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七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靈香雖說接受了自己的心意,如今四下裡也是無人,那也不能這般直愣愣地看著自己,怪令人不好意思的。可轉念一想,既然他二人都互通了心意,莫說是看著對方,便是互相拉著手,也在情理之中不是?
如此想著,龍七頓時坦然,伸手便向靈香拉去,可靈香卻忽的伸手入懷,將那塊蟠龍寶玉取了出來。
先前第一道門上還有機關,稍加摸索便能尋到。如今隻兩道光禿禿的石門,便是門縫也嚴絲合縫的,根本沒有任何能夠切入之處。而門口了兩個盤龍石柱她也仔細探查過了,不過是飛刀的發射口,根本沒有任何的機關在其中。
聯想到龍七踩中法陣卻不曾陷入陣術之中,反倒是出現了機關入口,莫非是因著龍七是龍家的血脈,所以才會這樣?
這般說來,若是想要打開這兩扇石門,定然也是龍七才行了。
望著與蟠龍玉上相似的龍紋,靈香一時間有些不知所以。她走到門前伸手拂向門上的龍紋,這龍紋與先前的釘門的龍紋又有不同,倒是與玉上的蟠龍完全一致,皆是盤曲著的,只是玉上的蟠龍是睜著眼的,而石門上的雖是睜眼,可眼睛卻是空白。
莫非……
龍七心中鬱悶至極,一隻手尷尬地懸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方才自己好不容易鉚足了勁要去牽靈香的手,卻不想這小丫頭這般煞風景,竟只是專注著眼前的石門,實在是有些太不通風月了。
正當龍七鬱結難解之時,靈香忽的將他拽到了身旁。龍七不解萬分,這小丫頭忽冷忽熱的,是想鬧哪樣?
而靈香卻一把拉起了龍七的手按向了石門上龍紋的眼睛處,可等了一會,兩道石門依舊紋絲不動。
這便令她不解了,既然先前洞中法陣能夠識得龍家血脈,為何這龍紋卻不行?四下望去,能夠做文章的,也就只剩下這個龍紋了。
龍七忽的被牽了手,心下先是一怔,回過神後心下又是一喜,這靈香也並非是油鹽不進嘛,可當靈香將他的手按向龍紋之時又是一愣。這一波三折下去,龍七不禁暗自歎了口氣:他還是高看了她了,這分明就是情竇未開的小丫頭,還能指望什麽?
算了算了,這樣也好,省著以後被別人騙了去,到時他找誰說理去?
如今也只能這般寬慰自己,龍七心中才能好過些……
這廂龍七還在長籲短歎,靈香卻是思緒混亂,眼下情形,她著實不知該如何應對了,龍家之人可當真古怪,好好的密室,非要弄得如墓室一般,其中到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值得這般藏著掖著?
要不怎說心有靈犀呢,在這件事上,靈香倒是和龍七想到一塊去了。
靈香著實有些惱了,眼見著出路就在眼前,卻束手無策,怎叫她心中不煩躁?可眼下她又著實找不到,到底哪裡才是玄機所在。
外頭的釘頭紅門上,雖說是蟠龍紋,卻非全然盤曲著的,與玉上有所不同。而這道門上卻是和蟠龍玉的龍紋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便是眼睛處沒有雕刻。
眼睛……眼睛!
靈香捏著下巴沉思起來。
記得那兩扇紅門之上的龍紋,也是眼睛中有的玄機,當靈香將蟠龍玉放入龍頭雕內後,那兩條龍紋的眼睛便睜開了。莫非那時便早已提示,這石門的機關是眼睛?
靈香抓起地上先前為龍七處理傷口的細布,仔細地擦拭著石門上龍紋的眼睛,便是這時,兩扇石門竟松動起來,塵土自門頂落下。
龍七趕忙將靈香扯過,揮袖掃著落灰。但令人泄氣的是,這兩扇石門不過是松動了一下而已,卻並未打開。
雖是如此,卻也說明了這石門的機關所在,便是蟠龍紋的眼睛。只不過是擦拭了一下,為何會觸動機關呢?方才她可是摸索了半天,也沒見著機關有所動靜。
靈香萬分不解地看向手中細布,卻發現細布上的血跡竟淡了許多,這倒有些奇怪了,照理說這血跡一乾,應是色澤更深才是,怎的就變淡了呢?再往石門上看去,只見門上龍紋的眼睛處,竟泛起微弱紅光。
龍家的先祖倒是頗有雅趣,這機關竟是畫龍點睛!
只不過,想來得是龍家血脈的血方能將其打開。
思及此,靈香趕忙拽起龍七的胳膊,扯開了裹著他傷口的細布。龍七一陣吃痛,那傷口想來定是被扯裂開了,還未揭開的細布之上都滲出了血。龍七萬分不解,靈香性子雖有些怪,卻不是個折騰人的,怎的會這般對他?
而靈香卻趁著龍七臂上滲血之際,抹了些他的血點在門上蟠龍紋的眼睛處。便是這時,只見那蟠龍紋眼睛變得血紅,隨後便聽一聲聲轟隆聲。
石門,打開了!
可龍七靈香卻並為來得及多做高興,只因辛夷陸英趙無恙三人竟倒在門後的一塊空地之上!
二人趕忙上前查看,靈香一番探脈之後,方才放心下來。這三人想來是經歷了一番心力抗衡,所以才會變得虛弱,歇息會便能醒轉。可見龍家密室當中,確是有蹊蹺的,只是為何不見劉夏半夏兩人?難不成……
……
半夏一路探下去,本是極為逼仄的隧道,便是她一人前行,也極是費力。可走著走著,竟忽的豁然開朗起來。只是不知為何,隧道盡頭竟是高聳的城牆,城牆下是一排排軍帳,更有軍士看護其中。那些個軍士,雖身著盔甲,手拿槍戟,面相看著卻是有些萎靡。
看來多半是吃了敗仗,所以軍中士氣很是低迷,這可是行軍打仗的大忌啊!不過這些將士看著像是守城的一方,城門既還安在,又為何這般垂頭喪氣?
而這時,半夏也被守衛軍士發現了,雖說他們士氣不佳,可職責所在,連忙上前將其圍了起來,喝問著她是從何而來。
半夏本想指著身後如實告知,可回頭望去,卻並無來時的洞口。這下她心中便有些不安起來,可面上卻未表露半分。
“我本是雲遊仙人,只因觀此處烏雲蔽日,故才按下雲頭前來一探,不想竟是誤入了軍營之中。”瞎話嘛,誰人不會?畢竟自己也算是方外之士了,這些個塵間士兵還不好糊弄?
半夏手上本就身著法衣,還拿著八卦盤,一番話又說得搖頭晃腦,看著神神叨叨的,倒是令兵士們信了三分。只是如今戰事吃緊,前線又不甚順利,眾將士也不敢松懈。
於是半夏就這樣被押入了軍帳之中。不過令半夏驚訝的是,那座上的將軍,看著竟是十分面善,卻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押著半夏的兵士稟報了情況,座上的將領非但不見怒,反倒面上大喜,忙至半夏面前,對著她便是一禮。見此情形,不僅兵士詫異,便是半夏,也忙不迭地閃身躲過。雖說她對從軍之人並無好感,可這畢竟是名統領三軍的將帥,哪能這般心安理得地承其大禮?
“將軍這時作甚?可莫要折煞貧道。”半夏連忙抱拳回禮問道。
那將軍見狀,忙屏退左右,隨後伸手邀座,方才開口說道:“仙人有所不知,不才劉顯,奉天朝皇帝之命,在此臨冬邊境戍邊。可……”
話未說完,劉將軍重重地歎了口氣。而半夏聽著聽著,卻是皺起了眉頭——臨東城?那不是東西邊境的一座城麽?便是這麽一會功夫,她便走了半個天朝上國?還有這個將軍,竟和劉夏一個姓?怎會如此之巧?
半夏正沉吟著,便聽劉將軍又開口道:“那蠻人不知從哪找了個巫覡。每每對戰之時,總會見他帶著個面具,在戰場上布陣施法,可著實令我軍吃了不少苦頭。而且……”
“而且不知他使了什麽法子,竟將我妻兒擄了去,如今正要挾我大開城門投降與他!可憐我那小兒子,才不過三歲,便被他拉上戰場,看那些刀光血影……”話音剛落,劉將軍又深深地歎了口氣。
聽到此處,半夏頓時覺得,那巫覡著實有些卑鄙了。戰場本是男人爭鬥之事,偏生的非要拿女人和孩子來做要挾,著實是太可恨了。
可自己方才不過是隨口亂說的,既然那巫覡有能耐指點戰術,她一個不過煉氣的小修士,又能做什麽呢?
正當半夏心中七上八下之時,便見一人跌跌撞撞地跑進帳來,哭叫道:“將軍將軍,那圖呼爾汗與那怪面巫覡正將夫人和少爺架在外頭,在那叫囂著讓您快些投降……”
劉顯將軍聞言大怒,一掌拍下,生生將一旁的案幾給拍了個四分五裂。他大聲向來人呵斥道:“哭哭啼啼成何體統,哪還有半絲軍人的樣子!”說完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半夏見那來報的小將士不過少年模樣,穿著一身不合身的盔甲,紅著眼憋著哭聲,看著可憐兮兮的。她頓時義憤填膺,隻道是戰爭害人匪淺,可面上卻是平靜無波。
“將軍勿慌,且聽我一言。既然那什麽玩意的這般卑鄙,不如先領我上城牆探探虛實。若是貧道能夠破解那巫覡的陣法,定助將軍一臂之力。”
憤憤不平下,一番話倒是說得鏗鏘有力。可半夏心中卻著實打鼓,但如今話已出口,再想收回,卻是難了。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只希望到時候這勞什子盤子能給她些面子。
而劉將軍那廂聽了,大喜過望,連忙邀著半夏出了帳子。
半夏跟著劉將軍上了城牆,向外望去,果如劉將軍在帳中時所說,那蠻軍陣勢不僅古怪得很,四周還莫名彌漫著許多霧氣,一看便是使了什麽術法的。只是她方才入道不久,又不似靈香見多識廣,著實不知那是什麽,一時間也不知如何破解。
望著皺著眉頭的半夏,劉將軍心中頓時一沉。在他看來,世外之人大多是處事不驚面不改色的,而半夏一臉凝重的神情,令他覺得此役怕是勝利無望了。可憐他發妻小子還在那敵營之中,此番看來,只能對不住他們了。
待他全了對天朝的忠義,再去與她母子二人共赴黃泉罷!
如此一想,劉將軍當即登上垛口,單膝跪下,氣沉丹田,面色沉痛,使了十二分的氣力,衝著敵營喊道:
“吾妻阿蒻,主持中饋,相夫教子,綿延子嗣,為我劉家誕下三子一女。顯深受其恩,愛之敬之。如今蒻身陷敵營,敵將以此要挾,然身為天子之臣,食君俸祿必當為君分憂。吾萬不可做出那等賣國之事。如此隻得委屈了愛妻,望吾妻諒之。待吾衝出困境,解君之憂,必將追隨。望蒻且在黃泉路上等顯一等,定不會令你獨身淌過那忘川之水!”
一番話下來字字鏗鏘,劉將軍卻是涕淚縱橫,可周遭反而一改先前頹廢之勢,士氣空前,各個神采飛揚,氣勢如虹。
將軍這般覺悟,若是自己拖了後腿,豈不是對不住他?莫說是作為一個軍人,便是身為堂堂七尺的男兒,哪能連這等氣節都沒有?
這廂劉將軍一番話雖說鼓舞了士氣,卻用盡了身上氣力,被人扶著下了城牆的垛口。而一旁的半夏卻眉眼舒展開來。
先前她是看不出敵軍的術法,八卦盤也絲毫沒有提示,可不知怎的,在劉將軍說完先前那番話後,手中的盤子竟閃了起來。
按照卦象來看,這迷霧無非是五行術法,雖說自己不似靈香那般善於五行之道,但若以戰陣破解,想來當能一舉擊潰敵軍。
不過穩妥起見,還是先向劉將軍問清之前對戰細節才是。半夏也不多作囉嗦,單刀直入地向劉將軍問著前幾回對戰的情形,果不出她所料,便是水霧遮蔽劉家軍視線,導致他們無法辨認敵軍方位,甚至會傷及自己人。
而那些層深入迷霧中的將士們,居然皆中了毒!只是這毒奇怪得緊,雖會令他們腹痛如絞,卻並不會令人穿腸爛肚,只是須得修養好些時日,放才能緩解。
聽得此言,半夏眉頭輕皺。雖說入門時曾看了一些時日的祝由之術的書,可畢竟不曾多做修習,再者聽劉將軍這般闡述,祝由之術多半是解不了的,還應是藥術方得以解。
早知如此,便該多向靈香討教討教藥理了……
半夏歎著氣,一旁的劉將軍看了,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莫不是這蠻族巫覡的陣術當真沒有破解之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