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目光從王複陰的身體上收回,陳淵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底的殺意與冰冷,察覺到自前方蔓延過來的連綿幽冥死氣。
“處處皆是死氣?這地方於我而言可謂仙境!正好!正好!”
他眯起眼睛,胸中銅鏡閃爍,手上印訣變幻!
轟!
狂暴氣浪爆發開來,星空在其身後蔓延,星光在周遭閃爍。
絲絲縷縷的星光,與幽冥氣息相合,洶湧澎湃的死氣被拉扯著,朝陳淵體內匯聚!
澎湃的死氣在他的體內匯聚!
洶湧充盈的死氣,轉眼之間就越過了某種界限,卻還在不斷充盈,匯聚!
若是尋常的修士吞納了這麽多死氣,立刻就要被幽冥反噬,直接身死,但陳淵本就是玄屍之身,與死氣相合!
而就算是一般的屍變之人,吞噬了這麽巨大的幽冥之氣,也要因為難以掌控,被幽冥之氣撐爆,或者為死氣侵蝕屍身,同化失智!
但陳淵早已度過了魂魄虛弱,在洞虛界中更曾凝練過更加龐大的法力,此時駕馭著狂暴的死氣在指尖匯聚,最終濃縮到了極點,朝前一刺!
“給為師回來修屍道!”
啪!
漆黑裂痕在空中蔓延,生死之間的界限在這一刻被打碎!
整個山谷瞬間暗淡下來,有寒風吹過四方!
遠處,正在靠近的神道帝君、魔道少主,以及其他幾人同時停下腳步,看著仿佛突然降臨的星空之景,都有忌憚之念。
“是什麽人在出手?想要強闖升仙台不成?是靈界修士?”
三位神君對視一眼,前行的速度不減反增!
三人離去後不久,黑蓮顯現,一點黑影滲透出來,透露出驚疑不定的意念。
“心魔大咒?此界還有其他被煉了的心魔大咒?”
星空忽然散去,只剩下一點寒意尚未散去。
山谷跟前,陳淵收攏印訣,恐怖的裂痕本要不受控制的蔓延,但仿佛無窮無盡的幽冥死氣被陳淵一口吞納,匯聚右手,往前一抓!
茲啦!
這恐怖裂痕被他抓住邊緣,硬生生的重新聚合!
“好久沒打過這麽富裕的仗了。”
他眯起眼睛,再次看向那具僵硬的身軀,眼中冰寒消減不少。
“氣血存念、中樞不散,求魂卻不得片念,這不是單純的身死,是被攝去了生魂!這臭小子的生魂尚在陽間!”
一念至此,他的視線移動到了王複陰的胸口上。
在王複陰的胸上有個血淋淋的洞口,血液已經乾涸。
陳淵彎下腰,在那血液上抹了一把,沾染上了血色後,手捏印訣!
嗡!
一點震顫,一道光輝割開了王複陰的血肉,自其腹中飛出,落在陳淵掌中。
這赫然是一柄小斧。
“還真夠狠的,為了能隱藏此物,居然不惜藏入腹中。”
此物本是神道兵將所持,蘊含神力與金精,被陳淵用煉爐重煉,交給王複陰,一者是作護身之用,二來其中蘊含神道之念,可幫陳淵搜集勾陳界的消息。
陳淵一把抓住小斧,便以神念灌注其中!
嗡!
斧頭一顫,顯出兩個炁符,又有神力匯聚,交纏變化,投影出諸多模糊片段,如走馬燈般快速交替,最終定格在一張面孔上。
陳淵的臉色逐漸凝重,周遭的氣溫亦迅速降低。
哢嚓!
小斧粉碎。
他低語吐出一個名字——
“餐霞真人。”
“我現在號為餐霞,見過準免道兄。”
身披霞衣的餐霞真人,這會已來到了半山腰,停步在一處關卡前面。
跟著他的兩個年輕修士,見山道上有如山河關卡般的石關、以及關前一身道袍的老者後,都是一臉詫異。
“此處居然有人在?”
“你道為何吾等入了山中,就無法禦空飛行,只能行走山道?”餐霞真人回首笑道:“升仙台介於陰陽之間,許多手段在這便失效了,只能遵循此處法則。比如此關,不得允許,化神來了也過不去;如此山,若無玄冥法,連山石都打不碎。當年天下間的化神修士想飛升,都要來此台行法,未能度過兩界之厄的,便要隕落台上,魂魄沉入陰域,被此台護住。”
道袍老者撫須點頭:“貧道心性不足,為邪魔所趁,便隕落於此,如今承職守將,在這裡考驗來者。不過,升仙台已是這般模樣,你又何必再來?”
“想要上山,還要受得考驗?”兩個修士對視一眼,面有憂色。
“我與道兄的關系哪要這般麻煩?”餐霞真人哈哈一笑,舉起令牌,“何況,我還有這通行令牌。”
嗡!
令牌上的白雲紋路震顫,幾縷輕盈魂力散發,落在準免道人身上,令他精神一震。
餐霞道人笑道:“小小禮物,不成敬意。我有著急事,正要速行。”
“生魂精魄?好東西!”準免道人閉目感應,宛如品嘗美食:“既如此,你等便過去吧。”
“多謝道兄。”餐霞真人拱手致謝,前行前忽然道:“道兄不是問我,為何還來麽?以伱的鬼道修為,該是察覺山中出了變故,那殿堂而今就在山中,事關浩劫,我要一肩擔承,不使蒼生蒙難!”
“當真令人肅然起敬。”準免道人微微點頭。
餐霞道人又道:“只是,如今人間出了個聖人大盜,盜天命、盜天運、盜天機!短短時間,成就化神之階!他為更進一步,將主意打到了殿堂上,不久將至,若讓他……”
老道士打斷問:“只靠你說,若無憑證……”
“道兄請看。”餐霞真人微微一笑,將準備好的玉簡遞交出去。
準免道人神念一探,眯眼道:“此人竟將天命之子打壓至此!還與邪魔廝混、雙修,簡直禽獸!道友且去,大盜若至,貧道自當阻攔!不知此人何名?”
“摧山君,陳世集,又號陳深!”
“真人,晚輩不明白。”等過了石關,昕薇遲疑了一會,還是問了起來:“您……”
“陳世集不是一般人,我給他安排的後手被他直接破了,怕是不久後就將抵達此山,我自是得給他找些阻攔,省得壞了我的事。”餐霞真人還是笑著,微微眯眼,“能死在升仙台的修士,生前都是化神境界,哪怕轉修鬼道,借助地利,拖住摧山君一盞茶的時間還是做得到的。”
說著說著,幾人到了處分岔路,竟有十幾個不同的道口,各自通往幽深山林。
餐霞真人一甩袖,十幾道身影飛出,迎風長起,個個都是勾陳修士。
“爾等帶著我的一縷,各入一路吧。”
與此同時。
守關的準免道人,看著面前的少年道人,一臉驚訝:“你就是摧山君?來的這般快?果然高深莫測,不過……”
注意到其人身上的幽深氣息,他倏的瞪大了眼睛,露出一絲驚駭。
“怎的這各處的幽冥死氣,都在不斷朝此人匯聚?這……他修煉的什麽功法,能攝取這麽多的幽冥氣息?”
這半山關卡處,又站了幾人。
陳淵先至,神道帝君緊隨其後。
見著陳淵之後,三位神君都露出了幾分喜色。
東嶽帝君道:“陳道友,未料你先就來了,如此一來,吾等就更有信心護得人間安寧了。”祂看了一眼守關的老道,亦介紹了這人的來歷,末了提醒道:“只要手持令牌,便可通關,不過現在情況特殊,或可說得守關之人通融……”
北嶽帝君卻道:“東嶽公,摧山君可是不曾見過吾等,還是先將情況……”
“我趕時間,就不與幾位多言了。”陳淵也沒心思與三位神君多言,亮出了得到許久的通行令牌,正要穿關而過。
“慢著。”
雖驚訝於陳淵不斷收攝的幽冥死氣,但準免道人未曾忘記故人的提醒。
“你不能過去。”
陳淵停步,眯眼,眼底露出寒芒:“亮了令牌,也不得過?”
準免道人搖搖頭,淡淡說著:“令牌雖可過關,但亦要守將認同,貧道認為你不堪入內,請回吧!”
陳淵冷冷的看著道人,並未說話。
倒是東嶽帝君上前兩步,衝道人拱手道:“這位前輩,大劫將至,我等欲往虛王殿中,鞏固局面,省得為他人所趁。”
老道卻道:“貧貧道的故交已將此事告知,更說了此人乃是人間大盜!大劫將至,萬事混淆,不辨真假,焉知此人不是劫難之引?貧道現在只是讓他退去,如若不然,只能鎮壓在這,省得給劫數增加變數!還有你等,也一並回去吧,神道余孽,焉知不是覬覦聖物!”
“前輩這是何意?”東嶽帝君也有了幾分火氣,“吾等舍棄尊位,為人間至此,陳道友乃是人道砥柱,他不顧凶險,來了此處,你卻聽信旁人之言,阻擋了他!若最後失了陳道友助力,令天下淪喪,你這升仙台也不能獨好!要受反噬!就沒有一點顧忌?”
老道面露厭惡,揮揮手道:“老夫不信四百年前並肩共戰、且手握證據的故人,難道要信你這個來路不明的神道殘孽?”
轟!
突然,氣浪炸裂,陳淵身上氣浪炸裂,人若踏山凶獸,朝這老道抓了過來!
“陳道友,不可衝動!”
“幾句話就讓你露出了真面目!”準免道人不慌不忙,“你一身修為在外界或能稱王稱霸,在這裡卻算不得什麽!便是能吸納幽冥之氣,但能夠駕馭此氣的,不是凡間的那些功法!”
他輕輕一揮。
四面八方的幽冥死氣匯聚過來,在他身前層層排列,組成了一道道玄冥護盾!
這老道還不罷手,印訣連變,又有一根根漆黑鎖鏈從山崖中激射出來,朝陳淵纏繞過去!
陳淵體內氣旋猛然移位,劇烈轉動起來!
“大鯤鵬吞日法!”
吸!
霎時間,他整個人宛如無底深淵,不僅幽冥死氣洶湧聚集,連那鎖鏈都被直接撕裂,層層屏障,還未被陳淵觸及,就被吸扯成了幽冥死氣,自竅穴入得他體內!
膨脹!鼓脹!暴漲!
瞬息之間,陳淵渾身筋骨震顫,仿佛在身軀中納入了一座大山!
他的血肉身軀爆發出至寒至陰的氣息,身上更披上了一層毫光!
準免道人一見,面色終變,兩手並合,口念法訣!
但陳淵手上印訣一變,充盈到了極點的幽冥死氣,瞬息間點滴不存!
那龐大至極的死氣竟被瞬間消耗,在星空心魔的駕馭下,終令陳淵施展出陰神法力才能施展的……
神通!
“大須彌印!”
轟!
巨響聲中,似有連綿大山自虛空中顯現,砸落下來!整個升仙台之山震動起來!
準免道人慘叫一聲, 被陳淵一掌按在胸口,鎮在山壁之上,裂痕如蜘蛛網一般,朝四面八方蔓延開去!
嘩啦!
散落聲中,老道胸口潰散,全身各處皆有崩解之勢,一點靈光朝著陳淵掌中匯聚!
“你……你……”
他瞪著一雙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陳淵。
“你被人蒙蔽了。”
平靜的吐出這句話,陳淵收手回身。
一臉茫然的準免道人化作飛灰。
還是先發後改,每天都壓線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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