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仙樓邊上的茶肆中,雷家兄弟坐在獨間中,看著窗外那片廢墟,感慨萬千。
“先是將這承仙樓一舉摧毀,以斷山鎮壓,後面又殺入宮中,斬滅國主!連鎮國之寶都擋不住他!”雷崇禮說話的時候,話中滿是感慨,“也難怪那些人噤若寒蟬,不敢明言,畢竟那些人一不敢得罪道長,二也不願得罪皇室。”
雷靜在旁點頭,但聽到這,忽然提醒道:“我們也不要多言。家主,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那宮中也沒有更多消息,其余各家礙於道長的凶名,雖不敢難為吾等,但也因皇室不曾表態,不敢親近接觸……”
“你們認識虛言子?”
兄弟二人正說著,冷不防的旁邊蹦出一個聲音。
雷家二子悚然一驚,尋聲看去,入目的是個身背長劍的少年,正笑眯眯的看著二人。
雷靜眉頭一皺,止住了想要出聲的雷崇禮,沉聲道:“你是誰?”
“我和你們一樣,都受過虛言子道長的幫助!一直想要報恩!”少年收起笑容,正色說著。
“伱也受了道長之恩?”雷崇禮一聽這個,神色舒緩了很多。
雷靜依舊眉頭緊鎖,反而問道:“你說道長救了你,是你的恩人,此事發生在何時何地?”
“就在幾日之前,我與師父被野人圍攻,是虛言子道長出手相助!”劍童正色說著,語氣真誠,“他救了吾與老師後,轉身就走,追之不及!事後聽說,他成了雷家的供奉,於是一路追趕,到了都城之後,逢人便問,但沒人敢說。雷家與道長之間關系不淺,我想要報恩,你能否幫我引薦一下?”
“林中野人圍攻?和吾等一樣!定是道長救了你們,又遇到了吾等!”雷崇禮眼中一亮,正待說話。
雷靜搖搖頭道:“就算你要報恩,我等也不好通報,先不說我等也聯系不上道長,就算能夠聯系,這事也得請示之後,才能給你引薦。”說著,他拉著雷崇禮起身,拱手告辭,竟不願和劍童多說。
等兩人一走,劍童眯起眼睛。
“這麽警惕?也罷,這雷家本就只是個備選,找他們是試著能否接近虛言子,真正的關鍵還在他人身上……”
“殿下,登基儀式準備得差不多了,不過……”
深宮大內,白面無須的曹公公,恭恭敬敬的站在大世子面前,壓低了聲音:“宗人府那邊的意思很明確,您得立下誓言,給先君報仇,再尋回至寶,他們才能全力支持。”
“哼!簡直胡鬧!至寶是在父皇手中遺失,況且父皇用了此寶,都身死寶失,孤有幾斤幾兩,能給父皇報仇?能追回至寶?孤現在都不敢讓人提起這事,怕擴大影響,將那人引回來!”
曹公公苦笑一聲,低聲道:“但宗人令資歷太大,他若不點頭,您這個位置坐不穩。”
“沒了鎮國至寶,還有誰能坐穩?有虛言子這個煞星在,他們以為這個位置,還那麽吸引人?”大世子冷冷一笑,“現在是消息還未傳出,等傳出去了……”
突然!
“原來藏銘國的鎮國之寶丟失了,是被虛言子拿走了?此人真的不懼仙靈之氣?”
一個少年的聲音從旁傳來,說的主仆二人一驚,循聲看去,入目的正是背負長劍的少年身影。
曹公公壯著膽子上前,小聲呵斥:“你是什麽人?敢擅闖大內!”他自然知道,能無聲無息來到此處的,絕非一般人物,哪怕對方看著年歲不大。
“我是何人?”劍童輕笑一聲,“我和虛言子也有仇怨!這次過來,是來襄助爾等的,隻待……”
大世子勃然色變,急道:“莫要胡說!我等與虛言子道長,何曾有什麽仇怨?這位小道長……”他見劍童也是道家打扮,“此番之事,實是源於誤會……”
“不會吧?”劍童一瞪眼,驚訝著道:“你那做國主的老子都被宰了,還能是誤會?你這也太能忍了吧!”
他是真的驚訝了。
藏銘大世子不是他找的第一人,在這之前,雷家、王家、李家、楊家等幾個大族他都接觸了,以各種理由打探消息,順便挑撥,結果無一例外的都吃了閉門羹!那一個個大族之長,還為此驚恐異常!
沒想到,連此國的未來國主都是這般模樣!
這下子,劍童真生出了幾分擔憂。
“那虛言子到底有何本事?”
想著想著,他看著面前的主仆兩人,又道:“你等也不想讓鎮國之寶已經遺失的消息,現在就流傳出去吧?所以,把你等知道的、有關那個虛言子的情報,都說給我聽!”
大世子一愣,一咬牙,道:“你去宗人府問吧!連你都能輕松潛入宮中,何況那位?泄露了那人的消息,惹怒了他,再被找來,別說登基,命都不保!這國主,不當也罷!”說罷,拂袖就走!
留下曹公公和劍童大眼瞪小眼。
“殿下!殿下!”跟著,曹公公小心的看了劍童一眼,快步退後,小碎步追了過去!
“害怕到這個地步?”
劍童神色陰鬱,心裡的輕視越來越少,警惕越來越濃!
“真得好好打探打探了,布局落網都得先放一放,若真是個危險人物,可不能讓師父掉以輕心,尊者的命令也不能完全執行,萬一光想著擒拿,不出全力,陰溝裡翻船可就壞了!最好一發現蹤跡,就即時誅滅!”
“虛言子,這名字當真陌生,居然能以一己之力,挑翻了整個藏銘國的宗室!不,宗室不是重點,關鍵是他擊敗了近兩位數的金丹修士,還戰敗了多個化神!”
藏銘國度,城北的一座酒店裡,穿著素色深衣、容貌普通的男子坐在桌邊,看著手中的書信,沉思起來。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動了兩下,然後抬起頭,看著對面的黑衣女子,問道:“主上的意思,是讓我化用此人身份,收攏人念、衝擊化神?太冒險了!此人說不定還在城中,我牛隼的行事準則,就是不立於危牆之下……”
“按線報所言,這人和八宗關系不淺,馱玄山生有異狀,他理應過去探查。”黑衣女子的面容並不出眾,但神色冷峻,一雙眼睛又細又長,說話時沒有半點情緒波動,“而且,以主上推算,虛言子大概不會再入藏銘都城,就連馱玄山,都只會在中央山脈出沒。只要你的動作足夠快,截取了香火人念就走,莫說藏銘城,就算在馱藍山邊緣,也不會暴露。此事一成,不僅成就化神,冠絕六傑,一雪前恥,主上還另有賞賜。”
素衣男子沉默不語。
黑衣女子不耐煩道:“速做決斷!主上在藏銘國多年布局,眼看就要收網,卻一夜損毀,你若不能挽回一定損失,也不要耽擱時間!”
“來歷神秘,相識者著尚少,卻一鳴驚人,驟然崛起,做下大案,於是名聲大噪!這虛言子,確實是個適合煉名之人。”素衣男子牛隼歎了口氣,“尋個見過虛言子的人來,我要截取記憶剪影,才好以假亂真。”
“早就備好了!隨我來!”黑衣女子在桌上拍下一塊碎銀,就朝店外走去,走著走著,又壓低聲音,傳音入密,提醒道:“自從八宗圈了望藏島,這裡就為人矚目,前幾日更有傳聞出現,說這或有仙家洞府,或有他界通道,加上藏銘國都為人所迫,來湊熱鬧的舊修越來越多,你這次記得速戰速決,莫要貪戀身份位格,像上次一樣迷失其中。”
牛隼一愣,怒道:“這麽重要的消息,你該一開始就說!”
“我方才已傳信主上,說你願意了。”
“你!”
正像這女子所言那般,隨著藏銘國局勢變化,馱玄山異狀顯現,八宗疲態暴露,這望藏島上風雲際會,幾日之間,多個勢力齊聚此處,大的、小的、獨行的、明的、暗的、無間的,層出不窮。
這鼎元小界的修士,不同於神藏界中的武者,有諸多橫跨挪移之術,加上海陸暢通,所以消息靈通,幾日時間,就引來不少人物,或者聚於首都等大城,或者分布於馱玄山中尋找機緣。
也有海外大宗,聽聞藏銘皇室根基動搖,仙寶疑似遺失,看上了這塊肥肉,派了門中高人來此試探。
一時間,處處暗潮湧動。
在諸多暗流中,龍宮也難以獨善其身,龍宮之主又派了兩位重量級人物來到望藏島。這使得熬靈在望藏行宮的權威大受影響,連為拉攏陳淵而調動的資源,都有掣肘。
好在,陳淵所需之物不算珍貴,一番紛擾後,還是被送到了陳淵跟前。
“前輩,東西都在這了,都是過去祭祀此島神靈所用之祭器。”
熬靈帶來的是一箱子金銀器皿。
“不錯,不錯。”陳淵只是掃了一眼,察覺到了其中蘊含著的駁雜念頭,雖因年代久遠、神像崩毀而衰減、消散了很多,但余下的部分依舊十分可觀。
“最難能可貴的,是裡面的寄托之念包羅萬千。原本這座島嶼上的鱗甲一族,該是人與水族的混血,但偏向於原始部族,祭祀信仰都十分原始,將天地間、人世間的很多現象,都歸之於神道,喜怒哀樂皆在其中!正好用來穩固三屍念頭!”
想著想著,他見熬靈欲言又止,便道:“放心,待此事之後,自會再看那幅畫。”
他這次凝練身外化身,也是重新統合自身的機會,去蕪存菁,精粹了道心,好再去那畫中一探究竟,順便拷問道心。
“總覺得裡面有著一股不協調的古怪。”
熬靈一聽,搖頭道:“前輩誤會了,不是因為那幅畫,而是眼下這島上形勢複雜,各方勢力都摻和進來……”
“停!”
陳淵止住了對方的話:“咱們的合作,僅限於那幅畫和這些祭器,至於其他的,可不在其中。另外,我不摻和這些事,那可能只是複雜,我若是摻和了,我怕你把持不住!閑話不用說了,你的住處我也知道了,幾日後自會過去拜訪。”
說著,他拿著那堆祭器,轉身遠去。
熬靈不知其中奧秘,陳淵卻心知肚明。
他雖借著天命之子的氣息,遮掩了自身命格,但天道牽扯之下,必然早有影響,難免會有許多針對,一旦再摻和進去,必會引來更多惡意。
“我因是外來黑戶,受天道針對,但用幾個馬甲遮掩了命格,理論上也該有些氣運,如果能老老實實的靜修一段時間,很多原本的災禍,應該是能夠避免、或者逢凶化吉的。”
看著陳淵遠去的背影,熬靈只能歎息, 本想跟上去護法,但想著自己的身份,說不定反而成為目標,於是布下幾個遮掩陣法後,便就離去。
等這位龍宮世子回到行宮,早有探子將此事稟報給了宮中的另外一人。
這人的模樣與熬靈有幾分相似,但體格強健,滿頭火紅長發,頭上也有一對龍角。
此人,同樣也是龍宮世子,而且排名第一,名為熬蒼。
他聽了匯報,問道:“他一個人回來的?”
“是。”
“哼!說什麽拉攏能人,神神秘秘的,被人騙了都不知道!”說話間,熬蒼拿起手邊的一份書信,上面寫著:“半日前,有人見虛言子於馱玄山中。”
超出了一點,因為內容較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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