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體修,肉身強悍,渡劫時天然佔據幾分猶勢,結嬰幾率不低。”
“不過你得罪了晏同春,顧紹文又與老夫不睦,若是老夫再為你作保,他必然會從中從中作梗。”
“敢問前輩,顧長老是否能直接讓諸位長老否決前輩的提議,不將靈脈借給晚輩使用?”陳淵問道。
青柳居士微微搖頭:“如果小友只是拿出靈石,或是其他什麽寶物,他也許能做到。”
“但小友願意拿出千年雷曇,此種靈草,便是門中也只有寥寥幾株,且不能輕動,需留給驚才絕豔,卻又無法靠自身之力渡劫的煉丹宗師、煉器宗師、陣法宗師等使用。”
“如此一來,這一株千年雷曇就顯得彌足珍貴,門中長老定然不會直接否決。”
“但他的修為畢竟比老夫高上一層,地位也要高上些許,很可能說動諸位長老,給小友安排一個極為棘手的任務,小友完成不了,自然無法借得靈脈。”
“那諸位長老就不想要千年雷曇了?”陳淵眉頭緊皺。
青柳居士沉聲道:“關節就在這裡,如果小友拿出了千年雷曇,無論最後是否能成功借用靈脈,這株千年雷曇,小友都留不住。”
“當然,有老夫為你作保,他們不會明搶,會拿出靈石丹藥,與你交換。”
“但你如果執意不換,就連老夫也保不住你,是否要拿出這株千年雷曇,你可要仔細想好了。”
陳淵神情肅然,抱拳一拜:“多謝前輩提點,但為了博得一個結嬰的機會,不管成與不成,晚輩都願意舍棄這株千年雷曇。”
“而且晚輩也有信心,無論諸位長老交給晚輩什麽任務,晚輩都一定會完成。”
青柳居士笑了笑:“既然小友心意已決,那老夫自然沒有不允的道理。”
“把那株千年雷曇拿出來吧,此事老夫會為你作保,明日就提請門中諸位長老商議。”
陳淵心中大喜,毫不猶豫地取出裝有千年雷曇的木盒,雙手呈給青柳居士。
青柳居士也不打開查看,直接將木盒收了起來。
陳淵的表情終於放松下來,結嬰最大的阻礙,終於出現了一絲松動。
“老夫聽說,你遭到玉清海兩大宗門,以及萬妖海三大王族的通緝,是也不是?”青柳居士問道。
陳淵苦笑道:“晚輩在絕靈島中得罪了天機門的雲天老祖、天機門的紀老鬼,至於萬妖海三大王族為何通緝晚輩,晚輩就不知道了。”
他對此並不意外,自己此前就將得罪元嬰修士之事告訴了張武山,青柳居士知曉此事,實屬常理。
青柳居士叮囑道:“此事不可泄露出去,顧紹文如果知道了,定然會在這上面做文章。”
陳淵正色道:“晚輩明白,仁州之中,除了前輩與張兄之外,再無第三人知道晚輩來自玉清海。”
他生性謹慎,對外向來宣稱自己是恆州修士。
若非張武山是青柳居士弟子,他當初又急需天雷符對付昆鋒,也絕不會將此事如實相告。
青柳居士捋須一笑:“小友有分寸就好,你先回去吧,借出靈脈之事,非一時半刻可以決定,等結果出來以後,老夫會讓武山通知你。”
陳淵站起身來,深深一拜:“勞煩前輩為晚輩之事奔走,晚輩銘感五內。”
張武山也起身拜下:“師父,弟子這就將陳兄送出宗門。”
青柳居士微微頷首,兩人轉身離開,走出柳林後,方才駕起遁光,飛離山谷。
在浩然宗山門之內,兩人飛遁速度都不算太快,與築基修士相當。
張武山安慰道:“陳兄不用擔心,外宗修士借用靈脈,只要有本宗真傳弟子的實力,一般就能完成任務,陳兄能擊敗晏同春,肯定也不在話下。”
陳淵笑了笑:“承張兄吉言,張兄可知過往借靈脈結嬰之人,要完成哪些任務?”
張武山道:“得陳兄囑托之後,我就在門中打聽了一番,主要是一些本宗修士不方便出面,牽涉到外州宗門之事,或者是極為麻煩,懸而未決之事。”
“比如六年前結嬰失敗的太康真人,就是耗費二十余年,展轉數州之地,擊殺了一名本宗追緝榜單上的結丹後期修士,才終於借得靈脈,但可惜未能成功結嬰。”
陳淵眉頭緊皺:“如此說來,顧長老極有可能給我安排這種任務,讓我知難而退。”
張武山點了點頭:“不錯,這類任務極為棘手,且非常消耗時間。”
“不過無論是追剿凶犯叛逆,還是謀取天材地寶,本宗都會給予道友支持,不會讓道友大海撈針。”
“而且陳兄壽元長久,就算多花一些時間,也是無妨。”
“也只能如此了。”陳淵眉頭舒展開來,重新恢復了平靜。
無論耗費多長時間,都不能阻擋他結嬰的道路。
他跟在張武山身邊,通過浩然宗磅礴的護宗大陣,離開宛若仙境的崇德山脈,回到崇德城中的居所,耐心等待。
……
玉清海。 距離天機島千裡之外的一處僻靜海域中,三道人影懸在九天之上,沐浴在猛烈的罡風之中,卻如清風拂面,身形紋絲不動。
其中兩人身材魁梧雄壯,為首者神情平靜,頭上戴著黑色巾帽,將一頭長發束了起來,一身衣衫也極為古樸,竟是修仙界數千年前所流行的樣式。
此人身後半步,站著一個光頭壯漢,相貌粗獷,滿臉髭須,眉毛短粗。
他雙拳緊握,眉頭緊皺,神情焦急,正是鯤魚一族的化形妖王,昆鋒之父,昆同。
而昆同身前之人,就是鯤魚一族的族長,也是鯤魚一族唯一的十級妖王,昆陽。
鯤魚一族壽元長久,是同階修士的十倍。
昆陽已經活了八千多年,是萬妖海中壽元最悠久的妖王,甚至超過蛟龍一族和金羽雕一族的族長。
在兩人對面,是一個年輕修士,相貌俊朗,一頭黑發披散在肩頭。
他穿著一件灰色道袍,繡著一個個猙獰的冤魂骷髏,密密麻麻堆疊在一起,低階修士只要看上一眼,立刻就會神魂崩潰而死。
年輕修士緊閉雙目,右手掐訣,左手並指指向身前懸浮的一枚銅鏡。
這枚銅鏡約有一尺大小,背部紋飾極為粗糙,鏡面對著年輕修士,昆同兩人都看不到。
在銅鏡上方,有一個黑色缽盂,此刻正微微傾斜,一股濃鬱到極致的鮮血從缽盂中傾倒下來,將銅鏡全部裹住,放出刺目的血色光芒。
缽盂中流出的鮮血仿佛無窮無盡,足足持續了七天七夜,方才全部傾倒出來。
年輕修士忽然張開雙眼,瞳孔一片漆黑,盯著銅鏡的鏡面。
一股強大的威壓轟然散開,萬丈之內的所有罡風,全部消散一空。
過了一會,年輕道人的瞳孔悄然恢復正常,一頭烏發中悄然多出幾縷銀絲,臉上也多了幾道細微的皺紋。
他的面容並沒有出現太多變化,但卻好似在一瞬間衰老了下去。
他收起銅鏡,有氣無力地說道:“昆道友所尋之人,名為陳淵,修為當在元嬰之下,此時應在仁州境內。”
昆同面色一變,滿臉難以置信。
昆陽抱拳一拜:“有勞天機道友了。”
年輕道人淡淡道:“無妨,在下只是為還昆道友的人情罷了,從此之後,你我再無瓜葛,告辭。”
他拱手一禮,轉身遁去,身周散發出的強大威壓驟然消失,方圓萬丈之內的罡風,重新肆虐於九天之上。
年輕道人遁速極快,不多時,身影便消失在天邊。
“陳淵,你好大的膽子!”昆同咬牙切齒道。
昆陽皺眉道:“你認識此人?”
昆同臉色更加陰沉,當即將昆鋒與陳淵在絕靈島中交手一事說了一遍。
“……此人手中的白色火焰能灼燒神魂,極為詭異,不知如何,又招惹了鎮海宗、天機門,遭兩宗通緝,但一直不見蹤跡,原來是跑到了仁州!”昆同的聲音中充滿了恨意。
“白色火焰……”昆陽喃喃自語,面上露出思索之色。
他九十年前外出遊歷,尋找化神機緣,數月之前,方才回到萬妖海,尚不知曉陳淵之事。
昆鋒抱拳一拜:“多謝族長出手相助,我現在就去仁州,為鋒兒報仇雪恨,懇請族長賜下陰陽戒,我願將冷楓島獻給族中相抵。”
昆陽皺眉道:“你可想好了,九仙洲是人族的天下,你此去稍有不慎,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昆鋒縱然血脈精純,是族中萬年罕見的天才,但他已經死了,你何必為了他,冒此風險,還要舍棄冷楓島?”
昆同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活了兩千年,只有三個子嗣,唯有鋒兒天資絕世。”
“我在鋒兒身上傾注了兩百年心血,一朝喪盡,恨意難平。”
“只有把殺害鋒兒之人千刀萬剮,方能泄心頭之恨!”
昆陽微微搖頭:“罷了,既然你心意如此堅定,我也不便阻攔。”
說罷,他手中憑空出現一枚黑白兩色混雜的指環,屈指一彈,指環飛向昆同。
“多謝族長!”
昆同接過指環,立刻戴在手上,渾身妖氣徐徐消散,從一個化形妖王,變成了一個氣機清正的元嬰初期修士。
“我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回返,昆毅、昆亥修為尚低,還請族中代為照拂一二。”他抱拳一拜,神情誠懇。
昆陽微微頷首,昆同欣慰一笑,粗獷的臉上露出一絲柔情,轉身遁去。(本章完)