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娃娃,好生沒趣,老夫正享受這會子功夫的安生,你便莽莽撞撞衝了進來,平白地攪了老夫的好心情。”搖椅上的萬古穹蒼,嘴上雖如是說,可身上卻未動彈半分,依舊仰面躺著,愜意地閉著眼敲著腿。
靈香看了,心中好是一陣氣悶。
這……
這哪是一個萬年器靈該有的模樣?分明就是個好逸惡勞的市井老賴,關鍵是還披著她家小無恙的皮相,真是越看越覺得……
手癢癢!
靈香強忍著想要上前揍掉那副嘴臉的衝動,暗自在心中握了握拳,面上卻依舊笑眯眯的。
“前輩這話說的,先前我可是再三相請,可前輩卻並未作搭理,晚輩便想著,怕是我修為疏潛,無法將相請之意傳達,故而才會入夢而來,卻不想前輩竟這般說我,著實是誤會了呀!”
有求於人,切莫衝動!
萬古瞥了一眼喜眉笑眼的靈香,搖手一變,變出了個扇子扇了起來,可身子卻依舊躺在竹椅上自顧自地搖著。
“嘖嘖嘖!你這小丫頭,早前見時,分明是個著相的性子,如今竟也會如此隱忍,倒是有趣。”
靈香聽言,面上不動,心下卻想開了。
這老東西雖說是個器靈,卻也是先於混沌,便是不及盤古大神,那也不是等植被,就算是神界的神仙,怕也沒有幾個入得了他的眼。
怎說也是個成了精的,這麽多年下來什麽樣的人沒見過,自己這點子小心思,想來早就被看透了,與其遮遮掩掩的,自己還難受,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如此一想,靈香也不端著了,面上雖依舊笑著,卻與方才大不相同,少了許多奉承,多了幾許精明,只是眸中憂傷依舊難掩。
“前輩的意思,是喜歡聽晚輩與伱胡言亂扯?”靈香走上前去,撣了撣裙擺,坐在了廊下的欄杆上,“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靈香故意賣了個關子,可萬古卻不為所動,仍然愜意地搖晃著。
見萬古穹蒼沒有反應,靈香白了他一眼,又接著說道:“只是說書先生講個古還有賞錢呢,既是要晚輩逗您一樂,總歸不能白坐一回拍案人不是?”
聽得此言,萬古揚了揚眉,抬眼看向靈香:“你費心尋來本就目的不純,偏還拿我作擋箭牌,當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果然,這老家夥什麽都知道!
靈香撇了撇嘴開口道:“既然前輩知曉晚輩此行的目的,那晚輩也不繞彎子了,還請前輩不吝,為晚輩指點個迷津。”
“嘖嘖嘖!”萬古穹蒼砸著嘴,桌上的茶壺飛起,斟了兩盞茶,其中一盞飄忽著來到了靈香的面前。
“還真是說來話長,該是從哪開始說起呢?”
靈香結果茶盞吸溜了一口,熱茶的霧氣氤氳了她的面容。
“不如就從這顆續命丹說起吧,還請前輩務必長話短說。”
……
盤古斬混沌,一分為二,清起為天,濁落為地,爾後化生江河湖海。神族降臨,其一名曰太一,除四海惡佞,創天宮九闕,為始天帝。
彼時,古之肉身之靈,受殘余濁氣孕育萬靈,或善或惡,各據一方。
天道崎嶇,惡靈縱橫,放辟邪侈。太一神不忍塵世生靈塗炭,遂合十二上神之力,溉以銀河治水,傾瀉鴻波萬裡。
水淹幾十萬載,終得清淨,然天地多年水瀑相連,漸有融合之勢。太一古神為免清濁交融,命八神化作八方天柱,又傾盡全力,斬斷天河,天地方才止歇。太一神力竭,身歸混沌。
自此,天地得以新生,靈氣盈聚,鳳女媧皇,應靈而生,爾後摶土造人,人族始。而盤古余留之炁,清濁交替,一炁化三清,即太上、元始、通天三聖。
自此之後,萬神元誕。……
“等等……”
萬古穹蒼正說得起勁,可靈香卻開口打斷了他。
這老家夥可真是,不過是一顆丹丸而已,便要從鴻蒙初開說起,白雲蒼狗幾經春秋,可得說到什麽時候。
便是自己想聽,可自己的靈力也不允許呀!
“晚輩知曉前輩博古通今,但這些與我所求又有何乾?”
萬古穹蒼睨了一眼靈香,毫不避諱地咕噥道:“真是浮躁,若不將這些說清楚,又如何闡明此丹的由來?”
靈香見萬古穹蒼一副嫌惡的嘴臉,嘴角好一陣抽動,卻又隱忍著開口道:“陳年往事作古已去,還請前輩長話短說。”
可萬古卻撇了撇嘴,化作一縷青煙,飄到了竹椅上又躺了下來,擺著手道:“罷了罷了,老夫沒那興致了。”
靈香氣得翻了個白眼,卻不敢發作,隻得耐下性子自損:“我這性子,前輩又不是不知道,好說您也是天外古令,何必與我這小丫頭片子一般見識呢?”
“啊!我知道了,前輩定然是想磨煉晚輩的小性子,晚輩這廂還是謝過前輩了,只是晚輩修為淺薄,入夢之術又極費心力,怕是撐不起前輩這般徐徐道來。不若前輩看在一場緣分的份上,就不要同我計較了,行個方便,長話短說些。”
萬古穹蒼一面愜意的搖著搖椅,一面扇著扇子,也不作答,良久之後方才自鼻間哼出聲。那曲折婉轉的調子,倒有些戲文先生的味道,只是靈香聽在耳裡,著實是有些……
刺耳!
“這話倒是中聽,你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了。說得對,老夫又何必與你計較這些,早些打發了你走,還能早些落得清淨。”
萬古穹蒼說著,端起茶盞呷了一口,爾後便不做聲了,只是睜著眼睛看向院中的老槐樹,仿佛是沉浸在一場回憶中,又好像是在斟酌著如何開口。
靈香很是不解,這老家夥為何會在意一顆老槐樹,此處是趙無恙的心池,雖看著真實,卻不過是一場夢幻而已。
不過也未必,畢竟萬古蒼穹是遠古之靈,說不準會有什麽深意呢?
正當靈香也看向那老槐樹,想著自其中看出些端倪之時,便聽萬古穹蒼開了口。
“你們人族啊,當真是奇怪,分明被賦予至靈之身,卻偏要將自己困於一方之地,屬實是好笑。”
宛如一陣歎息,又似是在極力惋惜。
靈香不明白萬古穹蒼為何會有如此感慨,不過她卻並不認同。
“人嘛,塵世一遭,便是一場困囚。有的人想不開,便會於此踟躕徘徊,”靈香笑著搖了搖頭,指著前方說道,“可小無恙的心門早已打開,想來先天之炁早已氣通經脈,不過前輩何必憂心呢?”
那前方,一道大門赫然大敞,其外雖是漆黑無比,卻依稀可見點點星光。
“既是如此,那你又何必困窘?順其自然,自會水到渠成。”
靈香聽言更是疑惑了:“這……與我所求何乾?”
“炁乃魂魄之精,隨侍靈根,炁在,則靈根安。倘若一個人魂魄不全,那她又如何會有一個健全的靈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