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將院中的外長廊上的幾個箱子打開,幾塊白鋼、連同十幾塊雜色礦藏放置其中。
“白虎金,在此世被叫做白芒金,以五種礦藏為引,一同燒鍛,就可以淬煉出一點白金之精,足以作為金行之基,這便不用將禍虯劍煉了。”
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院角的翠竹,陳淵又將旁邊幾個箱子打開,裡面放置的是幾段原木,與諸多植株。
“百年以上樹齡的原木,配合趙氏找來的諸多珍惜藥材,可以煉出一顆長青丹,作為木屬之基。”
清點了物品過後,陳淵盤坐在煉爐之前,閉目沉思,想著外丹之法。
“屍王白骨丹為本,觀想之丹存靈,二者相合,性命乃生……”
環視身前諸物,陳淵暗暗點頭,祭煉外丹的準備,勉強算是齊了。
“五行齊整,待得選一合適的外丹法門,出城尋一靈脈,至少有七成把握成就一顆下品,”想到這,他又有幾分遺憾,“此城上有蛟龍之氣,我又收攝了定宇觀的龍脈地火,若有蘊含天罡、地煞的靈石為引,不僅可在院中祭煉,還更勝天地靈脈,能平添兩成把握,丹近中品。可惜啊,這東西趙家沒能找到……”
這還是他事後回想在烏焰山中靈光煉丹之事,才琢磨出的法門。
“不知馮老將軍是從何處收攏的天罡、地煞之氣,時間太緊,一時疏忽,忘向他索要了……”
陳淵正想著呢,忽有敲門聲傳來。
“將軍可在?曾萬冒昧拜訪,謝將軍救了犬子一命。”
曾萬?
他早就察覺到有人靠近,但沒想到會是這位郡守,難怪趙家侍衛沒有阻攔。
門外又道:“聽聞將軍在搜尋奇物、礦藏與珍惜藥材,恰巧在下家中有一些,特地帶過來,作為謝禮,聊表心意。”
“進來吧。”
陳淵立刻揮袖一掃,令藥丸、礦物、物件各自歸位。接著,院門開啟,曾萬領著幾個仆從,抬著東西就進。
“見過振武將軍。”
他先拱手行禮,然後倒也乾脆,進來之後不說其他,先讓人把東西打開。
陳淵眼中一亮。
“白芒金、乙木輔料,居然有天罡結晶和陰石。”
他剛才還說有欠缺,這下就給補上了,果然所謂大勢得運,便是一旦展現了實力,就有許多錦上添花之人,從而事事順遂。
曾萬見著陳淵的眼神變化,松了一口氣,才道:“此番是犬子莽撞,一時少年意氣,衝撞了將軍……”
陳淵擺擺手,不願聽長篇大論,就道:“我和歸元子道長說過了,隻此一次,你既然拿了東西過來,也算是兩不相欠了。”
“下不為例!下不為例!”曾萬陪著說著,又道:“我家柔娘對將軍很是佩服,一直想來拜訪,只是擔心唐突,不知……”
“曾柔娘?”陳淵搖搖頭,“不必見了,她既然在那一戰中存活下來,就不該再有牽扯。”
“這……”曾萬還待再說,但見著陳淵表情淡漠,於是不敢多言,只能點頭稱是,接著說了幾句就提出告辭,省得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再起反覆。
等人走了,陳淵看著新得的幾物,精神振奮。
“有了這些,也不用在另外尋地,在這院中便能祭煉。”
他兩手一抓,將先前準備好的物件,都攝取過來。
“五行齊備,陰陽乾坤完整,不僅十拿九穩,還能丹成中品!余下所需的,
就是挑一門合適的煉丹法訣,外丹不涉玄身限制,我在洞虛界的積累,總算能派上用場了……” 在洞虛界,外丹法並不罕見,與身外化身、第二元神,並稱三大護道法訣,論起名聲和影響力,遠超陳淵的屍解玄身。
正因名聲大,各大宗門多少都有一二法門,在煉化外丹時也有各種流派,側重點各不相同。
“最好的選擇,自然是《道章》上的‘三生化丹訣’,此法不僅能凝練上品外丹,未來步入煉氣階段,凝聚內丹後,也能將外丹化用,內外呼應,而且此法的本意,雖是取三種心念,卻又暗合我的經歷,可謂相得益彰。另外,比起其他動輒的三重天劫、天人五衰,這三生化丹訣的內外丹劫,也是最容易掌控和應對的,只是不知,是否適合此事,會不會被此方天地的……”
陳淵這邊想法一落,忽的心血來潮,而後掐指一算,神色微微一變——
他如今元神不存,無法推算什麽深奧變化,但涉及自身的吉凶趨勢,還是能感知一二的。
“原來如此,我動了以此法煉丹之念時,就觸動了外劫,雖說只要消弭此念就能平息,但從側面而言,豈不是證明了,這套法門可用於此世?那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他看了一眼天色。
“擇日不如撞日,既是心血來潮,正好應在此時!”
念頭落下,陳淵右手一揮,有五塊靈石出現身前,被氣血卷著投入爐中。
爐內烈火升騰,頃刻吞噬靈石,幾息過後,便有一團斑斕石丸顯露,為他虛抓攝出。
霎時間,整個院落,連同周遭的土地,都似是一下重了很多,那後院的女城隍、角落的翠竹、隔壁的紅衣女,以及許多駐扎周圍的探子,都覺得身子一沉!
“五靈一石,土行所屬。”
跟著,陳淵左手捏訣,神道間隙中留存的陽剛氣血蜂擁而出,在爐火中一轉,紛紛聚集,顯現出一點熾熱光輝,化作一點炎陽之精。
霎時間,周遭溫度陡然提升,院中花草葉瓣蜷曲。
“熾熱真精,乃屬火行。”
一手攝出炎陽之精,他左手一揮,一點少陰靈光激射而出,落入爐中後,陳淵又朝走廊上一抓,便有幾個箱子打開,幾個存著黑水的瓶子飛出,當空炸裂,水入爐中。
少陰靈光與黑水相合,立刻泛起陣陣漣漪,爐內火光跳動,忽明忽暗,忽然一炸,便有一點漆黑結晶從中迸射出來,被陳淵虛攝抓取,落在身旁。
霎時間,周遭溫度又驟然下降,那周圍院中本有褪去衣衫的,這會立刻打著寒顫。
“靈光退轉,重塑水行。”
陳淵再一招手,白虎金與諸多輔料也入爐中,一個來回,就綻放出一點鋒利氣息,而後化作一點飛出。
頓時,草葉與牆壁上多了許多細小的劃痕,似被無形之刃所傷。
“白金之精,金行之屬。”
最後,他又將百年圓木、乙木輔料送入爐中,爐火蒸騰之間,香氣四散,待得一顆碧綠長青丹出爐,院裡院外,花草瘋長!
“生生入火,木行乃成。”
此時,已是月上中天,但因著種種異象,周圍院中之人,卻是個個無眠,無數消息朝著外界傳遞。
陳淵也不去理會,反而看了眼殘留的少陰靈光。
“這天生靈光只剩下一點,便是施法加持,亦用不了幾次,不如歸入飛劍,與炎陽之精相合,畢竟接下來要面對的,可能就是神道手段了,而且等會煉丹,還要此劍護法,不如趁著爐火正盛,又雜糅了五行精華,一並煉了……”
一念至此,他索性將這靈光與禍虯劍一並送入爐內,不過幾乎呼吸的功夫,便有“劈啪劈啪”的炸裂之聲,而後光影一閃,有烈焰寒冰之景,最後又歸於赤靛之氣!
陳淵手裡劍訣一捏,寒光一閃,飛劍自爐中出,當空盤旋,有紅光、白光纏繞!
“陰陽相合,水火相濟,果然交纏為一縷陰陽一氣,總量雖是不大,但妙用萬千。”
後院,女城隍見得這一幕,感受到其中鋒利氣息,隱隱心驚。
“這人又煉了什麽危險之物?”
隔壁,紅衣少女本趴在牆頭,這時被劍芒所懾,便無聲無息、小心翼翼的順著牆面滑落下去。
陳淵對外界變化不理不問,手上劍訣連變,那陰陽飛劍在空中變化不休,於四方閃爍,隱隱構成某種陣勢。
待得幾息過後,他又將毒缽、夢筆拿出,放於身側。
待做好這些,陳淵長袖一揮,五行之精皆浮於面前,化作白、綠、靛、赤、黃五種光輝,繞爐而動,隨後便隨著陳淵一指,盡數落入爐中!
呼呼呼——
一瞬間,五行氣息擴張,疾風驟起!
爐火瞬間竄的老高,自爐蓋鏤空之處泄出,照的庭院火光通明!
陳淵一手捏訣,一手握住爐柄,灌注神力與死氣,心中無悲無喜,等待著內外之劫的降臨。
“內劫起於丹,外劫源於外,不知我這外劫,會應在何處……”
正想著,門外忽有急促腳步聲傳來,緊接著院門打開,趙家兄弟衝了進來,那趙豐吉手中還握著一封信。
“前輩,方才院外侍衛,在街角發現了一封血書,乃是黃粱道弟子所書!”
黃粱道的血書?
莫非外劫乃是人劫,還要應在黃粱道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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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宗師,您是要直往摧山君的府上?”
隴城北門,一身黑袍的孫正鑰,正與謝君裳、玉靈煙二女說著話。
“我畢竟受托於薛掌門,要看護古蒼穹,如今食言,還是要走一遭的,但那人畢竟也證道了大宗師,是武道種子、人道根基,我也不會去與他拚個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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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局面有些複雜了,也不知摧山君是在煉什麽,總是讓人心神不安。”
街頭一角,化身書生的智叟眉頭緊鎖,看著遠處院子中的忽明忽暗的火光,眉頭緊鎖,心中權衡。
“是否要直接下場?這可真是難以抉擇,早知就將靈將軍帶過來了。嗯?”
祂正思量著,忽然神色微變,看向一處陰暗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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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勁裝男子, 正在僻靜小巷中疾行!
為首之人卻是一身漆黑道袍,裡握著一枚血色令牌,其上隱隱有紅霧聚散。
“最近西北風雲驟起,沒想到替那位出手誅了個人,還能意外找到那死剩種的蹤跡!有這輔運推誠令,尋得了確切地址,將她斬殺,定妃一脈血脈斷絕,主人才能安心!”
說著說著,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小葫蘆,見著飄出了兩縷紅雲,不由一愣。
“怎麽是兩撮紅霧?另外一撮是誰的?”
行進間,一行人到了偏僻巷口,忽有熱浪襲來,見得前方院中火光自一座院子裡衝出,個個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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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爐火已熾!
頓時,熱浪滾滾,吹得趙家兄弟全身火熱,不住後退。
陳淵手訣一轉!
轟隆!
煉爐一震,連帶著整個地脈都跳動了一下!
天上,蛟龍虛影顯現,發出一聲長吟!
地下,盤踞在定宇觀中的龍脈雛形驟然顫動,隱隱與爐中的龍脈地火共鳴!
繼而,整個城市的地脈都受到影響,猛然一震!
隴城內外,無論凡俗、修士在這一刻都是心念一緊,察覺到了什麽!
後院中,女城隍心口一悶,竟有窒息之感,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威壓,正在前院之中醞釀,不禁駭然。
“他到底要煉什麽?”
隔壁院中,正盤膝調息的紅衣女子臉色一白,體內氣息全亂,張嘴噴出一口血來,而後心中惶惶,滿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