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柏對著趕赴前線的余香蘭一行人說道。
“連師叔呢?”
“有隻三階大妖昨日襲營地,師叔將其擊傷便追過去了。那妖是一頭白斑烏隼,遁速極快,擅長偷襲。師叔擔心其禍害煉氣及築基小輩,打定主意要將其誅殺。
如今這駐地之中便由我坐鎮。”
“怎麽會出現此種妖獸?”
以往青木宗應對的妖類多為狼妖和蛇妖等陸行妖獸,就算是偶有飛禽也不過一二階層次,極少有三階飛行妖獸出現。
“不知,反正這萬獸山脈中最近是越來越邪乎了,還要提醒新來的小家夥們多加小心。”
“趙師叔!”姚正笙上前見禮。
“原來是正笙啊,此次結丹成功總算是與我等同一層次,如今被封為少宗主更是要多為宗門考慮一二。”
“正笙明白!”
“好了,你等二人一到,我便能輕松些。還要去看看小六子,不知其追殺妖獸追到哪去了。”
話音剛落,便是一人拖著一頭巨狼從林間鑽了出來。
其裝扮不似修行的仙人,反而像那凡間農家的野小子。
一身短打,露出古銅色的皮膚,頭上黑發用一根草繩隨意扎起。瘦小但卻充滿力量的身軀拖著一頭比起人還高出兩個頭的狼妖屍體,落在眾人眼中極富衝擊力。
見著趙柏,便大聲地叫喊了一聲:“師父,我又打到狼妖了,說完便舉起狼屍展示給眾人。”
“六子快來,見過你余師叔和諸位同門,”趙柏有些寵溺地看向易六,回過頭來便向面前說道,“小徒頑劣,余師妹多多擔待。”
易六拋了狼屍,腳下一跺,便激起一陣靈氣漣漪,禦著靈氣便飛身至趙柏身後。
姚正笙見此有些驚訝地說道:“六師弟竟然是法體雙修?”
“正是,”抓過了身後的易六便對其說道,“這是伱姚師兄,至今已是結丹修為,和你師父我同級,以後若有修為上的不解也可向其請教。”
後者有些好奇地看著面前的姚正笙,說道:“師兄好興生的俊朗,簡直比我們村裡的瓜娃子還生的俊。”
此言一出,姚正笙面色頓時掛不住了,一邊的余香蘭更是笑出聲來。
後方的幾位真傳,眼中似有波動,但是強忍住了笑意。
“六子,不得無禮,”趙柏扯著其胳膊鄭聲說道。
後者也似乎知曉失言低下了腦袋。
貴為少宗主的姚正笙倒是很快反應過來:“無事,師弟性情活潑是好事。”
而後順手拿出一張黑色符寶:“這是師父曾經賜予我的符寶,我已結丹,卻是無用了如今贈於師弟正好。”
余香蘭也掏出了一張青色符籙,趙柏見此大吃一驚:“千花拘鳥?師妹你連這符籙都使得拿出來啊。”
“不過一張靈符罷了,大不了再製作一張便是。”
這張靈符並非傳統符籙,而是銘刻了余香蘭的拿手靈法,“千花拘鳥”,既是困法又是殺法。此種靈符刻製難度極大,光本身材質都值得五千枚靈石。
姚正笙有些訝異,就連自己貴為第一真傳,都未受到如此優待。
“謝謝余師叔,謝謝姚師兄,”拿著寶貝的易六此刻倒是乖巧,致謝之後,翻著手中靈符看個不停。
後方的三位真傳面色各異,但見著師兄師叔的反應後,也是拿出了各自的見面禮。雖然都是些二階級數的寶物,但也全是珍品。
將弟子們驅散後,獨留余香蘭與趙柏站在原地。
“師兄真是收了個好弟子啊,若是師妹沒看錯的話,易六不僅肉身築基,靈修境界也達到了煉氣四層。師兄收下此子才四十多年吧?”
“師妹慧眼。準確的說,其十六歲才開始修行,至今修行才三十六年。
我初見他之時,他正在為家中放牛,一個十來歲的小夥子竟然就能拉著牛跑,簡直就是天生神力。
我懷疑其身具某種靈體,查探過後一無所獲倒是發現了其具有萬中無一的異種雷靈根,正適合修煉我這《金雷訣》。那時我就決定將其收入門下。”
“靈體?竟然還是雷靈根,師兄你這時才告知師妹,是怕師妹搶了你的徒弟不成。”
趙柏嘿嘿一笑:“此事我可是知會了聶師兄,師妹不知,那定然是掌門師兄的意思。”
“此子修道多年還保有這赤子之心,真是難得,”余香蘭見著被諸人圍在一起的易六有些感慨的說道。
“師妹說的在理,正是有著這赤子心態,才使得其突破境界如同喝水一般沒有瓶頸。可惜的是師叔也不知其體質,否則修行適合的功法還能再快上一分。”
“趙師兄就知足吧,此種資質放在元嬰宗門也是種子一級,如今倒是好運被師兄尋到。”
“嘿嘿,我的弟子還不是宗門的弟子?”
······
“易六,你父母為何會給你取這麽個名字?”林暮雪有些好奇的問道。
“俺,不,貧道家中排行老六,便取了個六字。”
看著其靦腆的面容,幾個師兄師姐嘖嘖稱奇。
羅志剛拍了拍其肩膀,傳音道:“以後萬萬不可再像這般打趣姚師兄,作為師弟,要保持尊敬,像你敬家中兄長一般。”
易六聞言看了一眼羅志剛,沒有回話,但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師祖回來了!”
談話之際,姚正笙突然說道,眾人皆看向空中,見著一道遁光飛至,皆是拾身而上。
趙柏率先問道:“師叔,可抓到那白斑烏隼了?”
後者搖頭:“那牲口狡猾的很,闖進了一四階大妖的領地,我不敢再深入,便原路返回。讓門下弟子都小心點,發現其蹤跡立馬報告。”
“還有正笙你也不要大意,以其狡猾程度,即使你身為結丹也有可能不察之下被其瞬殺。”
結丹後期修士的忠告,姚正笙自然不會視作耳旁風。
握拳鄭重道:“是,師祖。弟子明白。”
黑湖島,
魏鍾瞧著靈島之上的靈氣氣旋徐徐消散,便明白李浩文築基已經功成。時隔十幾年,李家總算是出了一名築基修士,不用魏鍾來為其撐門面了。
“老爺可是覺著失去了客卿名頭可惜?”謝玲花一旁關切地問道。
魏鍾搖頭:“可惜啥,卸下重擔才是。助其成就一名築基,算是正式了結了老夫與李家之間的靈地因果。
你別看李浩文此番成就築基多風光,其擔著的責任也不小,李家這麽多號族人的命運都握在其手中,在兩大結丹勢力之中求得家族存續,可不簡單。”
說完這一番話,魏鍾拂袖離去,獨留謝玲花在原地暗自神傷。
接觸魏鍾這麽多年來,謝玲花已經稍微能明白其為人。
雖然其對待他人寬厚,但究其根本是個涼薄性子。
‘楚鍾老爺在乎的只是其身邊親密之人,就比如包括自己在內的三位姐妹。其他侍女包括下人都只是用靈石維持的主人與傭人之間的關系罷了。甚至是我們三姐妹恐怕在老爺心中也沒有多少份量。’
謝玲花撫了撫尚未隆起的肚子,心中生出一絲遺憾。
“恭喜道友築基!”
在李浩文出關之際,魏鍾已是踩著法劍待在一旁。
見著魏鍾身影,李浩文也是留有一分感動:“前輩······”
魏鍾擺手:“你既然已經築基,那你我之間還是以道友相稱。敘舊之事不妨待會再說,此刻還是先料理你李家事宜。”
魏鍾指向洛明岩與李家族老方向,李浩文自然明白發生了何事。對著魏鍾一拱手便向著人堆之中靠攏而去。
魏鍾退至湖邊,擲出一葉青舟,便擺上了靈酒開始自斟自飲。
見著李家那邊與洛明岩商量會許,便似乎就達成了一致,洛明岩不再過多停留,便要拉著龐三春離去。
剛剛離島便聽得魏鍾傳音,一葉青舟阻在前方。
“洛兄且慢!”
青舟之中飛出一個儲物袋,洛明岩耳邊響起魏鍾的聲音:“還要多謝洛兄多年之前引貧道進明月坊市,此乃謝禮,至此你我之間兩不相欠。”
洛明岩看了眼儲物袋中事物,思索幾息,便將之收下,對著青舟一拱手,旋即化作遁光遠去。
‘了結因果,方行大道。’
冥冥之中,魏鍾仿佛生出些許感悟出來,周邊的靈氣朝著青舟匯聚,形成了一方小型氣旋,足足維持百息才慢慢散去。
【修為:築基二層(30%)】
‘一番感悟竟然讓自己築基二層的修為精進了小半,實在是意外之喜。不過‘因果’,難道這世間大道如此浮於表面,自己不過小小築基都能從中受益?’
旁邊靈島之上的李浩文與李家族人見著青舟掀起的靈氣氣旋,頓時對‘楚鍾’這位築基敬畏更甚。
待到靈氣氣旋消散過了許久,李浩文才飛身貼近:“恭喜前輩修為大進!”
一陣靈力將舟中帷幕掀開,其中傳出魏鍾的聲音:“不過一點小小感悟罷了,倒是要恭喜道友成功築基。”
李浩文步入其內,舟中自有靈酒相伴。雙手拾杯而起,鄭聲說道:
“還要多謝前輩恩澤。”
話畢,一飲而盡。
魏鍾笑著擺手:“一小小援手罷了,還是靠你自己努力。堪破一次築基失敗的心魔,可是比尋常築基難得多。”
聽到此話,李浩文也是心有余悸,過去那些各種家族擔子壓得其簡直喘不過氣來。族老的期盼,父母的寄托,種種壓力皆成為了其築基中的阻礙,一次築基失敗多來源於此。
而失敗後遭人閑話白眼,反而使得其心中輕松了一些,一番磨礪下來其心智愈堅,加上傷痛盡複,一粒築基丹下肚,才使得其築基功成。
“以後的擔子還重呢,可別被這責任壓垮了。”李浩文若有所思的點頭。
“自此你已成築基,李家就不再需要我這個築基名頭了。”魏鍾將靈酒收起,緩緩起身,已是有送客之意。
李浩文拱手一禮,便退出了此葉青舟。
青光一閃,魏鍾便返回了黑湖島。
李浩文迎向眾李家族老,李仁小心的問道:“楚前輩可還願······”
話未說完便受到李浩文打斷:“自此楚前輩不再是我李家客卿,與我李家再無半點關聯,我李家之事皆由我李家決定,無需再顧及他人。”
場下族老皆是議論紛紛,怎麽也想不到會落得如此局面。
唯有族長李仁微微一歎。
“即刻,遵上宗令,召集我李家煉氣高階修士五名,隨我一同趕赴萬獸山脈。”
李浩文目光盯向下方族老,後者大半縮頸低頭。
······
“老爺,可是事畢了?”
見著魏鍾返回,謝玲花上前輕聲問道。
魏鍾右手將其擁入懷中:“自然是了結了。自此我黑湖島再與李家無半點關聯,以後島上的事務就要辛苦你了。”
謝玲花輕輕搖頭:“為老爺分憂是妾身該做的,何來辛苦二字。”
“島上的傭人遣散的如何了?”
“老爺放心,李家族人我已悉數將其遣返,現在島上的都為散修出身。他們正是覺得老爺仁厚,給的待遇高,不願離去呢。”
魏鍾點頭,黑湖島作為二階中品靈地,不像其他修行家族那般供給數千修士。島上滿打滿算也才一百來號人罷了,就算魏鍾拿了大頭,剩下的也足夠下面的修士吃個飽。
待遇比起青木宗手下種地的靈農不知好上多少。
“今日有喜,便開一窖青蘿醉賞於他們吧。”
謝玲花大吃一驚,一窖青蘿醉,即使是最次的那一檔放在坊市中也至少價值一千枚下品靈石。
魏鍾見其面色疑惑,便言道:“方有所感,境界精進了小半層罷了。”
謝玲花聽聞此言,稍有失落,但還是滿懷欣喜的說道:“恭喜老爺。”
魏鍾看在眼中,稍微能夠洞悉其心中想法。
拍了拍其肩膀:“我知曉你心中所想,但還不是時候。”
瞅著其肉眼可見的失落,便握住了其雙手,微捏手心,在其耳邊輕聲訴說:“好好修行,待煉氣後期,我去給你準備一粒築基丹來。”
聽聞此言,其面上失落頓時轉為驚喜,挺身在魏鍾臉上一吻,面帶紅霞的說道:“多謝老爺!”
魏鍾見著這方女子作態也是忍不住心中一漾,強忍之下,揉了揉其額頭。
······
洞天之中,魏鍾拿著二階青蘿醉面色猶豫。
‘青木宗的壓迫遲早由築基家族轉移到我這類閑散築基身上來,不得不早做打算。’
收了靈酒,魏鍾便出了洞天化作一道遁光朝著一方向飛去。
此行目的,雲集商會。準確來說是雲集商會在此地的駐點。
雲集商會這些年來為了打擊青木宗,不僅在明月坊市開了一間店鋪,更是在附近尋了一處一階靈地,建立了本地駐點。
而且不知道使用了何種手段,竟然聚攏了周邊的遊離靈氣,使得駐點內部的靈氣之濃鬱不下於二階靈地,令眾修大開了一番眼界。
商會店鋪之中各類商品明碼標價,十分齊全,就連以往只能在拍賣會上見著的築基丹,也列出實物,擺在店鋪中央。
在此帶動之下,其商會附近儼然已經形成了一座新的坊市,大有壓製明月坊市的勢頭。
魏鍾直奔商會店鋪所在,喚過殿中小廝:“榮菊榮仙子可在。”
“前輩稍等!”
不過一會,一青衣女子便從樓上走下,嘴中含笑說道:“原來是楚道友光臨,還請上樓來一敘。”
店中顧客見魏鍾隨一女修上樓,滿眼疑惑,就連魏鍾剛剛喚過的小廝也是如此,喃喃道:“榮大人親自招待的客人,可是少見的很。”
身邊一修士上前詢價,便打斷了此人的思索。
“楚道友今日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榮菊從身邊侍女接過一碟靈茶,奉於魏鍾身前。
魏鍾面有猶豫,似難以啟齒,憋了半響才回答道:“不知單前輩與苗前輩可在?”
榮菊搖了搖頭:“卻是不巧,小姐和苗大人數日之前剛剛離去。”
“仙子可知兩位前輩去了何方,又或者何時返回?”魏鍾繼續追問。
“小姐和前輩的動向,哪裡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敢過問的,”榮菊面色不變,端起了身前靈茶,“道友若有急事向我說過便好。”
魏鍾稍有掙扎,終於說出青木宗隱隱逼迫之事。
榮菊面有驚疑:“竟有此事?這,我雲集商會雖說與青木宗不對付,但是也隻局限於生意之上,恐怕難以幫助到道友。”
“榮丫頭說的對,”忽然一花白頭髮的老婆婆從門外走了進來。
榮菊見此連忙起身:“見過阮婆婆。”
轉身向著魏鍾介紹道:“阮婆婆是我雲集商會本地的駐點掌櫃,小姐不在,一切事宜都由其決定。”
魏鍾聽此連忙站了起來躬身見禮:“見過前輩。”
後者揮手,一拂之下,二人便再度坐下。
‘果然是結丹。’
魏鍾見其這手段,沒有絲毫意外,作為坐鎮此商會駐點之人,結丹修為只是基礎,更為重要的恐怕還是其手段。
回想起榮菊不冷不淡的態度,魏鍾大致能猜出是其手筆。
其施施然的拉了一張太師椅坐下,不緊不慢的說道:
“我雲集商會畢竟是憑規矩行事,如今卻不好為道友壞了這規矩。
小姐曾言道友若是釀出二階靈酒,便可予道友一個客卿之位。道友如今可成功了?”
魏鍾低頭沉思,終究是搖了搖頭:“未曾。”
魏鍾思索了這麽久,沒有選擇在此時暴露自己釀造出二階青蘿醉的事實。
青木宗雖然有逼迫自己這般散修站隊的跡象,但是並沒有立即出手,因此魏鍾並不急著尋找庇護。
此番不過是試探雲集商會的態度罷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阮掌櫃有些遺憾的說道。
······
自身後樓閣中走出,魏鍾驟然覺得眼前的一切變得明朗。
雲集商會的確是利益至上的生意團體,不會因為商會內部的個人看好而對某人有所優待。
這對魏鍾而言是一個好消息,意味著今後自己加入其中,也不必憂心有關個人的情報會被商會販賣泄露。
‘雲集商會這麽粗的一條大腿,還不急著抱。青木宗目前逼迫得不算緊。
自己握有的底牌,可以說無懼了青木宗大部分修士,結丹以下來了基本送菜。唯有結丹才會真正威脅到魏鍾。
但就算結丹前來,自己就非得投身雲集商會不可嗎?
倒也未必,以自己的實力,攜著謝玲花幾人換個地方修行也不是難事。
何況還有洞天在身,拋去外在一切聯系,苟個百年自然結丹成就,到時區區青木宗何必放在眼中。’
‘但這不是我想要的。修行亦是修心,經歷李家之事,我已明白修行之路並非一味的靈力堆積,境界突破,更是需要在歲月之中磨練自身心智。
仙者,人山也!嘗遍人間紅塵百味,方得窺見仙路。
這修行界,何嘗又不是人間?’
一念至此,魏鍾頓時覺得念頭通達,神魂都仿佛經歷了一番洗練,識海之中的時光寶錄更是閃出金光,隱隱與魏鍾思緒呼應。
‘這,又是悟了?’
此次悟道似乎並不像先前那般修為境界提升,而是體現在心境、神魂之上,還觸動了魏鍾許久拿其沒有辦法的時光寶錄。
魏鍾內視著腦中古樸書冊,心中喃喃道:“你究竟是什麽來歷啊?”
詢問自然無所答,魏鍾收拾了心情變開始走訪各大店鋪。
‘打鐵還需自身硬,與其求別人不如求自己。’
換了幾個身份前往各個店鋪開始花費靈石,二階的一次性符籙,護身的二階法器,金燦燦的符寶以及高年份的靈芝靈草······
這是魏鍾花靈石花的最暢快的一次,一通下來便已四五萬靈石出帳。
‘雖然得順著心境,但也不能忽視了安全。’
為此,魏鍾還變回了本來樣貌回了一趟雲集商會駐地,在其外徘徊躊躇片刻,最終遺憾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