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看得清楚,布袋中的黑色丹藥,每一顆都蘊含著稀薄的靈氣。雖然此丹與煉氣前期丹藥相比,都遠遠不如,但一百六十四顆丹藥加起來,也要耗費幾株低階靈草,全部用在凡人身上,這魔教真是好大的手筆。
不過這魔教所圖也是甚大,邱府中人服下黑色丹藥後,吐出的並不是什麽汙穢,而是精血。
這顆黑色丹藥,正是造成他們精血虧虛的元凶。
那個玉碗則是一件極為粗糙的法器,連下品法器都不如,黑袍人只是一個沒有任何法力的凡人,
待邱府一百六十四人全部吐出精血後,黑袍人將端著玉碗,走上馬車,邱卓瑞與邱行聰則是躬身相送,極為恭敬。
馬車緩緩駛離邱府,府中獻出精血之人,都是紅光滿面,神采奕奕,似是吃了什麽補藥一般。
但這只是一種假象,他們失去了一滴精血,身體變得更加虛弱,距離死期更近一步,只是被法術遮掩,沒有顯現出來。
這種遮掩法術,就來自於他們吞下的黑色丹藥,製造出精力充沛的假象,讓服藥之人沉浸其中。
此時,邱卓瑞與邱行聰隻覺自己龍精虎猛,無所不能,當即擁著寵愛的幾名小妾,各自回房,欲行房事。
陳淵搖了搖頭,看在這半個月來與邱卓瑞、邱行聰的交情上,神識一掃,震懾幾人心神,兩人與身邊小妾,盡數暈倒在床上。
精血損耗之後,再行房事,身體虧虛會更加嚴重。
隨後,他駕起遁光,在夜色掩映下,悄然跟上馬車。
……
馬車駛出邱府後,又來到下一戶宅院中,用同樣的手段,收集府中之人的精血。
直到卯時,馬車將坊中所有大戶人家都轉了一圈,玉碗中積攢了兩千余粒赤珠,方才駛出榮麗坊。
與此同時,昌明縣中各個住坊中,都有馬車駛出。
陳淵神識探入其內,馬車中坐著一個個黑袍人,手中捧著裝滿赤珠的玉碗。
這些人都是魔教的“神使”,負責收集昌明縣中百姓的精血。
最後,共有二十三駕馬車,排成一隊,往城中縣衙駛去。
若按照一名黑袍人,收集兩千余人的精血來算,這二十三人,一共收集了四萬六千余名凡人的精血。
兩年之後,凡是獻出精血之人,都會死於非命。
到時這昌明縣,便會淪為一座死城鬼蜮。
二十三駕馬車緩緩來到縣衙之外,黑袍人走下馬車,往縣衙後面的一座兩進小院走去。
陳淵目光一閃,來到小院上方,神識一掃,發現小院周圍布下了一座低階法陣,可以隔絕神識窺探。
這座陣法自是擋不住他,但若是強行突破,會驚動裡面之人。
陳淵沉吟片刻,沒有立刻動手,而是懸在小院上空,負手而立,靜靜等待。
漆黑夜色之下,二十三名黑袍人依次走入小院之中,然後空手離開,重新登上馬車,緩緩遠去。
等最後一名黑袍人離開後,陳淵等待片刻,屈指一彈,一隻火鴉飛出,將陣法擊破,神識探入小院之中。
後院臥房中,一名身穿黑袍,面容陰鷙的中年修士,正盤腿打坐。
陣法破開之時,他猛然睜開眼睛,露出驚怒交加之色。
但緊接著,陳淵神識不加遮掩的掃過,強大的築基威壓傳來,中年修士面色大變,立刻衝出房間,同時拿出一件楓葉狀法器,欲要飛遁逃命。
陳淵面無表情,右手一托,掌中凝出三隻火鴉,然後輕輕一揮手,火鴉飛入小院,繞著中年修士,盤旋飛舞。
中年修士僵在原地,他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滾滾熱浪,毫不懷疑,只要自己再邁出一步,就會被燒成灰燼。
他雖有煉氣十層巔峰的修為,但火鴉術是高階法術,可威脅到煉氣後期修士,三隻火鴉聚在一起,足以輕松將他燒死。
陳淵落到院中,淡淡道:“你想死還是想活?”
他並未遮掩修為,築基中期的靈壓盡數放出,中年修士渾身一顫,連忙收起楓葉法器,大聲道:“晚輩想活!”
陳淵點點頭,抬手一指,三隻火鴉緩緩消散。
他舉步走入房間,淡淡道:“既然想活,那就進來吧,本座有幾個問題,若你能老實回答,或可饒你一命。”
中年修士看著陳淵的背影,面色陰晴不定,右手幾度撫上儲物袋,又幾次松開,最後無聲一歎,老老實實走進了房間。
他本想趁機逃命,但想到自己面對的是一位築基中期修士,即使看似沒有防備,也可隨手將他捏死,最終還是放棄了這一念頭。
陳淵的神識一直牢牢鎖定在中年修士身上,將他的掙扎看在眼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他故意留下了這個空當,中年修士卻沒有冒險逃走,可見其已心生畏懼,等會問話之時,當能有所收獲。
不過中年修士雖已放棄逃生之念,但也懼怕陳淵過河拆橋。他進屋之後,對坐在方桌旁的陳淵深施一禮,問道:“晚輩若是回答前輩的問題,前輩能保證饒晚輩一命嗎?”
陳淵淡淡道:“伱還有選擇的余地嗎?”
中年修士決絕道:“那前輩還是殺了晚輩吧,反正都是死,前輩休想從晚輩口中得到任何東西!”
陳淵點點頭,一撫儲物袋,拿出一個黑黝黝的缽盂,放在掌心,抬眼看著中年修士,似笑非笑道:“既然你如此剛烈,那本座就成全你。但在你死之前,本座會讓你飽嘗煉魂之苦,再打散你的魂魄,讓你永無轉世輪回的機會。”
中年修士瞳孔一縮,盯著那個陰氣森森的缽盂,額頭不斷滲出冷汗,目中滿是畏懼之色。
身為魔修,他雖然不修魂道,但豈能認不出大名鼎鼎的煉魂缽。
一想到自己嘶吼,魂魄要投入其中,經受煉魂之苦,最後還要魂飛魄散,再無轉世重修的機會,一股不寒而栗之感,從心底湧了上來。
就是天下最嚴厲的酷刑,也不及煉魂之痛萬一。
中年修士曾見過別人的魂魄被投入煉魂缽中,其慘叫之淒厲,聞之令人色變。
這時,陳淵手中的煉魂缽突然散發出淡淡黑光,一陣淒厲呼嘯之聲隱隱傳出,似是從九幽地獄吹來的陰風,又似是曾經死在煉魂缽中冤魂的慘叫。
中年修士突然跪倒在地,對陳淵連連叩首,大聲道:“晚輩什麽都說,什麽都說!”
陳淵微微一笑,將煉魂缽放在桌上,淡淡道:“起來吧,本座與你無冤無仇,只要你好好配合,讓本座滿意,並不是非殺你不可。”
這句話重新點燃了中年修士的求生欲,他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恭聲道:“前輩請說,晚輩一定知無不言!”
陳淵點點頭,問道:“你這一身魔功從何而來?”
中年修士答道:“晚輩本是武國散修,修煉艱難,八年之前,武國被五大聖……魔宗所滅,晚輩便轉修魔功,得魔宗諭令,潛入齊國,獵殺齊國修士。”
陳淵道:“昌明縣中供奉靈神的教派,是你所傳?”
中年修士連忙搖頭:“前輩誤會了,靈神教不是晚輩所傳,是一位築基前輩,命晚輩傳播的。”
陳淵目光一閃:“黑袍人收集的凡人精血,也是那名築基修士讓你搜集的?”
中年修士點頭道:“正是!晚輩每月搜集一次凡人精血,然後送到那位前輩手中,那位前輩會給晚輩一些賞賜。”
陳淵道:“將此事始末詳細說來。”
中年修士答道:“是,三年前,鼎州余氏被滅,血靈宗柳凡上尊發下諭令,追剿余氏余孽,晚輩便來到鼎州,想要碰碰運氣。但晚輩剛剛來到鼎州,就遇到了那位築基前輩,他問明晚輩來歷後,就命晚輩在昌明縣傳播靈神教,每月收集一次凡人精血。”
陳淵微微頷首:“那些黑色丹藥,也是他給你的?”
中年修士恭聲道:“正是,晚輩每月都會去領取丹藥,然後派出神使,也就是晚輩控制的凡人,在昌明縣中搜集精血,送給那位前輩。”
陳淵目中閃過一絲寒光:“那名築基修士現在何處?”
中年修士面露難色:“這點晚輩就不清楚了,晚輩每次都是到陵陽山脈中領取丹藥,那名前輩會在一處山谷中等候,搜集到精血後,也是送到那處山谷中。”
陳淵點頭道:“很好,你只需再幫本座做最後一件事,本座就饒你一命。”
中年修士急忙問道:“什麽事?”
陳淵道:“你只需像往常一樣,將收集到的凡人精血,送到那處山谷中,交給那名築基修士便可。”
中年修士一怔,隨即意識到陳淵是想圖謀那位築基前輩,不由大喜過望,應道:“晚輩定當遵命行事!”
他替那位築基前輩傳教三年,盡心竭力,收集凡人精血,若是能見到那名築基前輩,道明此事,那位前輩定會將此人擊殺,救他一命!
陳淵微微一笑:“很好,你不要驚慌,照常行事,本座自會跟在你左右。”
他抬袖一撫,將桌上的煉魂缽收入儲物袋中,起身往外走去。
中年修士急忙躬身一禮:“前輩慢走!”
陳淵腳步不停,來到院中,駕起遁光,遠遁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中年修士逃脫大難,長舒一口氣,急忙一撫儲物袋,拿出幾杆陣旗,想要布下低階法陣。
但他剛剛拿出陣旗,動作忽然一頓,又把陣旗重新收了回去。
他自然不是真心為陳淵做事,但陳淵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卻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他長歎一聲,終究還是什麽也沒做,回到床上,閉目打坐。
以後第二章更新時間改到七點,第三章更新時間還是不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