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抵達科洛弗王都之前,陳淵料到對方或有時光神通,見到道靈性之壁後,便將備好的後手交給了林長生。
他設想中的最壞的情況,是那位西方諸國、光明元老會的幕後黑手神通蓋世,自己不能力敵,那便要為自己和諸夏都留下一道生機。
一道源於歷史和過往的生機。
現在,卻又成了他撬動血河本源界域天道的鑰匙!
空曠的博物館中,陳列著琳琅滿目的珍品。
“這裡面的東西都是從其他地方搶來的吧?”看著眼前一切,易清嘀咕了一句,“科洛弗全盛時號稱日照帝國,說是每片國土都被陽光照耀,全年無休,到處搶奪。這個博物館中收藏著近乎全世界各個地區的藏品。”
“不錯,”一身西裝的馬禮隔著玻璃,看著充滿古老氣息、異域風情的珍寶,感慨道:“藏品文物記述著過去的歷史,是時代變遷、過往文明的印證,這裡面還有不少是諸夏之物。”
“那我們要不要……”
“都是過去的殘影,沒了也就沒了,沒多大意義。”司馬江遊目四望,沒有在其中發現能量波動,便沒了興致。
諸葛履卻饒有興致的觀看著藏品,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與幾人的悠閑相比,林長生就緊張多了,他所得的那枚符篆,這會已經泛起淡淡金光。
“中心點……中心點……中心點在什麽位置?”
他快步行走,感官能力被運用到了極限,捕捉各處布置,整個博物館的平面結構圖出現在心中,並借此快速計算其幾何中心。
“什麽人?”
博物館的安保終於反應過來,紛紛衝來。
但他們要面對的是東方修行界最頂尖的一批人,前後不過呼吸間的功夫,盡數都被拿下。
林長生則終於選定了地點,疾衝而出,到了博物館中央的一片庭院空地。
石亭高木,假山死水。
他看了一眼前方的日晷,小心翼翼的上前,將雙手捧著的泛光符篆放上去,動作輕柔而遲緩,宛如栽花種草。
那枚符篆一離開他的雙手,便飛到了日晷之上,凌空一轉,大放光芒!
光輝照耀整個博物館。
源於世界各處的珍貴館藏隨之震顫,藏於其中的過往光輝、萬眾人念搖曳著散落,滲入大地,最終引動地脈,引來無盡信號!
一道道承載著過去片段的歷史信號聚集而至,盡數凝於那枚符篆之上!
嗡!
虛空,血河,恐怖的天道意志夾縫中。
陳淵身上澎湃之勢越發濃烈,指尖的光輝也逐漸明亮!
過往的片段環繞在他的身邊,將這個末法之世的歷史呈現出來,演繹人道變遷,化作散亂的偉大力量!
突然!
陳淵額頭上的奇異紋路一震,飛出一滴漆黑陰血,落入指尖光芒。
血液中蘊含著他在這個世界所擁有的位格、歷史、過往。
被長河點墨神通所塑造的過往並非虛幻,介乎因果逆轉之間,能化虛為實、化假成真,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陳方釋這個人物就是真實不虛的,是推動了歷史進程的!
所以,當他這個近千年前的古老人物,用鮮血作為指引,沐浴在無數歷史偉力之中,其本身就成為了一個貫穿過去未來、引領古老與現在的中軸!道標!節點!
撕裂既往脈絡,整個世界的歷史偉力,在這一刻被串聯在一起,凝成一股力量!
陳方釋在歷史中和當代的所作所為,都被無限放大!侵染著歷史中的人道偉力!
抗擊域外敵患!
摒棄高官厚祿!
動搖王朝根基!
攪動時代變遷!
扭曲歷史大勢!
摧毀諸國國力!
一人武敵天下!
抗衡!造反!逆反!推翻!稱尊!
反!
反!
反!
源於末法之世的時光偉力,在這一刻得了主心骨,便瞬間沸騰,本質轉變,化作一股精純之念,衝了出去,融入近乎徹底崩潰的銅鏡虛影!
銅鏡震顫嗡鳴,光芒四射,而後竟與那天道中的一道命格隱隱共鳴,兩相接引,接著就化作流星,直投而去!
下一刻。
兩者合一。
陳淵五感轟鳴,聽得了一句話自虛空傳來——
“桀紂失其道而湯武作,周失其道而《春秋》作,秦失其政而陳涉發跡。”
堂皇而雄渾的蒼茫氣息呼嘯而起,震蕩虛空八方,但緊跟著的卻是一片死氣、衰意!
他當即便明白過來。
“我這是與血河根源界域中的過往之人命格共鳴,佔據了他的生態位。不過,此人卻已經作古,是個死人,那我若是入得那個世界,又是個什麽情況?轉世?複生?但我也是個死人啊!”
陳淵心思電轉,隨即周遭一松,那將足以將他同化的恐怖威壓頃刻消散,遠道而來的天道意志不再對他進行威逼,反讓他察覺到其中的一絲蒼老與腐朽之意。
但不等陳淵細查,強烈的吸扯力降臨,將他往那血河的上遊拉去,與先前要飛升扭曲黑洞的感覺相似!
“這一步走對了,多虧了這末法之世的過往歷史,這便是因緣、因果,好在我留下了一道傳承,算是有來有往,因果平衡,未來就看這道傳承能否開花結果了。不過,助我成道的恩義,可不是一個未來傳承能承載的,我當掃去人間塵埃。”
這次,他沒有抗拒這股吸力,任由這股力量將自己拉向血河源頭。
身後,虛空中的種種異象接連破碎,瞬間遠離!
茲啦——
仿佛是有人撕開了結膜,陳淵重新回到了“末法之世”。
雄渾、渾濁的光輝撕裂了時空,照射下來,將他籠罩,將他生生從扭曲的黑洞邊上拉走,朝蒼穹深處飛去。
“啊!!!”
下方,慘叫響起。
萬化魔身上血痕收攏,整個魔軀瞬間崩潰,被半月籠罩的天魔之魂從中生出,倉皇逃遁。
他抬頭一看,見得蒼穹之景,惡狠狠的道:“陳方釋!你這至尊邪魔!算計本座至此!你的目標根本就是去往靈仙大界、蒼天大洞天!好手段啊!好邪魔!你等著,此仇此恨,終是要找伱報的!你那扭曲之根本,理應為天地宇宙所不容,本座定當將之宣揚諸天……”
咆哮聲遠遠傳出,浩浩蕩蕩的,響徹天地四方,宛如雷鳴,無遠弗屆!
凡人聞之,當即頭暈腦脹,七竅露血。
於是,末法之世的天道鎮壓下來,要將此魔排斥出去。
“來的正好,本座正要走……”
萬化魔魔魂冷笑,魔月雖之遠去。
便在此時。
嗖!
龍吟陰陽,玉劍裂空!
凶猛似天劫,奔湧如雷霆,轉眼刺破了萬化魔月!
他又是一聲淒厲慘叫,但失了屏障,天道之力落下,當時就昏昏沉沉。接著,陰影遮天蔽地,虛王殿猛然落下,將這月相天魔魂吸攝過去,鎮壓在殿堂正中。
“這一劍,不因你詆毀我,而是要為這世間掃去魔頭隱患、亂世塵埃!”
陳淵神色漠然,手上印訣變幻。
“黃鼎分陰陽,玄鍾鑄乾綱。神奸俱破滅,鬼魅何猖狂?煉!”
滋滋滋——
殿堂之內,無數禁製、陣圖顯現。
無數細密符文形成的鎖鏈從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將天魔月相層層纏繞,虛火自內而起,將魔魂中的種種神通、玄妙抽取出,加持在宮殿之上!
嗡!
轟鳴聲中,虛王殿中百靈衍生!
“啊啊啊!!!陳方釋啊!連本座這殘月都不放過,剝皮抽筋、敲髓吸骨莫過於此!你……你才是真魔、大魔啊!”
慘叫聲中,虛王殿外月照萬千!
法寶品階晉升!
陳淵抬手一招,大殿化作水缸大小,為他一手托起,心念一轉,玉劍歸身,白蓮懸頂。
當當當——
鍾聲響起,月夜大明。
血色如帛,自天而降。
陳淵長發飛舞,拾級而上。
血帛盡頭,古老天意中的法則碎片落下,融入陳淵的虛無仙籍、額上紋路、蓮內殘月、鼎中魔魂,古老的玄奧在他的身上蕩漾開來,逐漸蛻變,玄妙自生,存於一心。
末法天道呼嘯而來,隨即又哀鳴一聲,緩緩退去。
天地間乾涸的靈氣汩汩而變,有了複蘇跡象。
百業向榮,萬物雀躍。
如林長生、諸葛履這等修士、異人對這般變化最為敏感。
他們先是察覺到身上靈兵歡鳴,而後體內新成的本命道籙震顫蛻變,泛點滴玉色,相對孱弱的血肉亦有氣血充盈、精元噴湧之兆!
“這……這是?”
易清、周琳等人驚疑莫名。
林長生等人卻是面露驚駭,看著那道虛空而行,漸行漸遠的身影,竟生出無盡的狂熱與憧憬。
“羽化飛升?這位九百年前的至強人物,竟是成仙了!而我等……”
諸葛履眼中琉璃之光流轉,透射出無窮希冀。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林長生的聲音幽幽響起:“怕是整個世界,都不同了。”
他看著遠處拔地而起的密林,感受著其中澎湃的生機與靈性,既驚且憂:“這下子……”
“這才是吾輩的天地!”
司馬江雙手張開, 滿心歡暢,居然對空膜拜:“仙人!才是吾輩的追求!”
同一時間,整個世界都在產生翻天覆地的異變。
一道道電光信號與靈氣相合,化作層層光影,匯入虛空,化作一枚枚炁符符篆,定下道統,開辟未來。
世界深處,幾道節點隱隱晃動,有崩潰之勢。
但陳淵對這些變化並未投去一眼,他只是徑直前行,消失於蒼穹深處。
神通紀元年。
陳祖登仙,靈氣複蘇。
夜,月懸中天。
星辰顯現,其大如鬥,墜於山中。
那星光照得北邙山宛如白晝,但旋即消散。
但林中的鬼魅妖類齊齊心驚,以諸法探查之時,竟各有災厄,一時個個自危,結丹以下,不敢出洞。
兩個相互攙扶、滿臉倉皇的少年,亦被那星光所照,先是遲疑,隨即聽得身後悉悉索索的動靜,當即亡魂皆冒,不敢停留,對視一眼後,踉踉蹌蹌的循著落星之處而去。
後面,幾道黑影緩緩跟隨,若即若離。
其中一個奸細的聲音道:“哥哥,這星鬥墜落甚是蹊蹺,莫非是天庭的星君趕來救人?”
就有個粗獷聲回道:“歃血蒙天,亂綱顛位,此法乃魔門妙方,便是星君沾染,一樣氣衰格破,他們躲避還來不及呢,怎敢過來?只等那紫微臨弱,便是出手之時,莫怕,跟上去。”
這正是:陳祖登天,千載乾涸一朝沸;熒惑落山,九州更迭百代遷。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嗯!今天不僅更得早,還更得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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