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池裡的湯泉,咕嘟咕嘟作響,好似沸水,冒著騰騰熱氣,瑩瑩繞繞,水霧遍布。
寧扶桑一身血汙,正好沐浴一番,剛一進入湯池,便像是有無數雙手,按摩著她的肌肉,逐漸放松下來。
滴答。
一滴水珠,從頭頂倒懸的石錐砸到她的手背上,寧扶桑伸出拇指抹了抹,這確實就是普通的山泉水。
而她泡的這個湯池,水是熱的,還散著清冽的藥香,是在石池中放了靈藥仙植。
她猜想,是那女妖想奪舍了她的身軀,再來這石池鍛體。
寧扶桑運轉起功法,吸收湯池中的藥效,她的經脈,被一寸寸擴寬,痛感傳來,額頭上冒出細密冷汗。
不多時,一池藥力被寧扶桑全部吸收,池水從乳白色,變得清澈見底,她的修為境界沒有漲分毫,但肌膚變得更加白皙細膩,仿佛上好的流雲錦緞。
池水還咕嘟在響,寧扶桑祭出魚藏劍,往石池底部一刺。按照她的猜想,這下面可能有靈火,所以才能支撐起靈藥的自主煉化。
哢嚓——
裂紋如蛛網遍布石池底部,一抹火紅色,映入寧扶桑眼中,淡淡的眸光閃了閃,談不上多失望。
“世間靈火稀世難尋,若真這樣輕易被我得到,才是奇了怪了。”
寧扶桑撬開火玉,在手心掂了掂,一股熱量,貼著她的肌膚,傳到五髒六腑,暖洋洋的,如有火爐在烤。
“赤陽神玉麽?”寧扶桑認出火玉,丟進了儲物手鏈中。
她換好衣裙,搜尋洞府,只找到一株兩百年的山參,一株五階的青碧雪蓮花,六顆燈盞花的燈心果,一匣朱木香和兩滴冰凰鳥的精血,一件三階法衣。
清點完東西,寧扶桑回眸掃了眼石池,心道:“看來那女妖是將所有家底,投入湯池了。”
爬出洞口,她縱身一躍,禦靈飛上懸崖頂,藍衣飄飄,清麗絕俗,自由灑脫。
但寧扶桑知道,她並沒有得到真正的自由。
在觸摸到神之境之前,世間拘束她的東西,還是太多了。
另一邊,揚若斬殺了妖物,又以縛龍索,捆住了羅獨鈞,囑托阿泉幫他照看一下受傷昏迷的師弟師妹們,便急匆匆去尋寧扶桑了。
阿泉看著少年風馳電掣離開的背影,雙手合十祈禱,那位寧姑娘,一定要安然無恙啊。
“杼悲姐姐,你要去哪?”阿泉祈禱完,一睜開眼睛,就看見杼悲要離開。
她轉過身來,眉眼涼薄而淡漠,看著阿泉:“我不回清波洞湖了,若你還記著同族之誼,就當我今日已經死在妖的手上,屍骨無存。”
阿泉張了張口,想喚她,杼悲已經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晨曦將明前的夜色裡。
這時,一名族人,朝大家飛快道了個歉,去追逐杼悲的身影。
阿泉一下子成為了這群鮫人中,年齡最大的一個,所有鮫人都看向她,其中一個怯生生的鮫人女童問道:
“阿泉姐姐,杼悲姐姐和離朔哥哥他們就這樣走了,不怕南星劍宗怪罪下來嗎?”阿泉良久才從夜色裡收回視線,她低下頭,撫摸著女童的腦袋,輕聲說:“他們只是死了,南星劍宗能怪罪什麽呢?”
她知道,揚若一心想殺了妖,去救寧姑娘,根本沒有關注到,他們一行人中,有多少鮫人,死了多少,活下來多少。
但不管怎樣,揚若救了大家,阿泉很感激他。
女童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我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的。”
阿泉唇角,揚起一抹笑容。
*
曉風鎮外,五名散修,聚在一起,商討著什麽。
“那邊的動靜似乎停了,我們現在可以過去看一眼了吧,沒準是兩敗俱傷呢。”
“是啊大哥,鷸蚌相爭,也該我們漁人得利了。”
“我覺得不妥,那打鬥動靜,你們又不是沒瞧見,保底是四重境修士戰鬥弄出來的。四重境的高手,可不是開玩笑的,我這輩子都沒見過一個四重境呢!”
“老三就是太惜命了,這麽膽小,還做什麽劫道的勾當,老老實實賣你的雪蠶去。”
“我賣雪蠶怎麽了?雪蠶吃的又少,吐絲又多,誰不喜歡誰沒眼光!”
“行了!都別吵了!”為首的男子,一襲黑色勁衣,面若刀削,相貌偏瘦,卻渾身威嚴,一下子震懾住吵鬧的兩人。
他目光閃爍兩下,做出決定:“富貴險中求,乾完這單,不再回曉風鎮就是。”
“盯著戰場的,可不止你我兄弟五人,關鍵時刻,不要起內訌,讓旁人撿了便宜去。”
老二一臉受教,嚴肅地作出了保證。
老三雖然心疼他院子裡養的那些白胖胖的雪蠶,但大哥的話,他一向信從,大哥說乾,那就乾!
五人聚在一起,殺人放火的事,做了不少,劫道經驗十分豐富,從未有過失手的情況,這樣想著,心裡的緊張淡去不少。
慢慢逼近戰場,老四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截竹筒似的金色器物,扭動幾下,器物變得纖長,湊到眼前,遠處朦朧的景象,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此物名喚靈鏡窺筩(tǒng),是他們劫道一名煉器師所得來,看似雞肋,實際上卻為他們的劫道事業,添磚加瓦,做出過不少貢獻。
老四一邊觀察著遠處境況,一邊傳達給其余四人:“沒發現四重境修士的身影,只有一群鮫人。”
“鮫人?”老三眯了眯眼,“附近只有南星劍宗的清波洞湖中住著鮫人吧?”
“大哥,事情牽扯上南星劍宗了,我們還劫不劫?”他扭頭看向鍾飛岩。
這時,老四手中的靈鏡窺筩一轉,新的畫面映入眼中,他瞳孔縮了縮,講述道:“戰場破敗不堪,橫屍大概有八具,身上覆蓋著許多稀碎的血肉,像是降過一場血雨,絕對是四重境高手造成的打鬥痕跡。”
聽著他的描述,鍾飛岩示意他將靈鏡窺筩給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