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無旻君派人送了口信,瞻礫阿道兩個早早地便在弑陽殿外等著了。
一看到魂不守舍的靈香,兩人立時上前攙扶,而靈香頸間的紅印,正被瞻礫瞧個正著。
瞻礫眉頭輕皺,卻並未答話,隻默默地攙著靈香。
靈香這時方才回神,見是瞻礫阿道二人,這才放松下來,好在瞻礫力氣大,靈香才不至於癱軟在地。
兩人將靈香攙進殿中,靈香隻說要獨處一會,便將二人打發了出去。
阿道本想問些什麽,卻被瞻礫攔了下來,隻搖了搖頭,卻並未多言其他。
殿中昏暗,卻並不算冷,但靈香卻覺得腿上寒氣直衝五焦。她心中很亂,不知該從何處理清頭緒。
靈香不禁抱著腿蜷縮了起來,但魔尊那陰鷙的眼神,卻始終揮之不去。
方才的魔尊,顯然是動了殺心,可不知為何,卻忽的無緣無故抱住了頭,看著極為痛苦,這才給了靈香逃跑的機會。
原來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麽魔界公主,而魔尊也從來都不是自己的父親!
靈香也終於知道了,魔尊為何會是父親的模樣。
十六年前魔尊帶領魔兵闖入元清,根本就不是為了報復,而是要奪舍當時的掌教凌霄真人!
並且他成功了!
不僅是這件事,就連母親當年施展了什麽術法,靈香現在也是一清二楚。
靈香天生胎光殘弱,凌霄真人為救女兒,便以魂養魂,修為耗損,所以無力對抗魔尊。
而魔尊身為魔族,魂魄殘缺,雖奪舍凌霄,一時半會卻無法完全佔據身體。
而其之所以形容枯槁,也是因此造成。
如此情形下,魔尊薄言便處在了一個混沌不清的狀態,與凌霄真人的殘魂相互糾纏,導致自己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誰。
方才魔尊之所以會頭痛,想來定是那一縷凌霄真人的魂魄在保護著靈香
這樣也就說得通他為何能夠施展術法,為何能使用窺塵鏡了。
荼蘼仙子為保住凌霄真人的那一縷殘魂,便以身為血親的靈香,其三魂之胎光作為祭引,施展了滴天之術。
那是靈香與凌霄真人最親密的聯系。
因此,萬古穹蒼說靈香是半魔之身,也不無道理,畢竟說起來,靈香如今也是個殘魂之身。
只要咒術解開,魂魄自然也就歸位了。
一招滴天術,一招渡修為,一招懸絲術。
妖姬仙子說的對,母親確實沒有施展什麽咒魘之術,僅是三招救命的術法,卻要了母親的性命!
靈香不知道現在自己究竟是一個怎樣的處境,也不知道這個魔界是否還能安然處之,更不知道當初選擇來到這裡到底是對是錯。
她不禁想到了那個少年,那個在老梨樹下,意氣風發信誓旦旦地說,會保護自己的少年。
那個少年,如今也變了吧,是否依舊還是那麽莽撞?是否衝破桎梏變得更強大了?
也或許,是變得更恨她了。
當初靈香受到窺塵鏡的指引,大體上也猜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才會拜托濼離,助自己在清微峰布下陣法,將線索留在了其中。
也不知龍七幾個,到底有沒有發現。
靈香或許並沒有發覺,自己不由自主想到的是龍七,而不是她那些上了年紀的師兄們。
若論起親疏,自然是與元清派的那些個長老更加的親近,可梨樹下的那一幕,卻在靈香心中久久揮之不去。不過就算龍七會恨自己,靈香也不後悔自己做下的決定,她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因她而死。
靈香抬眼看向床榻,榻上麥冬的胸口起伏平穩,顯是睡沉了。而在床榻旁的長案上,一顆人頭大小的巨卵正靜靜地在四腳架上立著。
那是小白生還的唯一機會。
當初從訛獸手上拿到這顆鳳凰卵時,其紋路還五彩斑斕的,我自從到了冥界之後,鳳凰卵竟變成了白色,紋路也變得熒藍。
靈香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所以時刻警惕著鳳卵的變化,小心呵護,生怕它有個什麽閃失。
而就在這時,鳳卵上忽傳來一陣陣哢嚓聲,一條裂痕猛然出現,截斷了紋路的走向……
……
時值午夜,天幕暗沉,半山的破廟陰森駭人。
突然間,狂風驟緊,一道炸雷響起,銀閃劃破天際,猶如天幕裂開了一道口子。
然而,也僅是這一下,襯得破廟更顯詭異。
廟中牌匾耷拉著,在狂風中吱啞作響,匾上書有“乾竺殿”三字。
殿中神座林立,卻個個積塵如雪,蛛絲遍布,顯是許久不曾有人來過了。
破損的輕紗在狂風中飛揚,不時掃過殿中神像。
就在這時,兩道身影驀然出現,一黑一白,高帽罩頂。
一個是天下太平,一個是一見生財,正是黑白無常兩位神君。
二人此時現身,卻並未點亮屋子,只是雙雙走出乾竺殿,望著天邊,不言不語。
又一道閃電劃過,撕扯著天幕,仿佛是要將漫天的陰沉全部擊潰。
這時,白無常沉聲道:“時候到了。”
黑無常並沒有作答,只是迎著風,站在白無常的身邊,許久之後,方才歎了口氣。
“當真要留下?”
白無常望著遠方笑道:“那女娃曾有助於我等,留下在做個引路人,權當是謝過她了。”
黑無常無奈地搖了搖頭:“命由天定,何必逆天而為?”
“你我二人得此神職,可不是為了順應天意啊!”白無常瞥向黑無常。
黑無常扭頭看了一眼白無常,卻並未接話,良久之後,方才丟了一句:“隨你去吧!”便淡去了身形,隱入了神像之中。
白無常無奈地搖了搖頭,隻說著“何必如此別扭”之詞,便再次看向了遠方。
玉鳳振翅時,鬼門重開日,小丫頭,你可撐住了啊……
與此同時,龍家墓塚中,本在刻碑的鶩及,卻忽的揚起了頭,直勾勾地往墓頂看去。
這引得龍笙大為不解,墓頂有甚好看的?再說了,老祖宗這雙眼能看到啥?
然而鶩及卻捋著長須,沒頭沒腦的說了句:“時候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