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鍾秀恍恍惚惚看到上方廣場邊緣的一個黑色人影,先是嚇了一跳,隨即福至心靈明白是容晴回來了。
容晴站起身,纖細挺拔的身影在谷中彌漫起的嵐氣中愈發顯得縹緲。
抬手擺了擺,示意過之後,就直接從廣場飛下,如同一隻白鳥,軌跡流暢自然。
而虹非則同這三年來一直做的那樣,悄聲隱藏在一間岩壁上的閣樓中,不讓任何人知曉。
“胖了。”容晴看著鍾秀,沒忍住捏了捏對方的臉。
鍾秀聞言小小地倒吸了口氣,想要摸摸自己的臉。因著一隻手抱著盆的緣故,唯一能抬起的手卻正好覆在了容晴的手背上。
溫熱的掌心觸碰到了容晴微涼的手背。
“是先生瘦了。”鍾秀小聲道。
時隔了三年,或許凡人的記憶會有些許的偏差。可是容晴的變化是肉眼可見的。
不論是萬法碑林的霧氣還是雷霆,在給她淬體後,讓她的肉身變化很大。不僅身體拔高了快兩寸,就連幾乎穩定的體重都增加了六十斤。
可是在外形上來看,體重的增加反而更讓人不能相信。因為容晴全身上下沒有多余的贅肉,身體線條緊實,伏在強韌皮膚下的肌肉有力。
與俗世的武夫不同,容晴的力量更為內斂,可是一旦爆發開來,拳、腿、肘、膝,每一樣都可以當做武器來使用。
登天台上,那些人都想試一試容晴的近身戰,這樣想也沒錯。因為側重於禁製,她的肉身一直是個弱點。可是現在……就算真的被近身了,容晴也有自信,單憑肉身可抗下他們的攻擊。
當然,高階大術相對而言殺傷力還是更高一些,容晴也不會傻到硬抗。
鍾秀小心翼翼地摩挲了下手背,才握著容晴的手從臉上移開。
借著微光,鍾秀看了看手心,又好好看了容晴,才確定容晴是安然無恙回來了。
“是要去打水?”容晴笑著說,“我陪你一起。”
鍾秀應好之後,兩人一起去了屋後。
有容晴在,此事當然輕松。等兩人從屋後繞回來,就變成容晴一手抱著木盆,一手拎著水桶,俱是裝滿了水。
這般不加掩飾的動靜。終於引起了山谷內其他人的注意。
尤其是山行和峰從。
容晴和虹非兩個半步化神刻意之下,他們發現不了。可這回,容晴和鍾秀在一起時,他們總算是發現了。
因此,急急趕了過來拜見。
“她的修為,更加深不可測了!!”
這個念頭在二人心中同時出現。
修界到底是以實力為尊。原本容晴只是金丹,他們日子久了難免心有不服,更何況,有湖底靜室的存在。
雲瞳還是觀主的時候,哪有這樣的好事!
輪流前往閉關修煉。這三年下來,山行和峰從自認為進步不小。
尤其是山行……
“不錯,金丹中期了。”容晴點頭。
盡管有靈氣資源的支持,但是三年時間要達到金丹中期。顯然和山行自己的刻苦離不開關系。
“山行的小小成就不值一提。與觀主相比,更是米粒螢火之光。有觀主在,誰人敢輕易來犯我們白石觀。”
他原先產生的那點自得,在感受到容晴強橫的威壓時,被壓了下去。
超過了金丹,至少是元嬰。就算是元嬰那也絕對是極強的那一類!
山行不敢不恭敬,甚至他將腰彎得更低了些……
更是連聲道:“這三年,幸不負觀主所托,除了照顧鍾氏母女等人外,我等也盡力提升修為,隻望觀主回來見到後,能有所滿意。”
“滿意。”對於山行的討好,容晴無所謂地笑笑。
達到金丹,也勉強算在修界中有自保之力了吧。
“你們準備,收拾一下。”容晴看向轉著輪椅過來的獨孤至,她道,“明日,我等就離開滄流洲前往徑國。從此往後,白石觀就駐扎在徑國了。”
聞言,不僅是在容晴周圍的人一驚,就是遠遠趕來的林天,也是愣了。
……
北極流光劍宗。
是修界最高不可攀的存在。
通體玄黑的建築,散布在綿延雪山上。冰冷,孤獨。
而山腳下,容晴緩緩經過柔軟的苔原。看似踩到了一片暗綠植被上,實際上並沒有踩實。不然以其體重,絕對能壓壞這些脆弱的植物。
容晴將白石觀一眾帶到徑國,讓獨孤至為首幫忙安頓下來後,便不再做停留,趕來了流光劍宗。
粗略算下來,她已經有十二三年沒有回來了。
面前的山門……
容晴神色複雜。
正是當初她執意離開時,被虹非攔下來的地方。
十來年歲月對於修界的建築來說,太短了。山門也與容晴記憶中的沒什麽變化。
她騰身向上直飛。因著山門連接宗門大陣的緣故,能感應到她的氣息,所以不會有任何攻擊出現。
流光劍宗內部,一如既往的,劍宗弟子行跡寥寥。若是遠遠遇到,以容晴的輩分,皆是被恭敬行禮。此次回來,容晴有著自己的目的。
她不確定,能否得知全部的答案。但是,她需要一個解釋。
在自己的屋子前落地,抬手拂去禁製。靈力早在她邁步前就已經透過門板鑽入屋中。
門板後粘著的一隻隻紙人,動了動自己的小手小腳,連忙一個個跳到了地面上。
有的,自覺地開始打掃空氣中漂浮著的灰塵。而有的,更快一步地打開了房門,一窩蜂地湧了出來,聚在容晴身邊。
容晴一個個去拍它們舉起來的小手,這才把它們哄得心滿意足,乖乖乾活去了。
這裡畢竟是她生活了幾百年的地方,說一點都不懷念倒也不可能。她環視一圈。冷清的屋內,因為缺少擺設和人氣而顯得極為蕭索。
容晴乾脆坐在了桌子上,看著紙人忙活來忙活去,頗有種地主老爺監工的愉悅感。
木榻上鋪好了柔軟的被褥,杆子上掛好了烏色輕紗。三隻小紙人齊心協力地把香爐擺回了原來的位置,爐頂還有一隻小紙人往裡面塞香塊。忽的一朵火苗竄了出來嚇得它往後一個空翻,這才有一縷細煙冉冉從鏤花處升起。
空蕩的房間就這樣一點一點……回復到了往日的模樣。
精致,甚至豪奢。在劍宗的這些年,容晴所享受的,一直都是修界最頂級的資源。
就連在爐中隨意點燃的香,凝神靜氣所用,都是以上品靈石計價的好東西。
從資源上來看,劍主們似乎一直都很寵她。
這樣都不算寵,那什麽算寵呢……容晴不由苦笑。甜言蜜語什麽的,也的確沒有實打實的好處更令人動心吧。
到得暮色四合,窗外的風雪更盛。
亂雪與罡風攪合在一處,讓門前一座座蓮花石台中,被唐草紋細紗罩住的一粒粒螢石都在不安地滾動。
似乎感應到什麽,容晴道了聲“開門”。
一隻膽子大點的紙人,悄悄地從簷下飄了出來,為站在門外的白衣少年打開了門。差點被突起的狂風吹到遠處。
一股柔和的力量將它裹住,隨即把它放回簷下,讓它與它的同伴們挨擠在一處。
房門緩緩合上,掩去了所有的風鳴雪嘯聲,獨留室內的一點寂靜。
爐中的香氣燃了很久,似乎要洗去容晴身上的滿身塵氣。
“是劍主讓你來的?我沒有同你一道回來,他是不高興了麽?”
容晴扭頭看向除淵。他一邊摘下兜帽取下外披,一邊走近。
過於秀美的容顏讓整個房間都熠熠生輝起來。
容晴會這麽問,是因為今晚的風雪,有些過分了。劍主掌控此處天象,有時候容晴也會通過看天氣來猜測他們的喜怒……還蠻準的。
“你問的,是哪一位?”
“還能有誰,”容晴剛想說,“不正是你師尊重宇劍主麽。”忽然就是一頓。
哪一位劍主?流光劍宗總共就只有三位劍主。
重宇、重霽,還有……棘銘。
不會吧……容晴想到那個人,身體僵住了。
棘銘劍主,應該閉死關了才對。他這是出關了?還是說,他是真的不願再等,要插手這件事?
在滄流洲,她雖然扯過棘銘劍主的名號,把巡察使都嚇著了,好像棘銘劍主有多寵她似的。實際上……容晴自己是非常怕的。
棘銘劍主和重宇他們不一樣,尤其是在行事手段上。
“我以為,你回來便是做好了決定。”除淵淡聲道。
“那你‘看’到我的答案了麽?”容晴嗤笑一聲。
看到了。
除淵沒有出聲,反而是離容晴愈發近了。
“止步。”她冷聲道。
三道困字禁同時出現。無數金色絲線陡然爆發,欲要將除淵縛在原地。
容晴從沒想過靠困字禁就能完全擋住除淵……只是,她沒想到,困字禁居然像蛛絲一般脆弱,被除淵視若無物,沒有任何阻擋之力。
“困字禁,不是這麽用的。”
容晴猛地瞪大眼睛,無數金線在她的經脈中出現,在複雜的脈絡中成形,勾勒出一個“困”字。
不止如此,在識海內,在心神中……
肉身、靈識、心神。原來這三道困字禁,才是真正的困字禁!
……
被微微照亮的窗紗上,兩個身影漸漸融合在了一處。
接下來兩周要準備final paper,可能會出現斷更。只能說盡量維持更新。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