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不能叫這個名字了,因為一塊嶄新的門匾已經重新掛在了大門口,上書“糜府”兩個字。
扈部部主王大牛站在門口,抬頭看著嶄新的門匾,眉頭緊鎖,似乎在思索什麽重要的事情。
過了良久,才終於琢磨明白了其中的道道,看了隔壁那座府邸一眼,一聲不吭地悶頭進了宅院,找福隆繼續喝茶去了。
知道夜色降臨,薑異依舊沒有離開糜府。
已經反應過來的王大牛,也學著福隆的樣子,四平八穩地坐在那裡,雙目直愣愣地看著夜空,不時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水,端起來咕咚咕咚一口喝完,也不嫌燙。
不知多少杯下肚後,坐在旁邊的福隆終於有了反應,心疼的將茶包收了起來。這哪是喝茶,簡直是牛飲,再這麽喝下去,王爺送他的這包極品茶葉怕是要見底了。
王大牛無動於衷,依舊直愣愣地看著黑色天際,突然開口道:“我一直以為王爺不近女色的……沒想到隱藏的這麽深……”
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再對撫福伯所說,臉上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失望,不,應該說是憂傷才對。。
福隆看了他一眼,總覺得這個幽怨的眼神有些膩歪,不禁往邊上靠了靠拉開了點距離,這才問道:“你這一下午就在琢磨這個事情?”
“是啊,真不知道女人有什麽好的,王爺怎麽能這樣……”王大牛嘴裡嘟囔著。
一向波瀾不驚的福隆已經站了起來,一臉驚恐地看向身材魁梧卻一臉幽怨之色的王大牛,心道:就憑你剛才的幽怨神情和說的話,讓王爺看見了,只怕立刻把你支得遠遠的。
王大牛卻毫無所覺,繼續滿臉遺憾的嘟囔道:“有這功夫,全用在武道修煉上多好,俺還以為王爺跟俺一樣,隻對武道感興趣呢。”
福隆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重新坐了下去,原來是在遺憾這個,很明顯,他以為自家王爺也跟他一樣是個徹徹底底的武癡。
不過也怪不得這王大牛對此一無所知,自家王爺的身邊人,不論是香菱還是江雪,甚至包括房裡的其他侍女,個個都是嬌俏無比。
但王爺卻一直沒下過手,反而偏偏對糜府這位情有獨鍾,的確有些怪異。
不過,馬上就搖了搖頭,這是主家之事,不是他能議論的,不再管仍舊在哪一臉幽怨之色的王大牛,將茶壺拿到身前,自酌自飲起來。
沒過一會兒,一道輕盈身影從外面走了過來,對著福隆和王大牛輕輕屈膝行了一禮,一副嬌弱神態,身上卻散發出一股子靈性,看上去楚楚可人,卻是江雪。
見到江雪,福隆依舊一副淡定神態,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反倒是王大牛,一下子站了起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意,諂媚地用衣袖擦了擦一張凳子,陪笑道:
“雪兒姑娘來了,快請坐。”
江雪被這幅場景弄得一愣,心道這頭大憨牛這是怎麽了,昔日見了自己從來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態度,架子甚至比自家王爺都大,今個兒怎麽陪上笑臉了。
福隆對此卻是心知肚明,知道王大牛這是在補救關系呢。
以前,對方以為自家王爺跟他一樣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武癡,對女色根本不感興趣,所以有點沒將王爺身邊的這些房裡人放在眼中,始終擺出一股專屬武癡的孤傲。
但現在,發現明顯不是這麽回事,以自家王爺的身份地位,收了這些房中人是遲早的事,到時候枕頭風一吹,搞不好就要倒大霉。
不過福隆知道,王大牛的這個擔憂根本就是多此一舉,枕邊風雖然威力莫測,但卻吹不動自家王爺。
至於江雪,根本就不知道這裡面的緣由,只是友好地對王大牛笑了笑,這才脆聲道:“大姑姑讓奴家來問問王爺,晚上還回不回王府用膳了。”
“雪兒姑娘,王爺……”王大牛就想出聲,卻被福隆一聲輕咳打斷了。
“雪兒姑娘自己去問下王爺吧。”
江雪面色古怪地看了看王大牛,這才屈膝行了一禮,向那座小跨院走去。
王大牛一臉擔憂地看著江雪的背影,滿是懊惱之色,看得一旁福隆連連搖頭。
一番請示得到應允後,江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這才推門走了進來。
一進來就是本本分分地屈膝盈盈一禮,垂首道:“見過王爺,見過糜主子。”
薑異一身寬松居家服,嘖嘖稱奇地看著一臉乖巧相的江雪,揶揄道:“這還是咱們的雪兒姑娘麽,怎麽這麽乖巧伶俐了。”
這丫頭平平日在自己面前可從來沒有這麽乖巧過,永遠都是一副急不可耐的色女模樣。
面對薑異的調侃,江雪低垂著腦袋不語,看上去當真是一個乖巧恬靜的俏丫鬟。
雖然是做過一府主母的過來人,糜青青還是有些不大適應突然走上前台,只是對江雪笑著示意了下。
“大姑姑讓奴家來問問王爺還回不回王府用膳了。”江雪又低眉順眼的將這話重複了一遍。
“回去告訴阿姐,本王今晚上不回去了。”
聽到薑異的話,江雪又是盈盈一禮,這才退出了房間,弄得薑異有些不適應。
糜青青卻是面樓喜色,起身嬌羞道:“妾身去安排一下晚膳。”說完,批起外衣,向外走了出去。
隻留下薑異坐在那裡,暗自琢磨起一月之後的安排。
沒過一會兒,丁任也來到了這裡,隨同他一起來的還有上千名扈部親軍,王大牛也從幽怨中走了出來,開始有條不紊調遣安排人手。
跟著一起來的,除了這上千名扈部親軍外,還有一隊丫鬟婆子,是大姑姑薑凝從毅王府調撥過來的,用意很明確,是過來服侍毅王府這位糜主子的。
大離皇都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幕,卻難得沒有人暗中私下議論嚼舌頭。
因為這一日他們實在是讓薑異的鐵血殺戮殺怕了,深怕私下嚼舌頭會招來駕貼。
日月駕貼,時隔數月後,再一次公開亮相,而且是帶著瘋狂的血腥殺戮。
就在短短不到一日的功夫,從大離皇都到皇都郊外的綠洲,不下二十個世家大族倒在了日月駕貼之下。
駕貼所至,雞犬不留。
倒下的二十多個世家大族,每一家大門上,都插著一張黑色駕貼,從駕貼出現的那一刻起,也注定了他們的結局。
毫無例外,每一家都是被冠以“參與盜竊人魔禁典”的罪名,但是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借口。
真正導致他們滅門的,是因為暗中參與謀劃毅王府一事,現在毅王府的主人平安歸來,展開了血腥報復。誰也沒有料到毅王府的報復來的這麽快,而且這麽猛烈,甚至血腥殘酷,沒有絲毫遮掩。
但效果卻是立竿見影,現在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這位新晉毅親王雖然自我放逐到了西疆,但卻是一個月之後的事。
而在這一個月內,整個毅王府一系就是一隻擇人而弑的嗜血凶獸,誰碰誰死。
或許是處於愧疚,大離皇主對毅王府一系的報復行為選擇了默認,甚至還給親自背書。至於大離皇后,也出奇地保持了沉默。
甚至連最寵愛的十八皇子差點死在薑異手上,也沒有任何回應,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而毅王府一系也保持了足夠的克制,點到即止,並沒有將這件事波及到大離皇后。
在這場殺戮風暴中,毅王府一系向所有心懷不軌的人展露了獠牙,傳達的意思也很明確:本王一個月後就離開大離皇都了,這一個月時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誰也別找不自在。
這也是薑異發動這次殺戮風暴的一個重要目的,因為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他有許多善後工作要做。
夜色漸深,整個大離皇都也陷入了沉寂當中。
東城糜府所在的街道上,卻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在夜深人靜中,分外刺耳。
扈部部主王大牛走出了大門,站在那裡,靜靜等待著。其心中也是有些好奇,這麽晚了,來人是誰?
他可以百分百肯定,這道馬蹄聲絕對是來拜訪糜府中自家王爺的。
馬蹄聲由遠及近,很快一行十幾道身影出現在王大牛視線中。
“他怎麽來了?”
王大牛眼神一縮,不過馬上就隱去了,上前拱手道:“見過侯爺。”
武耀侯季叔意跳下戰馬,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流露出高傲之意,上前還禮道:“王部主客氣了。”
王大牛疑惑道:“不知侯爺深夜到此?”嘴裡說著,目光卻是有意無意打量著季叔意身邊的那道瘦小身影。
“在下是來拜訪王爺的,不知王部主可否通傳聲。”
拜訪自家王爺的?王大牛正想說些什麽,大門內卻是傳出一陣腳步聲,接著一人走出了糜府,笑著拱手道:“侯爺,我家王爺已經等候多時了,只是衣著不便,不能親自來迎接侯爺。”
武耀侯季叔意愣了一下,等候多時?對方怎麽知道自己要來?
但事到如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沒有任何猶豫,便笑道:“勞煩丁掌旗前方帶路了。”
丁任笑稱一聲“不敢”,便側身一個邀請的手勢,引著武耀侯季叔意向府內走去,對於其身邊的那道瘦小身影卻是沒有過多盤問。
季叔意對隨行的侍衛點了點頭,又對王大牛笑了下,這才帶著那道瘦小身影跟在了丁任身後。
“哈哈,本王可是等侯爺多時了,侯爺要是再不來,這桌酒席可就真的涼了。”
丁任徑直被引進了府邸的會客廳內,抬眼望去,薑異一身清涼居家服,笑著迎了上來,在其身後,是一位端莊楚楚的美婦,然後就是一大桌子豐盛酒席。
武耀侯也是加快腳步迎了上去,連連拱手道:“幸好來的不晚,看來這桌酒席還沒涼,正好下肚。”
“哈哈,侯爺這話妙得很,請坐。”
薑異笑引著對方來到了桌前,但武耀侯季叔意卻沒有馬上就座,而是笑著對糜青青拱手道:“這麽晚前來打擾,還望糜主不要見怪才是。”
糜青青被這一聲糜主弄得有些臉紅,回道:“侯爺嚴重了。”
說完看了薑異一眼,得到應允後,便道:“你們聊,我下去看看另幾道菜肴好沒好。”
“有勞糜主了……”
直到糜青青身影完全消失後,武耀侯季叔意這才跟在薑異後面坐了下來,立在一旁的丁任就要上前給兩人宣酒。
卻被季叔意攔住了,連稱不敢當,而後轉眼看向身邊的那道瘦小身影,喝斥道:“沒眼力見的東西,傻愣著幹什麽,還不上前倒酒。”
那道瘦小身影這才抬起頭,憨笑著上前拿起酒壺,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薑異這才將目光看向這個瘦小身影,說是沒多說什麽。
等倒滿酒,武耀侯季叔意這才開口道:“讓王爺見笑了,這是在下一個不成器的兒子。”說完又是對那道瘦小身影喝斥道:
“還不上前給王爺磕頭!”
薑異也沒有拒絕,只是笑吟吟地看著對方,任憑對方在那磕了三個頭。等對方磕完這三個頭,這才出聲道:
“侯爺可考慮好了?”
武耀侯季叔意聞言愣了一下,接著就反應過來,眼前這位毅親王怕是早就知道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不過看對方這話的意思,貌似並沒有拒絕,心中就是一喜,但嘴上還是確認道:“王爺知道在下的來意?”
薑異舉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兩人一飲而盡,這才回道:“不然侯爺以為我為何留宿此地?”
夾了一口菜,又繼續道:“再說,這【擒山鎖嶽手】本來就是武耀侯府一脈的傳承武典,重新傳授回去,也算是物歸原主。”
確認了心中的猜測,武耀侯季叔意心中大喜,但接著神情有些不好意思:“王爺見笑了,本侯其他幾個子嗣都是不肯離開大離皇都,加上他們祖母護持,本侯只能帶著這個最不成器的兒子求到王爺門下了。”
季叔意面露愧疚之色,畢竟帶著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的庶子前來,的確有辱毅王府威嚴,更怕因此引起這位毅親王的不滿。
“哈哈,本王卻不這麽認為,未來能夠侍奉在侯爺膝下,甚至為侯爺養老送終的,唯有此子……”薑異笑著說了一句,心中也是暗自感歎著:
“又是一個傳說中的主角出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