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駭人的動靜,劉夏自然是感覺到了,他也知道那動靜是靈香那處傳來的,只是惠悟不依不饒地阻攔著自己,根本無法脫身。
況且劉夏還擔憂半夏的安危,心中著實是有些急了。
正當劉夏心不在焉之際,惠悟忽的一躍而起,雙足化作鷹爪,裹挾著魔氣向著他俯衝而下。
“轟!”
一陣塵土飛揚,卷起落葉,如同綻放了一朵青綠的花。
塵埃落定,劉夏卻不知所蹤。然而惠悟卻並不生氣,相反的,他竟很是興奮,因為他能嗅到血的味道。
雖說劉夏修為不高,但在元請之時卻練就了極漂亮的身法,方才一見惠悟動身,他便連忙運靈腳下,一個縱身躲了開去。
劉夏這才明白了澄心真人的良苦用心——關鍵時候,身法還是能救命的呀!
不過終究是受了修為的拖累,雖說並未被惠悟集中,卻受到他落下的那一陣氣流波及,翻滾間撞到了樹上,蹭得一身是傷。
要說這傷也不是很重,並不曾傷及要害,卻是疼痛非常,實在難以動彈,劉夏掙扎了片刻,終究還是沒能起身。
眼見著塵霧將散,惠悟的身影若隱若現,劉夏心中百感交集,卻束手無策。
便是這時,只見他手中化生劍一閃,竟化作一根根藤蔓,遊走在劉夏周身,待到將他包裹之後,藤蔓之上竟長出片片綠葉、朵朵白花,或是骨朵,或是綻放,倒是與方才被它刺中的魔怪無二。
雖說聞到了血的氣味,也知曉劉夏必然就在左近,可四下裡確實也是一個人影也沒有,惠悟一時間倒真是無計可施。
不過就在他走過一團花簇之後,卻驀的笑開了,一面揮手示意為數不多的幾個魔怪們尋找,一面一腳踏扁了腳邊的那團花簇。
那便是先前被化生劍刺中而長成的花團,惠悟一腳踏下,其中哪還有什麽魔怪,竟僅僅是一團普通的花叢,只是那花叢內部枝蔓暗紅,仿佛是吞食了血肉一般。
惠悟眉頭一處,心中多了幾分猶豫。
方才劉夏的招式他可是看得清楚,但凡被他手上的劍傷到絲毫,便會變得如此下場,如今看來,自己不得不謹慎些了。
雖說劉夏被一團蒼翠包裹著,卻能將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這情形看著很是熟悉,就好像……
就好像二次演武之時隱於山樹精的手法似的。
現如今惠悟領著剩下的魔物,一直搜尋著花團,離自己可是沒多遠了。
“劈啪……劈啪……”
不斷有花叢被魔物破壞,刺耳的嘶吼愈發的清晰,這便意味著惠悟離他也愈來愈近了。
上一次見到惠悟,便覺得他魔氣凌厲,看著就與往日所見大不相同,單憑自己一人,怕不會是他的對手,可……
可眼下已是迫在眉睫了呀!
“嘭!”
就在劉夏萬分焦急之時,谷中又是一陣術法爆裂,卻瞬間令他平靜了下來,他不由得回憶起了在竹苑之時靈香對他說過的話。
……
“修行之事,萬事皆須契機,順其自然便好,不必憂心其他,不過是時機未到而已。”
“順其自然不就是放任自流麽?那又如何得知契機?”
靈香砸了咂嘴:“怎能說是放任自流呢?不思進取才叫放任自流。而順其自然,就是平日裡從不懈怠,勤勉不綴,關鍵時候才能有備無患不是?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嘛。”
“至於契機,這便不好說了,就如同舉子文章,一人一面,萬人萬言,誰又能說誰寫的必然是好的?詩文寫起來也並非是一蹴而就,有閉塞難通之時,必然也會有思如泉湧之時。”
“碣石山人推敲不定,也是衝撞了昌黎先生的儀仗,方才有了後世之名不是?”
“你要多想想你已經擁有的,而並非觸不可及的,放寬心後,契機自然而然便能來了。”
……
放寬心……劉夏深吸了一口氣,盤腿閉目,深入識海,靜心探尋。這時,他忽的覺得體內有一股氣流正橫衝直撞,這情形與二次演武那時一模一樣。
“劈啪……劈啪……”
球籠之外的聲音絲毫沒有影響到劉夏,反倒令他更加專注地內窺著這一團到處亂竄的氣。而這股氣也似乎近在咫尺,仿佛一抓便能抓到似的。
一團團花簇被破壞,直到還剩最後一個,也不曾發現劉夏的蹤影,而正是看到僅剩一團花簇,惠悟桀然一笑,朝著那團蔥翠揮了揮手。
魔物們立時群起而上,嘶吼著衝向那團花簇。
眼見著那些個寒刃利爪將至,便是這時,一道氣流自那團花簇奔湧而出,片片翠葉如釘,四散飛射。
惠悟見狀連忙躲閃,可那些個魔物卻沒有那麽幸運了,直被射成了篩子。
片刻之後,一切歸於平靜,魔物靜立著不動,時間仿佛靜止,就在這時,那些個飛散而出的葉子又自四處折返,化成一片片碎刃,紛紛聚集起來。
“嘩啦啦!”
魔物相繼倒下,就連慘叫也不曾吼出,而隨著魔物的倒下,那碎刃匯聚之處,一人端坐其中,正是握著劍柄,閉目坐禪的劉夏。
他,破境了!
一陣風吹過,披發肆意張揚,劉夏猛然睜眼,掐指撚訣,朝著惠悟急速飛去。
破境之時功力會暴增,此時正是致勝良機!
惠悟本是躲在樹後,正要回身查看,一把寒光卻驀然刺來,唬得他連忙合掌攔下,可就在劍刃被夾住之時,那劍刃竟又化作了一片片碎刃,飛旋著朝著他圍了上去。
“刺棱棱……刺棱棱……”
隨開的劍刃如同一隻隻飛鳥,相互碰撞間發出刺耳的聲音。
惠悟急急退開躲閃,可那些碎刃仿佛是長了眼睛一般,無論他躲到哪裡,都會追著不放。
不過惠悟也不見急躁,謹慎地躲閃著追來的刀刃,仿佛是在溜著它們玩一般,直到穿過不知第幾棵樹後猛然拐彎,朝著握著劍柄的劉夏衝去。
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惠悟還是懂的。如今劉夏手上不過一柄無刃的劍柄,看他還怎麽抵抗自己的利爪。
林風自耳邊呼嘯而過,仿佛已經在為惠悟歡呼。
眼見著那一雙利刃般的鷹爪便要抓到劉夏了,便是這時,那一片片碎刃蜂擁而至,匯聚成團,竟化成了一個盾隔在了兩人之間。
“錚!”
隨著一聲鈍響,癲狂的表情在惠悟的臉上凝固,可還不待他落下,盾又化成了一片片碎刃,衝著他飛去。
惠悟趕忙退開,可手腕卻依舊被一片碎刃刺中,而就在惠悟被刺中之後,碎刃也終於平息了下來,紛紛再次匯聚成劍。
腕間並沒有血流出,而是生出了一片葉子,就如同先前被那柄劍刺中的魔怪一般。惠悟見狀,毫不猶豫地將這隻受傷的胳膊生生扯了下來,丟在了地上。
即便是被扯斷了,那隻斷臂上的綠葉也依舊生長著,直到將斷臂包裹住,開出了一朵朵血紅的花朵方才停止。
“呀啊!”
惠悟嘶吼了起來,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不甘,亦或是失去手臂的憤怒。可即便這樣,劉夏也並不打算留情,提著劍一步一步地朝著惠悟走去。
斬草一定要除根!
望著漸漸逼近的劉夏,惠悟怒目眥裂,那是憤懣與不甘的眼神,爾後一個閃身便不見了蹤影。
一見惠悟消失,劉夏這才松了一口氣,猛地頹然坐在了地上。
幸虧惠悟逃走了,否則劉夏還真撐不下去了。雖說方一破境,功力確實是暴漲了許多,但靈力消耗也很是巨大,他也不過勉力支撐而已。
這廂劉夏方才打算稍作歇息,卻不防一陣電閃雷鳴,一道道旱天雷轟然落下,直炸得谷中回響不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