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堂的位置,離陳淵的宅子不遠,佔地甚大,但放眼望去,並無多少樓閣,倒像是一片田園。
陳淵掃了一眼,就看出園中的布置,隱含著一套陣法。
“講武堂,其實就是成華的宅子改的。”負責領路的摘星老道指著前面,給幾人講解,“這裡最初是前朝一位郡王的宅子,所以佔地很大,三年前被成華買下來,隨後便大興土木,當時旁人還不知他要做什麽,隻當是修繕翻蓋,直到半年前,雛形漸顯,又有了人道大典這事,才知道他早在三年前就有了今日志向!”
他越說越是來勁。
“是個深謀遠慮的,”陳淵點頭讚了一句,接著道:“不過,我人都來了,再說這些背景小故事,也意義不大,不如詳細說說這次論法,我聽成華的意思,此次論法涉及到人道大典的主旨?”
“不錯。”摘星道人從善如流,“這人道大典雖有武學與道術之分,但總不能真就做個匯總,將收集到的功法、傳承一股腦的都扔進去吧?而是要有一條主軸,一條主旨,以這個主旨為核心,又刪又改,有增有補,延伸出各種不同的功法傳承,成為體系,後人習之,也方便理解。”
“這是真想要開宗做祖,塑造天下武功道術的正統,一言為萬世法!”宋終一聽,就明白過來,“你等打算用那成華的武道精神?”
“成華小友的武道,講究以過往經驗為準繩,用千招萬式磨練出武道拳意,從而奠定自身的武道風格,人人皆可適應與習練,以此為武道主旨,又有何不可?”
摘星道人說到這,又道:“另外,他作為發起人,歷經各種艱難,才說服各家各宗各派,幾乎人人都賣他幾分面子,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他若不坐這個位置,其他人很難服眾。”
“這是自然!”
這時,一個聲音從旁傳來——
“編撰大典,看得是武道底蘊,這著書立說說白了,就是是教化世人,要能清楚闡述自己的武道精神,傳承拳意,才好流傳於世。不過,到底該用哪一家的,這事也不是幾家商定就行,還是得服眾。”
“教化世人?那可是很累,而且容易出力不討好。”陳淵歎了口氣,一眼滄桑,回憶前塵往事,不免歎息。
其他人則循著聲音看了過去。
入目的,是名年約三十的男子,他雖是中土打扮,但發絲略微發黃,眉眼間有幾分異域跡象。
“原來是李真人。”摘星老道見著來人,立刻給陳淵等人介紹起來,“這位是北嶽烏蘭宗的李薩滿齊道長,已是先天巔峰,還掌握了本命法訣。”
陳淵暗道:那就又是個堪比大宗師的人物了。
而且摘星道長雖然沒有直言,但這位李道長該是荒人出身、延國人士。
摘星老道又要給李薩滿齊介紹陳淵。
“不用了,這位必是赫赫有名的摧山君了!”李薩滿齊拱手行禮,“城門一掌,在下深有體悟,始知閣下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難怪延國幾大宗門,連帶著朝廷都在找門路與閣下聯絡。”
“延國的人想聯絡我?”陳淵很是詫異。
“不錯,其中就有一位……”李薩滿齊還想再說,但後面呼呼啦啦的來了一群人,鬧哄哄的,於是他話鋒一轉,“今日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改日定當登門拜訪。”
拱手拜別後,李薩滿齊快步前行,很快遠去。
陳淵回頭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後,也不再停留。
後面那群人明顯是個宗派的,有位長者領著,行走間也有一點傲氣,但等他們注意到陳淵一行人後,又都是一愣,然後各自噤聲,一副進退不得的樣子,也不知是否該去打個招呼。
待陳淵等人走的遠了,人群又炸開了鍋。
“那是景陽侯世子陳世集?”
“可不就是他,咱們都看過畫像,我師父也反覆強調,見到了這人,一定不能得罪,要執晚輩禮!”
“他也來了講武堂?要宣講武道之法嗎?以他天下第一人的身份,肯定不是來聽人宣講的,是要和成華君爭奪大典主旨?”
“沒聽說他善於宣講,都說他一言不合就動手,是個危險人物。”
“這倒也是,嗨!咱們也別猜了,到時候看局勢再說吧,別管是什麽情況,咱們跟著人多的一方,準沒錯。”
“對,誰佔了上風,要贏了,咱們就跟過去,誰也不得罪。”
……
演武堂院中有小溪流水,還有幾座假山,十幾座屋舍分散在各處有大有小。
孫正鑰感慨道:“聽說上古之時,聖人教化眾生,就是在村野山間,有教無類,無論人族,還是妖類,皆可聽法,才有了後來的諸多修行法門、道術傳承。現在,成華在中嶽城中擺下這麽一個地方,還真有幾分要傳法蒼生的意思。”
很快就有幾個宗門弟子過來,在緊張問候後,將陳淵他們領到了最裡面的一座大殿前。
說是屋子,也不盡然,因著這大殿是用大理石搭建的,但無多少圍牆,多數地方是用立柱支撐,更像是一座巨大的亭子。
陳淵等人一進來,就見著這大殿兩邊擺著一張張蒲團,但無人落座,反而有不少人分散在殿中各處。但他的目光沒在這些人身上停留,轉而看向大殿的中央。
那裡正立著一塊一人高下的黑石。
這石頭看著就像是一塊巨大的鵝卵石,表面光滑,黑的透光,裡面仿佛藏著一片虛空,當陳淵的目光觸及其上時,居然有心神要被吸攝進去的感覺!
不過,關鍵時刻,胸中銅鏡一顫,讓陳淵的心神歸位。
怎麽回事!?
“見過陳君。”
“拜見摧山君。”
“見過景陽世子。”
有一眾過來見禮之人。
陳淵目光掃過眾人的面孔,沒在他們身上察覺到心魂被奪的跡象。
“總不至於,這東西隻對我有效吧?還是說,我和他們有哪些不同……”
想到這,陳淵的表情僵硬起來。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和這些人幾乎處處不同,首先一點就是,自己其實是個死人。
“這下不好用排除法了。”
就在此時。
“總算是見著陳君了。”一名老者從裡面走出,沿途之人紛紛讓開,並且都低聲問候。
“貧道三玄子,見過道友。”這老者正是九如庭的大長老,同時也是原本大寧的四位大宗師之一。
跟著,又有幾個一身黑衣的仆從從裡面走出來,恭恭敬敬的來到陳淵面前,就道:“陳君,請上座,我家主人等會就會過來……”
這一連串的行禮,讓陳淵感到太過繁雜,乾脆就道:“我不喜這些繁瑣之事,還是罷了吧。”他搖搖頭,也不理會旁人的表情,順勢就找了個靠邊的蒲團坐下。
幾名黑衣仆從對視一眼,有些無措,他們是按著大典禮儀安排座次,自有一套禮儀流程,陳淵這隨意一坐,後面的流程可就都亂了。
但天下第一人隨便說的話,旁人也不敢指摘,幾人一時躊躇不定。
三玄真人卻哈哈一笑,道:“隨性而為、道法天成,難怪道友能有如此修為!確實,咱們方外之人,求的是道中真意,今日來此,也是要辨明術法道路,些許個繁文縟節,確實束手束腳,不理也罷。”
說著,居然就在陳淵旁邊坐下。
“好個三玄,還是你會說話啊!”平王哈哈一笑,立刻佔了陳淵左邊的位置。
孫正鑰本想坐在陳淵身後,又覺得有些不妥,但就是這一猶豫的功夫,徐正元已經坐了上去,孫正鑰一見,終是不敢耽擱,趕緊搶到了陳淵斜後方的位置。
有了這幾個大宗師領頭,又有幾人過來,也挨著這幾位坐下。
但大部分人還是站著不動,不時朝裡面看去,似乎在等著什麽。
沒過多久,便呼呼啦啦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蘇溪,他一見陳淵,當即就要行禮。
“不要搞這麽複雜。”陳淵擺擺手,便閉目靜養。
蘇溪等人恭恭敬敬的行禮,便在陳淵後面坐下。
緊接著又來了幾人,都是那日城門被陳淵打得死去活來的,也都自覺的挨著陳淵落座。
殿中有幾人看著這場面,不由心驚。
“陳世集才來了幾天,就有了這麽多擁躉。而且大寧的四位大宗師,可都坐在那邊了!”
“不止呢,還有那位新晉的南天一刀!”
“這是要分裂啊,本以為經過成華的一番走訪、串聯,各宗各派都暫時熄了心思,能團結在一起了,現在一看,還有變數啊!”
不光是他們議論,就連站在最裡面的摘星道長,見狀都是一愣,他大致一看,猛然注意,這緊跟著陳淵的眾人,先不說人數多寡,高手是真不少,幾乎囊括了小半個天下精英了!
“這下麻煩了,唉,也是,以陳君這等人物,哪怕隻來了幾日,往哪一站,就自成一派,引領趨勢!今日的辯法,可能真要有波折。”
他這麽想著,隨即聽到後面的腳步聲,轉身看去,見到了一身素色的成華緩步走來,身邊還跟著兩個黑衣老者。
這兩個老者,一個高瘦,一個矮胖。
對這兩人,中嶽城之人都不陌生,知道是成華的兩個家仆,高瘦的叫洗劍翁,矮胖的名羅椎公,二人皆有先天巔峰的修為,對成華忠心耿耿,而且武道見識與修為,都非同一般,若非是家仆身份,足以為一宗掌教!
此刻,兩個家仆老翁一見陳淵身旁的景象,先是一愣,跟著臉色就陰沉起來。
洗劍翁低語道:“公子,你先前那般維護這位摧山君,說他是人道支柱,但現在一看,此人於大典編著,實無利處,可能還要引起分裂,拖慢了編撰的進度!唉,早就勸伱,莫要讓此人摻和,奈何你就是不聽啊!”
羅椎公也道:“最快三四個月,最慢一年,神道殺劫就要爆發,到時浩劫降臨,人間生靈塗炭!若在此之前不能完成人道大典,就來不及了!都這個時候了,可不能再內耗了!公子,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成華聞言,眉頭緊鎖,面露猶豫之色。
洗劍翁見狀,眼底閃過一點厲色,隨即屈指一彈。
嗡!
忽有一陣波紋從黑石中散發出來,轉眼掠過整個大殿!
隨即,一點淡淡光輝,從陳淵身上泛起。
“神道輝光!”
洗劍翁隨即出來,恭恭敬敬的行禮, 一臉真誠的道:“都說摧山君斬了神道帝君,如今看來,陳君與神道之間糾纏甚深啊。各種緣由,吾等不好過問。只是,此地畢竟是人道薈萃之地,卻不好讓與神道有關之人牽扯進來。”
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禮數周到,但他的話,卻令眾人嘩然,許多人看向陳淵的目光中,帶著疑慮。
陳淵睜開眼睛,雙目如光,直視瘦高老翁!
“很好,本還想著如何把你們引出來,沒想到你們自己先忍不住跳出來了!”
洗劍翁心頭一顫,正待說話,但眼前人影一閃,陳淵已在跟前!
高估了自己的速度,都九點多了。
再努力,看能不能再碼一張,不過我這手殘的速度和精力,實在不敢保證一定能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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