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穎,怎麽了?以前你不是說很想見一見顧元清嗎?怎麽今日到了山下,感覺你反而有些不開心了?”李長言輕聲問道。顧雲穎勉強一笑:“怎會,能去見兄長,我自然開心,只是他現在不一樣了,是高高在上的仙人,現在去見他,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李長言道:“你怎會這麽想?他是伱兄長,你也說了,往日裡,在王府之中,你和他關系最為親近,現在你我二人準備成親,本來也應該給他說一聲。”
顧雲穎沉默不語,過了好片刻,終於忍不住問道:“長言,你和我好,是因為他嗎?”
李長言皺眉道:“你怎會這麽想?我都和你認識之時,也都還不知你到底是哪一家的女子,若非你說起,我都不知你和他的關系,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顧雲穎輕聲道:“我不過是顧家的庶女,不受重視,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本應該嫁給一名和顧家有關的人,作為家族拉攏人心的籌碼,只是這兩年家裡忽然對我莫名好的起來,前幾個月才知道,原來是和元清兄長有關系。”
李長言笑道:“這不是很好嗎?這是你人好,種善因得的善果。顧家對你好些那是應該的,誰讓他們以前待顧元清不好呢?”
顧雲穎搖頭道:“也不能說是不好,只能說不受重視罷了,這話是元清哥自己說的。
現在想來,他從小就和其他人不一樣,很聰明,只是那時候沒有修行的資質,不喜歡去爭。
記得像是十二歲那年,他有一次和我說過,名利場,是非坑,就算成了人上人,最後不是一捧黃土,而一不小心便是落入萬丈深淵,還不如躺平做個富家翁來得逍遙自在。”
說到這裡,顧雲穎笑了笑:“當時我還笑著說他不上進,所以給你自己找個理由,現在回想起來,是雲清兄長是很小就看透了這王府和世道。”
李長言笑著應道:“沒想到他這麽小便看得這麽透,不像這個年紀能說得出來的話。十二歲,我記得當時為了一張好弓,和府裡的幾個兄弟打得頭破血流,最後全部被父王罰著跪了一夜。”
顧雲穎微笑道:“我們王府裡幾個兄長也是這樣,只有他不一樣,他對下人們也很好,那種好,不是面子上做給人看的,而是真想把下人們當人看,從來沒故意為難過,也從來沒因為自己在外面受了責難,而將氣撒在下人們身上,更是從來不做那些欺男霸女之事。
當時我甚至在想,如果他是世孫,這顧家王府以後肯定會好很多。我聽說以前跟著他的那些下人們,現在還在念著他的好。”
李長言愣了愣,他調查過顧元清,但這些卻不知道,此時聽著顧雲穎講起,顧元清的形象和往日感覺有點不一樣了。
有片刻的沉默。
顧雲穎忽然道:“長言,你知道為何我今日總感覺怪怪的嗎?”
“為何?”
顧雲穎撲哧一笑:“今日過來,就像是你我二人要成親,來征得雲清哥同意一樣。
李長言哈哈一笑:“他是你兄長,這麽想也沒什麽錯。”
走在前方的慶王回頭看了一眼。
李長言連忙笑容一斂。
顧元清在山中莞爾一笑,聽到這些往事,他也忍不住回憶起在王府的事情來。
他有前世記憶,可在王府無父無母,做事自然要處處小心,也盡力表現得如普通孩子一般。
其實,來到此界,他又何嘗未想過爭上一爭,但在這武道為尊之界,沒修行天賦,又如何去爭?還不如遠離是非做個富家翁來得自在。
片刻之後,這幾人就來到了山腳下。
慶王抱拳高聲道:“顧公子,敝人攜雲穎和長言特來拜見。”
顧元清略有沉默,忽然心念一動,雲霧遮蔽了整座大山的天空。
然後用了天釣之法,將山下三人卷上了山來,至於身後那些下人帶來的東西,顧元清並未取來。
“慶王爺,好久不見。”
顧元清站在院落之中先與慶王打了招呼,又微笑著對顧雲穎,點頭道:“雲穎,你氣色比起以往可好了不少。”
三人突然從山下到了山上,久久未有回過神來。
即便是慶王又何曾見過這樣的手段!
過了好片刻,慶王才拱手歎道:“老朽有禮了,顧公子這簡直就是仙家手段,老朽真是大開眼界。”
顧雲穎也回過神來,心中本來有些忐忑,她往日與顧元清關系很好,但現在顧元清身份地位已不一般,可經歷剛才這一幕,這些心緒全然不見了,看到顧元清的笑容,心中一安,盈盈一拜:“見過兄長。”
李長言也收斂了心神,跟著一拜:“見過顧公子。”
顧元清哈哈笑道:“哪裡,都不必多禮,大家進屋內坐吧,請!”
幾人進去,分主客長幼落座。
隨後又招來茶壺,裡面已泡好了茶。
看著虛空飛來茶壺,眾人又是一感覺神奇,但與剛才那一幕相比,這也算不得什麽。
顧元清拿起茶壺,正要為幾人斟茶。
顧雲穎已是起身:“兄長,我來吧。”
顧元清笑了笑,也就由她來。
顧雲穎先為坐在上方的慶王和顧元清斟茶,一邊說道:“兄長怎不找幾個下人來?要不小妹從王府給您挑幾個順眼的過來。”
顧元清微笑拒絕道:“算了,我也用不著什麽人來伺候,天天院裡多幾個人,反而不太方便。”慶王笑道:“雲穎,你可不知,以你兄長現在的身份,若說是找人來山裡來做下人,只怕整個大乾都要震動,宗師也要忍不住心動。”
“王爺這話可有些誇張了。”
“怎會誇張,現在進這北泉山,就是仙緣,要是顧公子同意,老朽都要自薦其身了。”
顧元清哭笑不得:“這話言過其實了,王爺若想來北泉山住,等過些時日,隨時都可。只是最近我修行之中,有些不方便。”
“這話我可就真聽進心裡了,顧公子可別到時候反悔了。”
“怎會,這山裡挺大的,多幾個人也熱鬧一點。”
慶王大笑,忽注意到屋內油燈,記得上來的時候還是中午,陽光明媚,又看向屋外,隻覺得有些昏沉,不似白日,反倒有些像夜晚。
之前上來時,因為驚訝顧元清的手段,並未注意到這些,此時才反應過來,覺得有些奇怪。
顧元清注意到慶王神色,笑道:“這山上與山下不同,今日雲霧籠罩,所以顯得昏暗了一些,王爺請喝茶吧。”
“哦,原來如此。”慶王只是覺得怪異,倒並未深究,喝了一口茶水,隻感覺渾身一暢,縷縷真氣在體內憑空而生,陳年老傷甚至都開始愈合起來,他歎道:“這便是北泉山的靈泉之水吧?”
“這山中也就這還能拿得出手了。”
“顧公子謙虛了,我就喝了一口,就感覺身子骨都輕松起來,人都年輕了幾歲。”
顧元清微笑道:“王爺若是喜歡,走時可帶上一些,不過這靈水尋常之物保存不了多久,時間久了,靈氣散了,也就與普通的水差不多了。”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兩人一陣寒暄。
顧雲穎偶爾起身為其添茶。
李長言則坐得筆直,與往日見到顧元清的神色皆不一樣。
過了好久,慶王才道:“這次上山,一來代表我大乾對顧公子表示謝意,能許我大乾軍民在山下修行。二來雲穎這孩子心中牽掛你這位兄長,帶來見一見你。第三,則是老朽之孫和雲穎擬於半年之後大婚,已測了吉日,此來想征詢一下你的意見,同時也是親自送上請帖。”
顧雲穎俏生生站在一旁,看到顧元清望來,臉上一紅,低下頭去。
李長言則滿臉緊張,想到自己以前曾口出狂言,此刻忐忑至極,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顧元清收回視線,將目光移向慶王,微笑道:“他二人之婚事,我並無意見,只要雲穎喜歡即可。不過,也有言在先,我身為雲穎兄長,若是日後發現貴府公子有對不住她的地方,就休怪我不念及情分,出手為雲穎討個公道了。”
李長言面露喜色,站起身來,躬身一拜:“顧公子放心,我與雲穎小姐是兩情相悅,日後定然會對她好的,斷然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情。”
慶王也笑道:“顧公子你放心,老朽擔保,雲穎在我府中絕對不受半點委屈,若是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用你出手,老朽親自打斷他的狗腿。”隨後他向李長言使了一個眼色。
李長言連忙雙手遞上一張請帖來。
慶王邀請顧元清屆時來參加婚事,而顧元清則笑著說那時若是那時能騰得出時日,定會前往。
隨後又談了一陣,慶王就叫著李長言出去走走,讓這兄妹二人單獨敘敘。
他二人來到外面,看著天上雲霧彌布,遮蔽了整個視線,甚至透著微微紅光,更是有些奇怪,但倒也去未想太多。
而呼吸著山中靈氣,感覺自身修為每時每刻皆在增長,心中恨不得長居於此。
特別是慶王,他剛才喝了不少靈水,隻感覺身上暗傷都好了大半,一身修為似乎又有重回真武九重巔峰的趨勢。
兩人說是出去走走,實則到了外面,一言不發,暗自運轉功法,這樣的際遇太難得了。
顧元清看在眼裡,莞爾一笑。
大約兩刻鍾後,他忽然抬頭看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凝。
“兄長,怎麽了?”顧雲穎問道。
顧元清微笑道:“沒什麽,你們在山上也待了不少時間了,我下午本還有些事要做,就不多留你們了。”
話語後,他就將處於修行中的慶王和李長言喚醒,兩人睜開眼時,皆有不舍之意。
幾人道別,慶王也再次邀請顧元清參加大禮。
顧元清微笑以對,隨後一揮衣袖,觸動天釣、禦物之法,三人就覺得眼前一花,回到了山下。
抬頭望去,烈陽高照,剛才那一幕仿佛就是夢境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