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那一日,若非自己固執莽撞不聽人言,執意要回路家堡,也不會連累母親陷入這等境地。如今與母親二人各被關在一個牢房,他都不知道母親現在情況如何了。
牢中暗無天日,一絲光亮都沒有,除了偶爾能聽到老鼠的吱吱聲,還有一聲聲若有若無的水滴聲,便再也聽不到其他的動靜了。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少年以為余生也只能這樣下去了。
少年神志開始漸漸模糊,模糊到幾乎要忘了自己是誰,唯心中還余留一絲期盼,盼望著還能重新見到天日。
渾渾噩噩中,有幾道腳步由遠及近,踢踏著停了下來,一聲聲沉重的“吱啞”聲響起,是一座座牢門被打開的聲音,爾後便能聽到笨重的鎖鏈的拖拽聲。
沒過多久,少年的牢門也被打開了,一隻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左右瞧了瞧,似是在審視一般,爾後便有人解開了他的鐐銬。
鐐銬方一解開,少年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可他實在是精疲力竭,即便摔成這樣,他也一動不動,連呼痛聲也沒有發出一絲。
自少年被關入牢房,便一直被吊著,如今好在是著了地。可還不待少年歇息夠,便被人扯著腿,一路拖著出了牢房。
這一路顛簸磕碰,著實是痛極了,但少年卻無力吭聲,只能任由他人拖拽著,支撐了不過片刻便昏了過去。
渾渾噩噩不知多久,身上酸痛不已,臂膊似乎也不是自己的了,但周身卻很是軟和,就如同家中的床榻,溫暖而眷戀。
忽的,少年雙目猛然睜開,卻又連忙閉緊。屋中並不很亮,可少年就是覺得刺目難耐。許是這一陣眩目,使得少年猛然清醒過來。
自己先前分明是被關在暗牢之中,怎又會睡在床榻之上?
少年雙目微睜,直到適應之後方才起身,可一轉眼便見一人坐在桌旁。只見那人一身白衣面容白淨有如書生,只是須發微黃,看著便不是中原之人。
這人看著好是熟悉,可許是少年睡得久了,一時半會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正疑惑之時,便聽那人開了口:
“你醒了。”
聲音柔和,當真如書生一般,只是這句話說得語調平平,既沒有關心,也沒有欣喜,仿佛不過是在陳述一件事情而已。
但是,就是這麽不鹹不淡的一句,卻令少年驟然大驚。
這不正是那日在路家堡外見到的那個人麽!
便是這時,那人站起了身子,朝著少年走來,一面走著,一面打開了一把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一副閑情模樣。
望著來人,少年的記憶愈發的清晰。
扇子!是這扇子!沒錯了!是那人!
那個將他和母親擄回來的魔族!
少年立時戒備起來,掙扎著想要起身,可奈何身體太過虛弱,根本無力支撐,可他還是不停地嘗試著穩住身形。
白衣人搖著扇子,冷眼旁觀著一切,直到少年幾經嘗試終於放棄之後,方才不緊不慢道:“你如今已落入我手,我隻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做我的狗,另一個便是自行了斷,只是……”
那人說著,自袖中取出一張帕子,丟到了少年面前。
“只是若伱自尋短見,我可不敢保證這帕子的主人還能安然無恙。”
少年接過帕子攤開,帕角一從紫玉蘭赫然入目,他霎時驚得雙目圓睜,抬眼朝著白衣人看去:“這不是……”這不是母親的帕子麽?
“我母親呢!?你對她做了什麽!”少年焦急萬分,平白地生出許多力氣跪坐了起來。
白衣人隻淡淡地瞥了少年一眼:“那位夫人現在自然是好吃好喝地待著,可你若是不為我所用,我可不敢保證日後她還能全須全尾地活著。”
一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可聽在少年的耳裡卻如墜三窟,他一臉憤恨地盯著白衣人看了許久,最終還是無力地低下了頭。
見少年如此,白衣人嘴角一咧,指著少年手中的帕子道:“往後你便喚名辛夷……”
休養了幾日,辛夷的身體好了個七八,總算是能下地走走了,但顯然白無常並不打算讓他喘口氣。
自上一次見面後,白無常便再也沒出現過,只是指派了兩個兵士照顧著他。
之所以說是兵士,還是因為他們身披甲胄,可他們的長相卻怪極了。一個是地包天一個是琉球眼,一個額間有角,一個雙耳尖立。
這一看便不是人類,但辛夷卻並不在意,他所想的是如何能救出母親逃離此地。
這一日,白無常忽然出現,領著辛夷到了一個兵營。營中兵士雖看著五官俱全,卻各個千奇百怪,相對來說,那兩個照顧他的兵士,倒顯得順眼多了。
環顧四周,黃沙遍布,頗為荒涼。白無常領著辛夷拐了不知道多少個彎,終於在一座營帳前停了下來。
帳前的守衛一見白無常,相互對視了一眼,爾後兩人連忙上前行禮。可白無常卻並不搭理守衛,徑直便要往帳內走去。守衛見狀,欲伸手阻攔,卻在白無常一個眼神下縮在了地上。
剛一進帳中,便聽得一陣嚶嚀嬌語,更是有一陣幽香撲面而來,只是這香味好是奇怪,辛夷霎時間隻覺得自己頭昏腦漲渾身燥熱,連走路都有些踉蹌了。
正當辛夷思緒混亂之時,便聽得一個女人的聲音自屏風後面傳來。
“右使還是這般無禮,妾身的營帳說進便進,連個招呼也不打,莫不是看上了妾身?”
話音剛落,便見一女子自屏風後面走出。只是這女子衣衫半遮,服不蔽體,好是暴露。可縱使這樣,卻不見此女有絲毫的羞澀,反倒是面色緋紅,目光迷離。
辛夷雖年雖不大,卻也並不是什麽都不懂,他自然知道這女子在營中做了什麽,只在心中罵道:“好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呀!莫不是右使是來給妾身送禮物來的?”女人扭著腰肢兒,幾個步子便飄到了辛夷面前,捏了一把他的臉一臉嫌棄到道:“右使這就沒趣了,送來個生瓜,叫妾身如何用得?”
白無常卻不搭理女子,隻瞥眼對辛夷說道:“日後便由她教你功法,你且好生同她修行,兩年之後我自會回來找你。”
什麽?
“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