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晴沒有多想,謝過原承後,便開始細細觀察起掩映在花海中的諸多劍碑。它們有的龐大,讓人一眼便能瞧見。而有的卻非常低調,非要你走近些才能發覺它的存在。
容晴沒有問時空本源劍碑在哪,而是自己去尋找。因此見識了許多之前從未遇上的道本源。
並不深入,只是粗淺地看。
“道友先前渡完九轉雷劫之後……在想些什麽?”
“渡劫之後?”容晴因原承這般突然發問而愣了一下。
萬萬沒想到原承居然敏銳到了這個地步,察覺到了她那一瞬間的不自然。
容晴神色不變,笑著說:“也沒想什麽。只是我在雷劫中收獲不小,一方面在消化這些收獲,一方面想著找誰切磋比較合適、比較盡興。”
“道友若是想找人切磋,”原承頓了頓,“不妨找我。”
“怎好叨擾殿下。”
“如今外物於我而言,近乎無用。且道友實力與我在伯仲之間。若是經常與道友切磋,說不定能找到幾分機緣。”
“……殿下謬讚了。”容晴打了個哈哈,有些慶幸話題被輕輕松松地轉移開去。
她那時,在想除淵。
雖說她和除淵彼此都不待見對方,但容晴不得不承認除淵說的話並非空穴來風。
如果除淵真的隕落……
她會是什麽下場?
容晴暗想:「能有什麽好下場。只怕諸天萬界的長生主們都會聯起手來把我撕碎,絞殺得丁點都不剩。長生主們對太上是又敬又畏。更多的,還是深深的畏懼。我受除淵蔭蔽,這不算什麽秘密,如果除淵真的隕落,他們勢必寧殺錯不放過,要徹底斷絕除淵轉生的可能性。
到了那時,誰能保我?浮屠尊主嗎?
我有什麽資本,有什麽籌碼,能讓浮屠尊主寧願對抗其他八位尊主也要力保我的性命?」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容晴必須要為自己的未來考慮。
誰也不知道除淵究竟會不會隕落。如若隕落,是無數年後還是下一刻。
她也沒有想到居然這麽快就要選擇一個立場。北天,亦或是太上除淵。
無論是哪個立場,她都無法完全安心。
「原來我只有一個立場,那便是我自己。」容晴淡然一笑。
她不忠誠於任何一方,隻對自己忠誠。
北天是無比寬廣的平台,序列戰更是一個絕好的舞台,容晴押上自己所有賭注,賭一個錦繡前程。
何止是序列第一,便是北天少主之位她也勢在必得。
心境通達之後,容晴眼神愈發明亮。
讓她驚喜的是,闡述時間本源的劍碑居然就挨著空間本源劍碑,就算她正對著時間本源劍碑參悟,也同時能夠觀察到空間本源劍碑。
容晴明白貪多嚼不爛的道理,將時空緣斷所涉及到的時空感悟完全消化便是此次參悟劍碑必須要達成的目標。
等將時空緣斷徹底掌握,時空本源的基礎打扎實了,後續參悟縮地成寸和時間暫停自然效率更高。
原本就超高的道本源悟性,加上成為化神九轉後帶來的境界加成,容晴根本不需要觀照,瞬間就進入了感悟狀態。
……
而在距離此地無比遙遠的白石母界,睢城一處小院中,神情疲憊的婦人帶著最後的遺憾,閉上了雙眸。臨終前最後的話語還在神秀腦海中回蕩。
“我爹爹是您殺死的嗎?我阿娘又去了哪裡?”
神秀無言以對。
她沒有辦法對她視為親女的嘉嘉說,是的,你的父親被我親手所殺,你的母親因我而死。
有些回答,她必須死死咬在嘴裡,一個字都不能說。
原本希冀的眼眸逐漸變得黯淡。
等不到答案的嘉嘉失望地合上雙目,咽下了此生的最後一口氣。
鍾嘉嘉這一生,過得跌宕起伏。
原本是籍籍無名的走商之女,妾室所生,卻因為她的母親而與世外有了交集。雖是凡人之身,卻是名副其實的白石觀的大小姐。前半生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後半生又因白石觀風流雲散而受盡寂寥孤苦。直到神秀找到了她,才安度了人生中的最後幾年。
這最後數年,似乎讓她又回想起當初的時光。那時阿娘也在,先生也在,她仍舊懵懂,不知風雨。
神秀將她照顧得很好,但也無法阻擋人死燭滅自然之理。
神秀沉默著將嘉嘉的身體放入冰玉台中,與鍾秀並排躺在一處。
“如此,也算在一起了吧。”
她喃喃自語,有些茫然地坐在榻旁,感受陽光逐漸變得稀薄,直到完全消失。漫漫長夜對於修行之人而言又短得仿佛一瞬間,清晨微涼的陽光透過窗欞,映在神秀的臉龐上。
實際上,她來到白石母界的時間已經晚了。
剛剛興起的白石觀,只有幾個金丹期修士,怎麽會是北地天引司的對手。都不需正面出手,只要暗中操作一番,有的是方法讓這白石觀瞬間散架。雖然不至於下作地對凡人出手,但獨孤一族的落沒是肯定的了。
獨孤至死了,趙日月死了,鍾嘉嘉膝下並無子女,幾乎是無債一身輕地脫離了獨孤一族。她還記得獨孤叔叔臨終時對她嘶聲低吼著快走,離得越遠越好。
獨孤一族大廈將傾,無力挽回,只求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能夠逃得遠遠的,然後活下去。
活下去?
什麽都沒有了的鍾嘉嘉有一萬個活不下去的念頭。可是好奇怪,她就是這麽活下來了,像腳下無數根平平無奇的野草那樣,活下來了。
直到在平平無奇的某天,離去數十年的先生出現在她面前。
“您回來了。”鍾嘉嘉笑了,臉上卻淌滿了淚水。
她幼年離家的時候沒有哭,離開獨孤一族的時候也沒有哭,卻在見到先生的瞬間無盡的酸楚終於從心中湧出,從眼中流出。
神秀沒有廢話,帶著她一指破開天引司大門,一步邁入天引司的地底密室。
想要阻擋神秀腳步的明末隨手便被掀飛。
“怎麽是你?!”向來姿態從容的元盈扭曲著臉,好似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這一切,“怎麽會是你,不該是你,不該是你啊!”
元盈要等的那些人沒來,來的卻是她萬萬想不到也不願見到的人。
“為何不能是我?”神秀幽幽說道:“人算被人欺,天算被天欺。你自詡觀命的本事乃天命所授,卻不知道老天也會騙人。你算錯了,便要承受後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