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一邊想著,一邊凝神遙望,尋得了十幾裡外的一處靈穴,便一路疾馳,坐入其中,隨即摒心靜氣,內視起來。
白玉金丹的雛形正在震顫,隱隱要和邊上的那道執念相合。
封禁兩者的時光之力,化作琉璃盞,罩住兩邊,但表面已有點點裂痕。
“光陰鏡終是破損嚴重,雖修補了一部分,但威能比不得過去。照這個架勢,最多也就能封個十天半個月的。在這期間,得將這個隱患處理掉,以身外化身將這仙靈金丹承載了,不然後患流毒不小。”
陳淵在洞虛界沒學什麽屍修正法,但接觸過不少外丹與身外化身之法,除了《道章》上記載的兩種法門之外,其他多戰利品。
“戰利品中的許多功法殘缺不全,而且隱患眾多,很多人一煉化身,本末倒置,資源分散。種種法門,都比不得道章上的兩種。但《道章》的兩套功法各有特點,我今以心魔為性、玄身為命,還是得仔細挑選。”
《道章》上的兩套法門,乃是最為正統的身外化身之法。
一套名為《一氣化三清》,取自道教聖人的經歷。
說來也怪,洞虛界中也有那位道教之祖的傳聞,與之相關故事,和陳淵聽過的那些大同小異,只是相關的人和地點略有不同。
而他歷經艱險所得的《道章》傳承,據說就是道祖嫡傳,所以包羅萬象,篇章不多,但每一部功法、法訣都精妙絕倫。
這《一氣化三清》,雖無傳說中的威力,不能一念分化出三個修為相當的化身,還能離體遠去、近乎獨立,但也是珍貴異常,能以外物寄托神念分神,實是一部兼顧性命真解與護道法訣的玄妙法門!
按此法修煉出來的化身,也能修行進步,更可反饋自身,與本體氣息相合,二者相輔相成,直指性命!
“但這與我眼下情況相悖,先不說玄身本質是屍身,就說這氣息相合,相輔相成就有問題,我是要將白玉金丹、詭異斷指分化出去,防止干擾自身,繼續相輔相成,不是白分了?”
搖搖頭,他心底又浮出了另外一部功法——
《三屍煉寶法》!
這部法訣在洞虛界的名聲同樣很大,曾有一位大神通者仗之覆雨翻雲,掀起了一個時代的腥風血雨!
此法偏向於護道法訣,分化出去的三屍化身可謂戰天鬥地,九轉屍解篇煉化的玄屍有異曲同工之妙,甚至猶有過之!
能將自身的某種念頭、情緒斬出身外,結合寄托之物,煉化出一道法寶化身,看似化身,實是法寶,而且作為念頭降臨的承載之物,這等法寶近乎本命。但限制也不少,在修煉之初,這三屍法寶甚至不能離體太遠,否則情緒回歸,會被打回原形。
除此之外,此法於性命之道亦有助力,但並非是本體與化身相輔相成的提升,而是將雜念排除出去後,能精純道心,能更加明確的窺見求道之途!
“在洞虛界時,我未用此法,就是因為所謂的斬三屍,斬的並不是真屍,而是心中的屍蟲,是將人身的**、情感視作雜質,斬出去獨立,與我的道心不符。不過,現在情況不同,這仙靈之氣侵染玄身,帶來種種異變,尤其是滋生雜念,正好斬出去……”
思索片刻,陳淵就有了決定,沒有拖泥帶水,更不會瞻前顧後,畢竟現在也沒有那麽多時間讓他耽擱。
“不過,雖然身外化身的大部分準備已經具備,卻還欠缺些許輔材。我在神藏界中的收獲,可以抵消一部分,余下的還得收集,但這其中涉及到的,主要是情緒念頭,若在神藏界,有神道化身在,這寄托之念都不難尋,現在麽,還得稍費功夫,好在那顆水行之寶凝聚了不少寄托之念,能用作變通……”
想到這,他又想起一事:“跟著雷家入城後,就有突發情況,他們與我約定的卷宗都未能送完,那西鯨島相關的記載還未拿到……”
忽然,那白玉金丹一陣震顫,又有許多雜念滋生,將陳淵的思緒擾亂。
他不由皺眉。
“這事確實拖不得。但話說回來,斷指與仙靈之氣是詭異了點、古怪了點,但論強橫,也是真的強橫!就是不知,這東西古怪的來由何在?難道真是仙人遺留?就連洞虛界,都沒有合道仙人重歸的故事,最多是域外天魔留下些許痕跡,這勾陳界為何會有?”
想著想著,陳淵心中靈光一閃:“若此界真有合道仙人的遺跡,若借之參考,說不定能補充自身,再次面對合道之劫時,也就有的放矢了。當然,這事急不得,得一步一步來,現在還是先把身子穩住,再把煉製三屍法寶身的材料準備齊全。”
揮手間,泥土遮蔽靈穴洞口,陳淵緩緩閉上眼睛。
但今日之事,並未因陳淵的沉寂而停歇。
藏銘國都發生的異變,像是一場風暴,掀起了狂風巨浪!
哪怕陳淵封禁了不少人,也只不過讓消息延遲了一段時間,但模棱兩可的傳聞,卻已不脛而走!
這都城的世家大族,對虛言子這個名字一時噤若寒蟬,不敢輕易提起!就連皇宮大內,如今坐掌大權的大皇子,亦不許身邊人隨意提及此名,似乎畏懼甚深!
“藏銘國主死了?”
雲霧之中,一艘三桅飛舟破空疾馳。
船雖大,人卻少。
懷中抱著一把長劍的冷峻男子,聽著劍童回報的消息,面露愕然之色。
此人正是西鯨島的劍心使,奉命前往望藏島,捉拿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神秘散修。
“藏銘國主雖是死劫將臨,但不該應在這幾日。”
他盯著劍童,冷冷問道:“是何人所為?”
“這事正與那虛言子有關!”
劍童雖被叫做童子,實乃劍心使的弟子,已是十三四歲的少年,背負雙劍,身穿華服。
他笑嘻嘻的道:“傳聞很多,有說是藏銘國派出三位金丹,將那虛言子擒拿,帶回宮中,也有人說是虛言子打上門去,當眾斬殺了那位國主,眾說紛紜,不好分辨真假。不過有一點卻很明確,藏銘國的鎮國之寶,可能出了問題。”
“鎮國之寶?仙人殘軀?”劍心使搖搖頭,“此物凡間修士幾乎無法掌控,甚至不能觸碰,而且現在不是其出土的時候,就算出了問題,也牽扯不到為師。為師只需完成尊者交代的事,就夠了。”
劍童道:“藏銘國主人都死了,死前不可能沒動用仙家之寶,按說那個虛言子該是死了吧?但咱們的人回報說,見了此人離開皇宮,聽說他還在宮中留下了什麽‘虛言子到此一遊’的墨跡,甚是囂張!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此人能在仙寶之下活命離開,還敢留下狂言,說不定有點本事,您直接殺過去,有些不妥。”
“消息可靠?”
劍童笑道:“咱們的人,打探消息還是有一手的,那藏銘國的大皇子本來還想秘不發喪,都被咱們給打探出來了,又捅了出去,所以還是可信的。”
劍心使淡淡說著:“你既來與我說了,定是有主意了。”
“師父,依徒弟之見,動手之前,得先搞清楚這個虛言子的底細,所以徒兒想著,可從兩方面著手。”
他不等劍心使再問,就主動道:“其一,搜集情報,虛言子雖然來歷不明,但現世幾日,碰到了不少人,還和很多人交手,找到這些人問詢,一者能知其修為境界,二者順藤摸瓜,找一找他的來歷跟腳,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劍心使眉頭微皺。
劍童便繼續道:“這第二點,就是找些人試探他。有些人最喜歡隱藏修為,可能本身是化神,卻裝作金丹,或者留有底牌,能以金丹之身,爆發出化神之威!雖然也不過是師父一劍之事,但弄清楚了,才好做得利索。”
劍心使卻搖頭道:“他若真能在仙寶中都來去自如,還有什麽人敢去試探他?”
“哈哈!”劍童笑了起來,“師父,徒兒自有妙計!師父你就等好吧!”
劍心使還是搖頭,道:“他若不懼仙寶,必非等閑,能與這等人物交手,亦為師之願!你如今修為不夠,常以謀略輔之,但也該記住,一劍能破萬法!也不要小瞧天下英雄!沉溺於謀略之道,於劍道而言,實乃本末倒置。”
劍童聽著,隻好點頭,但眼中卻閃著狡黠之色。
“呼——”
一個日夜過後,陳淵緩緩睜開眼睛。
在他體內,大部分的仙靈之氣,都被從血肉深處抽取出來,聚於白玉金丹周圍,整個人的精氣神不再混亂不穩,重新趨於穩定。
不過被強化後的肉身,倒沒有因此被削弱多少,這筋骨皮膜一旦增長、熬鍛,就刻印於身,難以改變。
不過,深入血肉的仙靈之氣被抽出,陳淵若是全力施展勁力,雖也能爆發出超越十龍十象的恐怖巨力,卻難以持久,可能幾下之後,就要筋疲力盡,也算是有舍有得。
“反正這些仙靈之氣,遲早要轉變為三屍法寶,等於換個形式為我所用,一來一去,我這一身勁力等於是白賺的!而且,未來打熬氣血真元,填補血肉虧空,還能滋長持久力。”
想著想著,他站起身來。
“總之,身子已然穩固,下面就是煉化三屍法寶身,正好見見那外面等候之人。”
陳淵雖是閉目調息,但並不是對外界失去聯系,又有碧綠竹子警戒,早就發現半日之前,就有幾人等在外面。
撥開泥土,走出靈穴,首先映入他眼簾的,就是個俊美的有如女子的男人。
劍眉朗目、鼻如懸膽、唇紅齒白,宛如話本傳奇中的絕世男子走了出來。
不過,最引人矚目的,是這男人頭上的兩根角。
“熬靈,見過前輩!”
這男人一見陳淵,便恭恭敬敬的行禮,語氣真誠:“晚輩乃龍宮世子,此番本是來這藏銘國尋找被擒走的親友,不想卻見得前輩大發神威!前輩在藏銘皇宮所留‘撮爾小國,不自量力,貧道一人可平之’之言,大挫藏銘人的威風,吾輩水族聽聞,無不心向往之!”
“?”
陳淵一愣。
“我留的什麽?”
成了!零點之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