈。
沒有人可以從這樣的傷勢活下來,即使是現在的李陽,
如果李陽受了如此傷勢,那麽他只能放棄肉身,以陰神的修為,主修元神靈魂的鬼仙之法。
棲川風顯然沒有修到陰神的境界,所以他一定會死。
這一次,鄭昭元還有華國是真的勝利了。
但是,再沒有一個人能夠笑的出來,場上一片死寂,久久沒有歡呼聲。
——
“怎麽樣,鄭道長,你想好了嗎?”
王靈官神像下,鄭昭元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後伸出了手。
但是他沒有握住那枚玉玨,反而將它推回給了李陽。
李陽有些疑惑,提醒道:“如果有這枚劍丸,明天你鬥法勝利斬殺棲川風的可能性能達到八成。”
鄭昭元笑了笑,面上對於玉玨還是有些不舍,對著李陽拜了又拜。 “多謝李真人,可是有些事情和債,還是老頭子自己去討舒服一點。”
停頓了很久,李陽終於開口:“你,會死的。”
“但他也會死。”鄭昭元搖了搖頭:“我說的三成,是切磋鬥法的三成,卻不是以命相搏的三成。”
“若是以命相搏,三成,是他能夠活著下台的三成。”
“那你呢?”
鄭昭元極為鄭重的笑了笑:“也是我活著下台的三成。”
——
場上手忙腳亂的成了一團,齊乾漱,孫伯陽,池彥泓,吳蓬,高淼,手忙腳亂的去搶仍舊沒有倒下的鄭昭元。
賀茂忠之則是去搶仍舊在抽搐想要張口說話的棲川風。
“你們華國做的太過分了,說好的只是切磋,為什麽要殺我國的大烏?我會向首象和天煌陛下稟報,你們必須得給一個交代!!”
賀茂忠之說的是純正的中文腔調,義正言辭。
然而他還沒有說完嗎,就已經被趙紫瑤回懟了過去
“艸泥碼的小鬼子,那剛剛你們的那個棲川風快要把鄭道長削成肉塊的時候你怎麽不要交代?鄭道長玉清觀683條先烈的人命你怎麽不要交代?!”
“輸了要認,挨打要立正!”
“要交代是不是?md今天就把你們這幫小鬼子全部留下來,看你們的首象和天煌敢不敢來青城山要交代!!”
趙紫瑤極為彪悍,指著賀茂忠之破口大罵,
場上亂成一團,趁著華國方面現場搶救鄭昭元,賀茂忠之面色鐵青的在櫻花國使團的掩護下蹲到了仍在抽搐的棲川風面前,拿出了一塊古樸的勾玉。
先天的生命力強大,以至於現在的棲川風仍舊還有意識,看見勾玉時眼前一亮。
賀茂忠之搖了搖頭,棲川風的面色徹底衰敗下來,
“八尺瓊勾玉也救不了你,但是現在你還有價值。”
賀茂忠之表情決絕:“那樣器物就在他們當中的李陽身上,我要你配合我,趁亂殺了那個李陽,奪了器物,我再一路帶著器物殺回櫻花國。”
“天煌陛下會記得你的,如果得到那件器物,不出五年,我就可以回來為你報仇!”
棲川風衰敗的面色恢復了一絲平靜,在地上點了點頭。
賀茂忠之面上一喜:“接下來我會用八尺瓊勾玉配合銀絲激活你們武秘部的秘術‘天隕’”,
“你注定玉碎,但這六十秒內,你強大到可以……屠神!”
這邊櫻花國的使團不斷地遮掩著兩人,一股極其激烈強大的氣息在慢慢醞釀。
率先察覺到不對的是齊乾漱,眼看穩住了鄭昭元的生命,對著櫻花國使團方向怒斥道,
“你們在幹嘛?華國地界,場上切磋生死自負,還想報復不成!!”
回答他的是一柄漆黑的劍光,不是天叢雲劍,而是原本北白川宮手上的‘雀妖’。
原本必死的棲川風突然生龍活虎的朝著華國的方向殺了過來,手上劍光甚至比之前更加強烈。
齊乾漱先是心中一驚,而後注意道了棲川風喉嚨處的銀色絲線,這些絲線正在根根斷裂。
是這些東西暫且吊住了他的命,
“放肆!”
卻邪劍第一次暴露在公眾視野,猛地迎向了雀妖。
齊乾漱以為棲川風是狗急跳牆,想要報復鄭昭元,但是棲川風只是虛晃一劍,兩道劍光剛一觸碰便重新分開。
棲川風越過齊乾漱,越過鄭昭元,仍舊在往華國看台的方向衝刺。
齊乾漱剛想追擊,數根銀線從身後朝他疾馳而來。
“齊道長,這第三場鬥法切磋,就現在開始吧!”
賀茂忠之在身後陰惻惻的回答道。
場上突然開始了大亂鬥。
池彥泓護著重傷的鄭昭元,只能用昭鸞遠遠的打了棲川風的後背一劍。
棲川風好像一點沒有察覺到背後劍傷,仍舊朝著華國大本營看台的方向疾馳而去。
他的動作明顯更快,雀妖舞動間劍氣竟然比之天叢雲劍更鋒利瘮人,一路上與阻擋他的高淼,孫伯陽,趙紫瑤,龔齊一眾先天高手各拚了一記。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他現在狀態的古怪,一眾先天竟然都擋不住他的劍光,龔齊更是被隨手一劍劈開了數米遠。
但他卻不戀戰,只是一直深入,深入,
所有人都感覺不對勁,他為什麽一直朝著華國的看台方向新進,甚至連反殺他的鄭昭元都不理會。
他們順著棲川風行進的方向看去,那個方向的高台上,孤零零的坐著一個人。
那個人,叫做李陽。
所有人面色愈發古怪,難道這家夥,是要去襲殺李真人嗎?
他是被揍傻了嗎?怎麽敢的啊?
很快,正在與齊乾漱激戰的賀茂忠之便回答了他們的疑問。
“為了天煌!為了櫻花國,棲川君,時間不多了,快點斬殺李陽拿到器物!”
齊乾漱手持卻邪的戰力超乎了他的預估,他對著飛馳的棲川風大喊道。
他其實喊得是櫻花國語,但是“李陽”兩個字的發音還是被所有人聽清楚了。
“所有人,不要阻擋棲川風造成無謂傷亡,全部散開!”
池彥泓大聲喊道。
於是在棲川風和李陽的直線上,所有的道士默契的讓開了一條筆直的通道。
賀茂忠之和棲川風奇怪華國的舉動,但是霎那間根本無法思考,隨之而來的狂喜充斥了他們的大腦。
“為了天煌陛下!!”
棲川風持劍疾馳,喉嚨裡發出難以辨認的聲音,面色狂熱的他並沒有注意到周遭華國人古怪的面色。
“造孽啊。”
“作死啊。”
“沒道理啊,東北那嘎達的白菜不是送到棒子國的嗎?難道櫻花國給截胡自己吃了?”
“我懷疑是水土不服,月澄湖旁邊酒店絕對是黑店,酒都是假酒,都禍害成啥樣了,再被剛才鄭道長一刺激徹底瘋了。”
七嘴八舌亂糟糟的,以棲川風的中文水平也很難短時間知道這些聲音是什麽意思。
他的喉嚨處又開始噴濺血液,但是他的雀妖卻已經距離李陽不到十米。
讓他意外的是,此時的李陽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劍一樣,像在蹙眉思考?
李陽此時確實在思考,
所有關於國仇家恨,勿忘國恥的教育在剛剛鄭昭元和棲川風的鬥法中展現的血淋淋,**裸。
那般血腥的場面自他修行以來也沒有見到過,連帶著他的心靈也開始震撼。
想起網上還有要‘原諒櫻花國’,‘將歷史翻過去向前看’,‘兩國共同發展友好進步’的論調李陽就有點想笑。
似棲川風這種人,在櫻花國少嗎?絕對很多,他朦朧的記得雷劈神社時,在社中祭拜的人山人海喧囂場景。
他們都在蟄伏隱藏,等著我們忘記呢。
但是好在,華國內,像鄭昭元這樣的人,同樣不少。
算上前世,李陽不過25的年紀,對於人情世故,國仇家恨的事情看的不多,看的很淺。
但是當他今天看到場上被削去雙臂的鄭昭元還有叫囂的棲川風,突然明白了一些,有了一些感悟。
這些感悟並不多,甚至連一次意義上的成長都算不上,但總還是讓李陽的心中多了一些東西。
雖然沒有系統的提示,但是李陽有感覺,自己的陰神修為在一瞬間增長了很多。
這是對這片華夏土地,最深層信仰的認同感。
他抬眼,看到了正向自己揮劍的棲川風。
李陽緩緩地站了起來,然後飛到了空中,似天神一般俯視著眾人。
飛行?離地飛行?!
在地上高高舉著雀妖的棲川風仰著頭,愣住了。
遠處正和齊乾漱激戰纏鬥的賀茂忠之同樣愣住了,脊背處突然傳來一絲涼意。
不是說,李陽沒有資格參與兩國之間的切磋鬥法嗎?
這是怎麽回事?!
中文造詣比較好的賀茂忠之漸漸聽清了周圍華國道士的討論,面色越來越難看,手中的銀絲差點拿捏不穩。
空中的李陽眼神冷漠的俯視著朝自己舉劍的棲川風,好像在看一隻螻蟻。
身上雷芒閃爍,而後變成了雷蟒狀在他身上遊走。
扎起的太極髻開始散落,發絲從根部開始變白,吱吱吱的響著雷光爆鳴聲,飄揚在空中。
南冥劍握持在手,月精輪映照於腦後,眉心顯出銀色的紋路,那些紋路慢慢的輻射向全身,
黃帝殿中的亂鬥頃刻間停止了,賀茂忠之慘慘的跌坐在地上,眼睛瞪得渾圓,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卻卡在喉嚨裡一直發不出來。
李陽眼神睥睨的俯視了下方的棲川風一眼,語氣冷淡帶著惶惶雷音
“那日雷劈你們神廁之後,聽說,你們還有西方的一些人,一直在……找我?”
“嘩啦”
是雀妖掉落在地面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