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許多大戶,不約而同的就對一處偏僻小巷情有獨鍾,令這一片原本因為陰冷潮濕、偏僻古舊的院落煥發新春,房價更是節節攀高!
“女君,真不考慮一下?如今這價格,是你入手時的十倍!十倍!過了這陣風,重新跌下來,悔之晚矣!”
“不賣不賣!煩死了!快走快走!”
趕走了過來遊說的牙人,紅衣女子歎了口氣,若不將人趕走,自己怕是真要動心了。
“但想要再尋個這樣隱蔽的地方,就不容易了。”
她倒是也猜到了,這裡的房價為何會突然暴漲的,於是忍不住朝隔壁看去。
“還真是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人一來,院子都值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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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的探子,很快就入住了周圍院落。
也有大戶人家想近水樓台的,只是住進來後不怎麽習慣,又重新搬了出去。
但這些紛紛擾擾,並沒有影響到陳淵的院子。
修養兩日,他將精氣神提升到了巔峰,今日一早,就擺好煉爐,又將半毀的毛筆、一直沒機會用上的毒缽,放在身前。
今日,陳淵要將兩座神像祭煉,神力提純之後,除了補充神道之花外,神道術法還能抽取出來,補充到法器上,修補提升。
“毒缽這東西,用起來便利,但賣相太差,陰風、毒氣太扎眼,看能否以神道氣相替換原本的效果。至於這根筆,殘破不堪、禁製盡毀,最好的選擇,就是抽取神道術法重塑法器!”
他忽然心有所感,朝邊上瞥了一眼,但並不多言,屈指一彈,就將一枚黑不溜秋的丹丸彈入煉爐,正是他借著煉丹之便,在定宇觀丹爐中用來節省爐火的截火丹。
嘭!
靈丹炸裂,封存其中的龍脈地火重新躍出!
接著,陳淵又拿住兩個爐角,灌注陰陽死氣!
那火焰起初只是一點火苗,待得了陰陽死氣後,立刻熊熊燃燒,火光自鏤空的孔洞中透射出來。
嗡!
嗡鳴聲中,隱隱能見到一條細小的虛幻金龍,在爐中飛舞,鑽進鑽出。
陳淵眯起眼睛,見得火勢正急,也不囉嗦,抓住兩個神像,便直接丟了進去。
劈啪!劈啪!
火燒物裂!
而後細微的、瑣碎的低語嚎叫,便從爐中爆發出來,好像有千百人被塞進裡面,受烈火灼燒!
煙霧自爐中飄出,籠罩之處,就有許多幻境碎片接連浮現。
這景象,驚的牆頭上的紅衣女子瞪大了眼睛,也將在後院避而不出的女城隍引了出來。
這女人這兩日老實了很多,被解除了部分封印,這時見著霧中景象,先是一愣,隨即搖頭道:“你想要燒鍛神力?不要白費功夫了,神力為神道根本之一,莫說是修士,就算是其他神靈,都無法提煉!”
陳淵根本不去理會,手訣一變,左臂的神道之花中分出一縷神力,入了爐中。
啪!
這一縷神力就如引線一樣,驟然炸裂,將兩座神像中蘊含的神力徹底引動出來!
呼!!!
突然,兩道雄渾的雜亂意志也從鏤空孔洞中衝出,便如金光,凌空盤繞,漸漸勾勒出兩道身影——
一道頭大如鬥,四肢如長鞭般甩動!
一個三頭六臂,面目猙獰的當空咆哮!
隔壁牆頭上的紅衣女驚呼一聲,
手上沒有抓穩,跌落下去。 女城隍見著兩道金光飛舞,感受著其中蘊含著的厚重神道之力,眼睛一瞪。
“神道之相!好濃鬱的香火念頭!總量不大,但純度凌駕於吾等城隍之上!這神力的本源,該是上品神祇!”
祂接著就對陳淵道:“這是神道反噬,哪怕只是一縷神力,也有著神靈本質,你要錘煉一道神力,等於馴化一尊神靈,這幾乎是……”
祂話還沒有說完,卻見那三頭六臂的神相咆哮後,惡狠狠地朝陳淵看去,旋即竟是渾身一抖,直接潰散開來,化作純粹的神道念頭!
“這……”
女城隍愣在原地。
“原來如此,還真是黑衍神君的神力殘留,居然還知道畏懼,說明祂死得還不夠徹底,真把自我意識拓印到神位之中了,不過死的不徹底,倒是省了許多事。”
陳淵看著潰散的神道念頭,松開雙手,掐動印訣!
那散亂的念頭,便一擁而起,爭先恐後的湧入爐中,被火焰燒鍛,漸漸退去了神道烙印,逐漸純粹,成了一團金光。
女城隍滿心的不解和驚異:“這……這是怎麽回事?堂堂上品之神,其神力也該高傲不屈,為何會是這般模樣?簡直像是被嚇破了膽一樣!”
隨後,祂看向那另外一道神相,見那神相似是受到刺激,正在咆哮,並且隱隱要向陳淵撲去,這才平衡了一點。
“好在還有個正常的……”
念頭未落,卻見陳淵手上印訣一變!
呼呼呼——
爐中火焰大盛!
火舌有如長蛇一樣,從爐中蔓延出來,循著神相金光朝上蔓延,不斷的纏繞,像是藤蔓繞木,一層一層、一圈一圈,層層疊疊的拉扯,漸漸纏滿了整個神相,任憑那神相如何掙扎,偏偏掙脫不出!
“收!”
陳淵手訣再變!
那火舌便驟然收緊,再猛地一拉!
嗖!
神相化作金光被拉回爐中,混混沌沌,與火焰交纏在一起,發出驚叫之聲,但漸漸消散,也被退去烙印,也慢慢純為金光。
“九纏煉神訣,作為靈竅駐神法的前置煉器之術,果然還能運用。”
在陳淵欣慰的目光中,那爐中的兩團金光慢慢消散,內裡逐漸浮現出許多奇異景象,宛如一個個泡沫,裡面是人間景象,萬家燈火!
“這是……萬民之念!?”
女城隍在第二道神相入爐後,便有幾分麻木了,以為什麽都不會再驚訝了,但見著這一幕,還是微微顫抖,幾難自持。
“怎麽可能?萬民之念該是和香火一起為神道吸攝,融入神位之中,怎的會被這爐火燒鍛出來?這豈不是說,便是個完整的神靈入了這爐子,也要被他煉化?”
她神位城隍,坐鎮隴城十幾年,也見過他人煉丹、煉器,但從沒見有人能煉化神力!
簡直顛覆了她的認知!
陳淵手上印訣連變,忽道:“你等既為神祇,執掌神位,能施展神力,就不曾想過,神力因何而生,如何轉變,又為何能有諸多妙用嗎?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如何修行?”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神道還能修行?”女城隍心念動搖,聽著這些話,就像是破碎的樓宇,被重新刺進了地基木樁,驚駭之中又有了幾分渴求,“這神道神力,還有……其他玄妙?”
陳淵卻沒有回答,伸手一壓,壓住了爐蓋!
崩崩崩!
爐中火光越發激烈!
下一刻,兩團金光被徹底打散,滾滾神華從爐中湧出,在女城隍驚駭的目光中,融入了陳淵的左手。
爐子裡,卻還殘留著兩團變化不定的虛影,仿佛無數細小符篆聚合而成。
“神道術法。運氣不錯,正合用。”
感受著虛影中的諸多變化,陳淵抓起手邊的毒缽和毛筆,扔進了爐中,然後加大了氣血供應的力度。
轟!
一時爐火沸騰,火光衝天!
隔著老遠,那些新近入住的“住戶”們聽到動靜,遠遠打量,見著火光陣陣,變化不休,又有淡淡威壓襲來,便知道厲害,各自猜測。
“火光衝天,異象連連,這是做什麽,也不見有人硬闖他府上啊。”
“可能是在布陣?”
“有可能,摧山君在布陣!”
這消息很快便傳遍全城,大戶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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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隴城外,馳道遠方忽起塵土,卻是一隊騎兵疾馳而來,為首的正是一身戎裝的曾柔娘。
展京早就領著一隊人馬,出城迎接:“大小姐!”
曾柔娘勒住了戰馬,翻身落地,抱拳沉聲:“我此番領軍迎敵,中了敵人奸計,損兵折將,此罪也!望展守備將此事稟報郡守,懲之責之,以警諸軍!”
展京一怔,便道:“先隨我回去面見主上。”
曾柔娘遲疑後,便與展京同行,幾步之後,忽然問道:“父親信上說,振武將軍就在隴城,不知他住在何處?我打算晚些時候去拜訪。”
展京猶豫了一下,說道:“一時半會,主上不會允許你去拜訪。”
“為何?”曾柔娘停步愕然。
展京隻道:“見了主上,你就知道了。”
果然,在曾柔娘見到父親曾萬,提出拜訪陳淵的提議後,為其父拒絕。
“為父知道,你與將軍有舊,但他並非只是振武將軍,還是神庭通緝的要犯!”曾萬也是將原因明著說出,“這次還牽扯了黃粱道,那邊不來人也就罷了,既然來了,總要在面上過得去。你放心,我不是讓你斷絕往來,恰恰相反,這條線很重要,過幾日先讓二郎……”
“這些與我何乾!”曾柔娘根本就不願遵從。
曾萬意識到不對,平靜道:“連為父的話都不聽了?為父不是讓你與陳將軍絕交,只是暫時避嫌,等事情過後,你再去拜訪他,有什麽不好?”
“事情過後?什麽事?”曾柔娘抓住了父親話中關鍵。
這時,一個清朗自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自然是等古兄的登階之戰過後!但那時,你就見不著摧山君了!”
話音落下,一名勁裝青年走了進來,正是曾萬之子、曾柔娘的兄長,曾連成。
他一進來,就對曾萬道:“父親,何必要騙柔娘?登階之戰過後,古兄踏足大宗師之境,摧山君再是強橫, 與古兄一比,也只能飲恨,小妹又去哪裡拜訪?”
曾柔娘眼皮子一跳:“古蒼穹要與振武將軍交手?”
曾連成笑道:“古兄困於先天巔峰三年,他說,這次是他的契機!”
曾柔娘冷哼道:“你自信過頭了,古蒼穹要挑戰振武將軍,是自取其辱!你們沒見過將軍出手,不知那是何等光景!”
“你沒有見過古兄的劍!”曾連成正色道:“他的劍,已將武道與道術融為一體,是真正的神劍!魔劍!無可抵擋,無法匹敵,無堅不摧!”他臉上露出了狂熱之色。
曾柔娘依舊冷笑:“不見仙人,不知險峻。”
曾萬打斷道:“古世侄呢?你可知道,隴城城隍都被擒拿……”
“他不願進城,在永山養氣。”曾連成打斷了父親之言,“父親放心,除了一位黃粱道長老,還有許多宗門俊傑,還有西來的孫大宗師,不過他有事耽擱,要遲幾日才到。另外,出發前我還請天機公子推算過,他說古兄定能如願!”
曾萬奇道:“天機君子?他也去了西嶽?”
“神典在即,西北、西南的宗門哪有不來的?莫說天機閣,就是劍宗、天柱門,甚至天下三宗都派人來了,大宗師都來了兩位!”
曾萬歎息道:“此等盛事,真令人神往,可惜我不能親往。”
“父親礙於職責無法親往確實遺憾,”曾連成微微一笑,“但古兄的試劍登階之戰,也引得不少人在意,有不少大宗的真傳過來,要見證一段傳奇的高峰!父親可不要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