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你好奇。’魏鍾流露出一絲苦笑:
“實話說當日,我也不知如何將洵陽兄重傷的,完全是無心之舉。”
重傷洵陽子對魏鍾沒有絲毫好處,不僅出了大風頭,有駁自己的低調修行之道。
更是付出了大筆的賠償,以撫平這場風波帶來的麻煩,雖然這些賠償對魏鍾來說並算不了什麽,但沒有人會嫌棄自己靈石多。
同時有可能招惹一個魏鍾並不想招惹的敵人,魏鍾看向面前的洵陽子。
‘好在對方寬宏大量,並沒有追究的意思。’
魏鍾可不想如此就與一個元嬰家族為敵。
“當日,在下只是使用了自己所修行的體修之法,萬萬沒想到會有這般大的威力,會將道友打傷,實在抱歉······”
魏鍾說了很多,但卻只是道歉之言,加上那招源自自己的體修之法,對於更為詳細的部分卻並沒有提及。
洵陽子聽得此話,歎息一聲:
“沒想到道友還是一位法體雙修之人,要是在下當日得知此事定不會與道友鬥法。”
此界體修之法並不是單純的煉體與拳腳之術,反而和靈法極為相似。就如同那易六的雷法,和魏鍾體內的罡氣,這種特殊能量就十分貼近靈修的術法之道。
只要不近身迎敵,根本不會有人聯想到體修之術上。
“想必道友的體修之術,也是到了極高層次,否則不會有那般恐怖的殺招。”
魏鍾點點頭:
“實在在下下手沒有輕重,讓道友受累了。”
洵陽子搖頭:
“不過要花費時間養傷,月許不能修行罷了,道友不必自責。”
魏鍾詢問其近幾天的養傷事宜,得知雲集商會對其頗為重視。
那位杜龍峰前輩甚至親自為其準備了修養方案,其中靈藥之寶,皆是由雲集商會提供。
“看來道友的身份,雲集商會還是十分看重的。”
洵陽子輕笑一聲:
“生意夥伴罷了。不說在下,魏道友這段時間想必是名聲大噪吧?”
魏鍾苦笑:
“洵陽子道友可別打趣我了。在下隻想安穩修行,可全然沒有賺取聲名的心思……”
回想起魏鍾的種種行為,洵陽子也大抵明白了魏鍾是個清心寡欲,低調修行的修士,不喜此等名聲外物。
“商會中關於在下的傳聞可是忒不好聽,甚至有人說貧道乃是其他勢力派來的細作,目的就是為了重傷道友,引起雲集商會與濮陽家的衝突。”
“倒是異想天開。”
洵陽子呵呵一笑:
“總而言之,經歷此事,道友實力強大這件事已經在雲集商會中打下了烙印。
“日後道友若是想在商會中有所作為會方便不少。
“不僅如此,這番名號想必道友是想藏也藏不住了,大概很快就會在這整個雲州城傳開。
“道友不如好好利用這機會,為自己謀得一份機緣……”
魏鍾止不住搖頭:‘這般名號對我是禍不是福啊!’
此後魏鍾又對其傷勢慰問一番,便是告辭從此峰退下。
行至山腰小徑,有一名丹殿弟子迎上前來,其拱手見禮:
“在下杜贇,見過魏道友。”
魏鍾看著眼前陌生的面容,渾然不知其為何攔住自己,拱手回禮:
“見過道友,不知?”
對方笑道:
“家父杜龍峰,特邀道友前去一見。”
‘那位元嬰修士,難怪。不過此人找自己做什麽?’
魏鍾伸出右手,指向前路:
“還請杜道友帶路。”
後者轉身走在前方,帶著自己走上一條寬闊的石板路,沿著山間彎彎拐拐,最終深入一處大殿之中。
魏鍾在此見到了三日前的那位老者,對方比起當時所見更為蒼老,花白的頭髮與胡子,躬身盤坐的身軀。
讓魏鍾不禁懷疑這位元嬰長老是否也是接近了壽元大限。
但秉持著對前輩高人應有的尊重,魏鍾還是上前躬身行禮:
“晚輩魏鍾見過杜前輩。”
後者點點頭,拿著手中的卷宗言道:
“魏鍾,散修,幾百年前憑借靈酒之術成為我商會客卿,後遷居至洛河府,開始展露煉丹天賦,短短一百多年便是成了一位三階煉丹師,在本地頗有名氣。
“老夫說的可對?”
魏鍾心中於對方這份說辭沒有意外,商會內部關於自己的公開信息,魏鍾早就看過,其中沒有多少值得注意之處,更未涉及自己的隱秘。
這便是單芹承諾於魏鍾的信息把關,如今就連這位杜龍峰、器殿總管、長老特席都被之蒙蔽,想必其中必有商會會主單詁的授意。
“杜長老所言無誤。”
“一百多年成就三階丹師?”
對魏鍾並不熟悉的杜贇聽得自家老子說的話,不由地震驚出聲。
其修道近四百年,在自己元嬰父親的扶持之下,也才是一位三階丹師。
這魏鍾不過是一散修,何德何能有的和自己比肩的成就?
魏鍾笑言:
“其中記述其實也有些許不符,在下早在築基之時,修道之初就開始涉及煉丹之道,只是丹術可憐,難上台面罷了。
“後續成就全靠貧道舍得投入,”魏鍾臉上有了一絲肉痛之色,“多年積累都化作了煉丹術增長的食糧。”
杜龍峰抖了抖手中的卷宗:
“無論如何,你能在這般年紀憑借自己走到如此地步,都遠遠超出了常人。”
轉頭看向杜贇:
“甚至比起老夫這不孝子,都要強的多。”
杜贇聞言一滯,便聽得魏鍾回言:
“在下鄉野丹師,如何能與杜公子比肩?”
杜龍峰呵呵一笑:
“倒是正如散修一般圓滑。”
隨即收斂了玩味之意,向著魏鍾詢問:
“如今丹術到了何種地步,上品三階靈丹可煉得?”
魏鍾心中不禁感慨商會對自己消息遮掩的嚴密,就連魏鍾出售此種靈丹於商會之事都未有記錄,否則杜龍峰根本不會詢問此話。
“已然煉得。”
“哦,成功率幾何?”
“昊元丹,上品十之一二,養魂丹,十之半枚······”
聽得魏鍾所言,杜贇臉色稍稍陰沉了幾分,沒想到這魏鍾真的如同父親所說丹術超過了自己。
相反杜龍峰的眉頭則是舒緩了不少:
“憑借幾份傳承,並無師長引導,走至此步,難能可貴······”
魏鍾正想著杜龍峰詢問自己目的為何之時,忽然聽得:
“如今我欲收你為徒,伱可願意?”
魏鍾霍然抬頭,弄不清其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麽藥。‘見獵心喜,還是排除異己,或者兩者兼是?’
魏鍾低頭,似乎陷入了思索之中。
另一邊的杜贇卻是面色大驚,沒想到自己老子讓自己邀這魏鍾來,竟是起了收徒的心思。
魏鍾面露掙扎,思索再三,終於吐言:
“前輩見諒,晚輩散漫慣了!”
對於魏鍾的拒絕,杜龍峰沒有多少惱怒,只是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我不過隨口一說。於老夫做不得師徒,也同為一殿之人。日後煉丹之上有何不解,皆可來問老夫。”
“謝過前輩!”
魏鍾與之絮叨幾言,見得對方言談興致寥寥,便是識相告辭離去。
見得魏鍾離去此處大殿,杜贇不禁湊近身來,向著杜龍峰言道:
“父親欲收其為徒是何意?”
自家老子是何種人,杜贇還不清楚?
早年杜龍峰確實意氣風發,收下了不少弟子,但這些人都未能隨之走到現在,不是丹術平平,就是修為低下,沒能熬過這漫長的幾百年歲月。
經歷過這些的杜龍峰對於徒弟一事早就沒有了多少想法,後續更是於丹殿之中隻授課、不收徒。
怎得今日忽然轉了性子?
“幾十年前,商會內部有新添一位四階丹師的傳聞,我四處打聽,卻沒能得到絲毫消息。
“既是向單詁求問,對方也未曾透露一點信息。”
“父親,認為那四階丹師乃是此人?”
杜龍峰搖頭:
“不過是猜測罷了,做不得真。依照此人經歷,大概煉丹不過兩百年光景,步入三階丹術之境,便足以稱得人中龍鳳。
“若是四階,論上老夫也是遠遠不及,就算是那解元瑞······”
杜龍峰眼中浮現出一絲追憶,未能將剩下半句話說完。
“那今日又是為何?”
杜龍峰長歎一氣:
“無論魏鍾是不是那位四階丹師,以其展露的煉丹天賦,便足以引得商會重視。
“老夫也是如此!”
抬頭看向杜贇:
“你丹術在老夫親自教導之下,耗費的時間更為長久,論上成就卻比不上魏鍾,難道還不能看出差距?”
杜贇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自己的丹道天賦雖然平平,但是在丹殿卻仍算的上上之流。’
“我知你心高氣傲,自認為在這丹殿之中有一席之地。
“這般我並不怪你,要是我有個元嬰父親,又是四階丹師,恐怕比你還來的囂張。
“但是如今卻不再是氣傲的時候了!”
杜贇困頓之際,其父已是接著解釋:
“三階丹師在雲州它府或許還是個人物,但在這雲集商會丹殿也不過是普通一級罷了。
“多一個少一個,並沒有太大影響。但四階丹師不同,每一個都是商會支柱與寶貝,是商會賴以發展的基礎,缺少不得。
“若是能將那位四階丹師收到門下,我杜家至少還能在商會長青數百年。”
“可是,父親不是說那魏鍾不是······”
杜龍峰揮手打斷:
“是是非非,誰又說的準呢,指不定是他撒了謊。”
“這······”
杜贇訝然,不知父親為何如此推斷。
“就算不是也是無妨,交好一位三階丹師,於我杜家也沒有壞處。
“日後你與魏鍾此人多多親近就是。另外,好好收一收你那渾身的傲氣,我杜家以後終究比不得昨日,衰弱下去乃是必然······”
杜贇從殿中離開之時,眉頭不展,仿佛是在思索杜龍峰方才所說的那些話。
就連身邊同殿師兄弟向其打招呼,都沒有注意。
‘父親為何會是這般態度,難道其所說的一兩百年壽元是在說謊?’
杜贇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與其交好魏鍾這一區區三階丹師,不如去親近殿中那兩位成名已久的四階丹師。
‘對方雖然是結丹修士,但好歹在這丹殿之中待了百年,受到過父親招撫。
‘論上交往價值怎麽也比那魏鍾來的高吧。
‘這究竟是為何?’
留於殿中的杜龍峰長舒一口氣:
“希望贇兒能將自己這番話聽進耳中吧!”
在杜龍峰看來,雲集商會需要的並不是杜贇這般三階丹師,也不是類似於殿中除開自己的那兩位四階丹師。
結丹修士壽元頂峰不過六百,而邁入四階至少需要花費四五百年之久,更有甚者需要五百接近六百年,或者壽元終了之時都見不得四階風景。
一言蔽之,成長時間與收益遠遠不成正比。
結丹修為的四階丹師,大多技術平平,受限於壽元,無法在此道繼續耕耘下去。四階丹術水平說不上多好,能為商會做到收支平衡就十分不易。
師徒傳承更是問題,人老體衰,垂心丹道,哪有時間培育門下弟子。就算傳下丹術,但自身都是對四階丹術一知半解,不是誤人子弟?
總而言之,這都是壽元不足引發的弊端。
想要讓雲集商會各道長青下去,唯有壽元悠久的元嬰丹師才是唯一解法,靠著結丹丹師接續傳承不過是飲鳩止渴罷了。
“商會之所以只有器殿、丹殿兩大殿,正是因為有我等三人的存在啊。
“如今解元瑞仙逝,我也似乎活不了多久,那便只剩下單詁一人。
“得知一位新興四階丹師的出現,單詁想必是喜不自勝吧。就算砸鍋賣鐵,也會想著辦法,將之扶持到元嬰。”
離去的魏鍾自是不會明白這些元嬰大人物所想,隻當方才之事不過是同商會成員之間的友好交流,一小小插曲罷了。
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不過那杜龍峰的蒼老模樣,似乎臨近壽元大限算不得遠。’
又憶起離去的解元瑞,魏鍾不禁搖頭。
‘日薄西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