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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之中,夜風陣陣,明月自東山而起,漸漸掛在了西邊樹梢上。
敵人自入陣之後,祭出件鐵鞭來四處亂打,試圖以蠻力破陣,繼而轉變為尋找陣眼,以巧勁破陣,如今又進到了閣樓之中,久久不出,已經是兩個時辰了。
劉小樓趺坐於林間,精神高度集中,全力操控陣法演繹,也是半點不敢大意,汗水涔涔而下,也不知是流了幾輪。
臨淵玄石陣重新煉製之後,閣樓中的演繹已經分出了兩層,頭一層還是坐在廳堂中觀看幻境,第二層,則會步入閣樓後堂,繼續每個人不同的演繹。
有的雅間飲酒吃席,有的後園尋花問柳,有的堂前琴棋書畫,有的湯池焚香沐浴
此人就是去了後面湯池沐浴,有位侍女身前身後侍奉著,或灑花瓣入池,或舀池水澆淋,或渡醇酒入口,或撚葡萄喂下
在新的陣法中,入陣者看到的幻象,同樣能映入劉小樓的神念中,因此,這個女子的相貌也同樣被劉小樓看了去,只是有些模糊,不甚清晰。
雖然不清晰,卻也能看出來,此女至少三十出頭,在一片朦朧不清的臉頰中,鼻梁似乎略微高挑,此外就是那身段,算得上婀娜,但胸小無疑了。
一般來說,出現在幻境中的人物,通常都是入陣者日思夜想之人。
劉小樓全神關注著此人在湯池中的一舉一動,不時將迷離香催動入內。那香薰一縷縷在湯池上方飄蕩,混在熱湯蒸汽中,形成氤氳之氣,圍著這人不停催攻。
已經是第三次了,這人在湯池中享受著,舒服得呻吟起來,然後忍不住伸出胳膊,摸向眼前為他澆淋熱湯的女子。
幻陣之中,境由心生,所有的一切,其實都是入陣者構想出來的,而在這新一代臨淵玄石陣裡,一旦入陣者動了手,入了巷,就意味著迷失於幻陣之中。這時候,劉小樓撤去陣盤即可宣告勝利——入陣者已經沉迷於幻象,無法自拔,也沒有了抵抗之力。
就見此人五指向著女子胸前摸索過去,卻始終沒有觸碰到,急得劉小樓不停為他鼓勁:“摸啊摸啊摸啊”
最終,五指還是被他收了回來,落回熱騰騰的湯池之中。
就在劉小樓失望之際,他兩隻手又從熱湯中抬起,緩緩伸向女子的腰間,劉小樓再次為他鼓勁:“上手!上手!上手”
結果,兩隻手還沒觸碰到目標區域,就被女子一巴掌拍開:“別鬧!”
劉小樓實在無語,在陣外破口大罵:“懦夫!”
乾著急也沒什麽用,人家就是不上手,不愧是個老築基,意志力當真強悍!
劉小樓對他的評價又高了一層,恐怕是摸到築基中期的邊了吧?
若是放在平常,或者換一個地方,跟這廝耐下性子鬥上一場也無妨,鬥個三五日也完全沒有問題,但此時此地卻是不行,要知道,自己白天才洗劫過一票清遠宗的弟子,眼下更是在清遠山南麓,就在人家清遠宗山門下!
說實話,哪怕兩人已經刻意壓製出手的威力,鬥到現在還沒有驚動清遠宗,多少有點說不過去了。
正在焦躁之際,劉小樓猛然感到一絲寒意。
他轉頭望向身後,目光透過上方密密麻麻的樹葉,從那幾縷細小的空隙中看到了後方的半山腰上,相隔百丈之處,那裡的一塊巖石上泛起了一點亮光。
這是什麽東西在折射月光。
劉小樓心底那股冷意立刻就擴散到了全身,從頭皮到腳底,都感到寒冷無比,如同凍僵了一般!
那是一位老者,正在月光下向著自己這個方向窺探。
雖然看不太清楚,但劉小樓就是知道,這位老者必定是個遠勝於己的高手,因為他對這老者的畏懼是一種來自心底的本能,是築基之後與天地萬物自然相合時生出的對危險的畏懼!
劉小樓一動不動,他屬實是不敢動,只是透過葉片縫隙看向山腰,卻又不敢將目光凝聚起來,生怕會驚動到這老者,只是簡單的想要知道老者下一步的舉動。
一時間,他對臨淵玄石陣已經無暇顧及,當即令陣中之敵脫身而出。
被陣法困了半夜,就算是修為高妙、真元渾厚,也被耗得不輕,此人脫身後正要反擊,卻和劉小樓一樣,發現了北方半山腰處的危險。
他和劉小樓的反應一樣,蹲伏在原地,半步不敢挪動,身上的軟甲則悄然變換著色澤,換成了泥土一般的黑黃色。
劉小樓用眼角余光掃了掃自己脖頸上的蔽形玉玨,心裡默默祈禱:“就靠你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者微微側轉身子,似乎是掃向了旁邊某處,劉小樓當然看不清楚,但心底那股寒意頓時消散了不少,身上的壓力陡然一輕。
一陣山風吹來,他腳下輕點,也不敢太過用力,隨風飄然向後。
幾乎就在同時,身旁不遠處的那人也在同樣後退,兩個人如同兩片葉子,隨著山風的吹拂,一蕩一蕩
無風皆不動,風來一起蕩,就這麽隨風飄蕩了不知多久,約莫蕩出去了三、四裡地,至黎明前,趁天上明月被烏雲擋住,林間最為黑暗之時,各自瞟了一眼,各奔東西。
這一場鬥法當真來得莫名其妙,結束得同樣莫名其妙。莫名其妙被人伏擊,以烏龍山修士的性子,本來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但眼下形勢使然,也只能強行咽下這口悶氣了。
劉小樓真元灌注全身,向著東南方向全力沖刺,只要再逃出去幾裡地,應該就能逃出那個老家夥關注的范圍了吧?
築基修士的全力沖刺是極快的,片刻工夫就沖出去將近一裡地,這可是一裡的山林!
正沖得歡快時,右側忽然響起動靜,隱隱可見有數條身影在林中來回遊蕩。
劉小樓連忙改變方向,向左邊繞行,又繞出去半裡多地,就見一條身影自左側而來,向著自己飛快靠近,正是剛剛各奔東西沒有多久的敵人。
兩人四目相對,那人向劉小樓比了個手勢,示意他那個方向有清遠宗弟子在搜山,詢問劉小樓這個方向情形如何。
好吧,事已至此,也只能暫時放下之前的過節,攜手應對了。
“我這邊人多。”那人道。
“這邊一樣,至少六個人。”劉小樓低聲回答。
“往回走?還是向這個方向?”那人征求劉小樓的意見。
劉小樓想了想,指著正東方向:“往這邊走吧。”補充了一句:“離清遠山越遠越好。”
的確,一想起半山腰上那個老者的目光,兩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不再多言,兩人一起向著正東方向潛行。
在這般快速行進中,蔽形玉玨的作用沒有減弱,但那人身上的軟甲就不好使了——壓根兒來不及變幻顏色,從這一點上,軟甲的缺點還是比較突出的。
正東方向並非無人搜山,事實證明,清遠山的搜山行動是大范圍的,也是算無遺漏的,兩人很快就碰上了好幾個。
一共五人,由一名築基帶隊,就在正東方向搜尋著,兩人就這麽一頭撞了上去。
兩位築基聯袂出手,威力可想而知,劉小樓凌空拋出玄真索,身邊的人則飛出兩支短箭。
一個照面,清遠宗的五個人頓時就只剩下了兩個。
這時候,清遠宗領頭的內門弟子才剛剛喊出一句:“來者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