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那林翔卷拖著疲憊傷軀,領著一眾門人弟子,站在三丈開外,恭恭敬敬的行禮,態度虔誠。
陳淵目光掃過,見著林翔卷身後幾人,神色略顯古怪。
那靜瑄竟成了個八尺漢子,精神抖擻,秀氣的面容化作了英俊面孔,棱角分明。
靜瑄邊上,則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英氣女子,眉宇間依稀可見張莊的模樣,她神色如常。
這張莊身後卻站著個秀氣女子,楚楚可憐,淚眼摩挲,不時低頭看看胸前,摸摸小腹,如喪考妣,正是性轉的馬元中。
陳淵眯起眼睛,眼底閃過一點金光,捕捉到了幾個人身上殘留的禁製殘留。
“大五行陰陽陣麽,居然能陰陽顛倒到這個地步,可以先研究研究……”
注意到陳淵的目光,馬元中下意識的後撤兩步,隨即反應過來,哭得梨花帶雨,道:“師叔祖!請師叔祖救救吾等!讓吾等恢復原樣……”
靜瑄卻道:“我覺得挺好的,也沒必要恢復。”
“什麽!?”馬元中臉色一變,就要反駁。
林翔卷打斷兩人,沉聲道:“師叔祖面前,豈能如此失禮?”跟著,他走上前去,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多虧了師叔祖出手,否則莫說吾等要隕落當場,這經營多年的懷濟港也無法幸免!”
“我也是舉手為之,不出手,我也要被困在陣中。”陳淵點點頭,不客氣的吩咐道:“你安排一下人手,把我那輛馬車上的男女找來,另外還有那昆侖秉,應該還在城主府附近,也帶過來。”
“喏!”林翔卷身子疲憊,但聽到這話反而精神一震!
師叔祖還讓我做事!
那就是沒有發現我們已經發現他是假的了!
太好了!
切不可讓他認為自己暴露!
否則的話……
想著想著,他心弦緊繃,後背寒毛乍起,不敢停留,趕忙去安排起來。
遠處,易當先與花夢境駕馭著遁光,一人提著一個昏厥的修士,心驚膽戰的觀察著。
他們作為化神道君,乃是八宗砥柱,本駐守在離懷濟港不遠之處,既是自家道場,也是一條防線。任何威脅到幾座海岸港口的事件,都會在傳信盟主的同時,第一時間告訴他們兩人。
正因如此,二人才會知曉有個冒充明霞谷弟子、打著真君旗號的“狂徒”抵達了懷濟港,並在接到了總盟傳訊後,連飛舟都顧不上等,就騰空而起,直往懷濟港而來!
但接下來的事,委實超出了他們的想象,現在看著林翔卷等人的模樣,易當先與花夢境如何還猜不出,這剛粉碎大陣、硬撼至寶大神通的修士,就是那個“狂徒”。
“這等修為,還用得著招搖撞騙?他就算硬攻,除了盟主……”易當先的話說到一半驟然一停,臉色難看。
花夢境歎道:“盟主已死,八宗沒人能擋得住他了,無論他有什麽目的,都不難達成。反倒是吾等,你我,要想想如何應對,畢竟一個不好,怕是局面不見得比大五行陰陽陣侵蝕更好!”
“不錯。”易當先苦澀一笑,“不想讓八宗除名,就必須小心應對……”
正說著,二人忽然心頭狂跳,有極端危險之感充斥靈覺,於是悚然一驚,轉頭一看,正好迎上陳淵看過來的目光。
心頭一顫,兩人惶恐!
該怎麽辦?
打,肯定是打不過的,還可能給八宗招來禍患。
花夢境歎了口氣,低語道:“既被林翔卷等人奉為師叔祖,自然就是吾等的師叔了,過去見禮吧。”
“師叔?可他……”易當先一怔,隨即明白過來,無奈點頭,“確實如此,要去見禮。”
但凡事說時簡單,真到了要面對的時候,局面就複雜了。
先前一副遊刃有余模樣的花夢境,一到陳淵面前,立刻低頭不語,逼得易當先硬著頭皮上前。
他深吸一口氣,拱手行禮:“見過……見過師叔。”
“好師侄。”陳淵哪會客氣,立刻應了下來,讓易當先臉色一綠。
花夢境這時才上前來,說著:“見過師叔,在下傾城派花夢境,這位是白鶴宗的易當先師兄,吾等本來馳援,未料到敵人那般棘手,若非師叔出手,懷濟港危矣!吾等更是難活!”她見陳淵不為所動,暗歎一聲,於是話鋒一轉:“未能幫上師叔禦敵,吾等甚是慚愧,好在並非一無所獲,師叔請看……”
說著,他將自己與易當先提著的一男一女放在地上。
男的身著儒袍,長發散亂,長須貼胸,女的一身花襖,亂發蓋臉。
兩人都被海水浸透了身子,昏迷不醒。
“這兩人是?咦?”陳淵順勢看去,目光剛剛觸及兩人,便有心血湧動之感,隨即察覺到了二人身上的氣運玄妙,“莫非……”
“這兩個是跟著那道人一起的,也算是入侵者,在那座鐵山……”花夢境說著,忍不住看了一眼海岸邊上的高山,感慨萬千,心中膽顫,“……在鐵山落下時,被卷入海中,剛才為我二人發現,擒拿下來。”
“很好,這兩人先交給我吧。”
陳淵一開口就直接定下,盯著這一男一女,眯起眼睛。
神藏界的飛升者?
不該是巧合,和餐霞同謀?但怎會牽扯到至寶大神通中?
更關鍵的是,既有飛升者還活著,神藏的隱秘定然不止八宗知曉……
種種疑問在心底湧動,但陳淵半點都不著急,人既在手,可慢慢詢問。
觀察著他表情的花夢境微微放心,正想著能將這位危險人物先安排在懷濟港。
但陳淵突然看了她一眼,道:“安排馬車,我先按計劃去軍遲城,接著……唔,赤血門沒必要去了,直接去島嶼中心吧。”
“好。”花夢境心情沉重的點了點頭和易當先對視一眼。
他要去總盟,莫非想要一舉挾持中樞?
想了想,易當先小心道:“師叔,今日事大,涉及眾多,加上還有些後事要處置,一時不好動身,不如……”
“無妨。”陳淵笑道:“你們留在這處理,給我安排個向導就行。”
花、易二人一怔,有意再說,但見著陳淵目光,終究不敢多言,又急著將這裡的情況傳回各家,便只能點頭。
就在一眾八宗弟子心驚膽戰的與陳淵交流時,今日一戰的消息,已隨著一道道收攏的目光,朝各方擴散。
東源島中央,佇立著一根直插雲霄的青木。
一身墨綠道袍、披散頭髮的逐日真人睜開了眼睛。
“果然是老了,快跟不上時代變遷了。虛言子,陳傳,這是個人物,他在此時出世,怕是預兆著大變之機啊!”
說著說著,忽有一點雲霧自遠處飄來,轉眼到了跟前,便朝各處蔓延,將逐日真人籠罩其中。
下一刻,他眼前光影變化,景象變幻,竟到了一處白玉殿堂前,殿高千丈,巍峨宏偉,殿旁有一湖,湖中藏著日月之影。
逐日真人坐在一團雲上,前方雲霧繚繞中,還有一人坐在雲上,周身為雲霧籠罩。
在這人邊上,還有四個雲團,三個潔白無暇,一個漆黑如墨。
逐日真君一見,就道:“仙翁,許久不見,今日請我過來,是為了那虛言子?此人能獨鎮一件至寶大神通,若不是也掌了一件至寶,就該是有應命在身。他日只要成就煉神,便有機會受封,待登臨星君之位,有資格位列此殿。”
那雲霧籠罩之人,正是守仙居之主、號“弄玄仙翁”。
他聽得逐日之言,擺擺手:“不急,尚有人要來。”
話音落下,有浪濤激蕩之聲顯現,跟著便有一處雲團上,有白玉之身顯現。
“哦?如意尊者?伱也來了?”逐日見之,馬上明白過來,“仙翁,你莫不是要召集諸位道友,一同議事?但那位虛言子道友,就算有應命,也還未顯化星辰……”
那白玉人影冷哼一聲,道:“他就算真是應命星君,也活不到證道之時!”
“嗯?”逐日一聽,詫異道:“尊者與他有恩怨?”
“不急,不急。 ”弄玄仙翁打斷二人,“今日正要說此事,尊者,你也莫將話說死,今日動手之人潛藏許久,定是有所準備,若非虛言子阻擋,讓他拿住旗山跟腳,後患無窮。就這方面而言,虛言子這人是有功的。”
“不僅有功,還有神通!”
鏘!
忽有長劍出鞘之聲,跟著又是一團雲座上,一道道劍光交纏顯現,勾勒出一道鋒利人形,他笑道:“這個虛言子本事可不小,以意念震碎大五行陰陽陣不說,還一掌鎮住乾元五面壺!你等可曾聽過掌化金鐵之山的大神通?與我說說!”
逐日真人奇道:“玉劍君,你知道的還挺詳細,我是恰好借星神遊,恰逢其會,你呢?”
那鋒利人形笑道:“巧了,本君也有一具化身,正好在那附近。”
唉,慚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